“你確定不繼續在這里再多住幾天?”
羅奇看著張遠,忍不住又說了句。
張遠瞥了羅奇一眼,心里的氣還未消,火藥味十足說:“如果你真的可憐我,不如給我兩千金里亞。”
羅奇摸了摸鼻子,沒再說話。
“兩千不行,一千也可以,或者五百……一百也行……不要告訴我,你這個高級騎士、公爵的孫子,連一百金里亞也掏不出來?”
羅奇還是沒有說話,張遠心中明白,冷哼說:
“讓我猜猜,我那親愛的母親,她吩咐你不要幫我?
“怎么不說話了,你們圖雷家族的人都這么冷漠嗎?”
羅奇憤怒地說:“梅莉姑姑不是這樣的人,她愛親人勝過愛自己!”
“僅限圖雷家的親人。”
“……”羅奇面色漲紅,“梅莉姑姑這么做一定有難言的苦衷!”
“再難言的苦衷,也無法改變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去死的行為事實!”張遠收拾好行李,推開羅奇,帶著赫蒂與貝爾大步向外走去。
“根本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你只是會失去領地,無法繼承爵位而已。”羅奇追了上去。
“只是失去領地,無法繼承爵位?”張遠冷笑,天知道他還剩多久就會徹底邪魔化,如果到時候沒有一個自己的地盤,那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
“你……”不善言辭的羅奇完全不是張遠的對手,被氣得胸膛起伏不定,一直到張遠已經離開圖雷城堡范圍,踏入回灣城街道的時候,他還是沒能想出反駁的話。
咸澀的海風裹挾著人群喧嘩聲撲面而來,張遠看著街道上來往的行人瞇起眼睛,一時也有些迷茫。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蘭塞恩大人。”路邊的尤妮婭剛從一間店鋪鉆出來,她今天換了獵裝,腰間的銀哨隨步伐晃動,一臉驚喜,“終于等到您出來了。”
“下午好,尤妮婭。”張遠回應,瞥了眼身后還跟著的騎士,說,“送到這里就夠,羅奇騎士。”
騎士的稱呼本是羅奇當初要求張遠叫的,但現在他聽著卻總覺得刺耳。
沒再管羅奇,張遠下了馬,來到尤妮婭身邊,問:“你一直在這里等我?”
“嗯。”尤妮婭點頭,“大人可能已經忘了,但您還有好幾具盔甲在我們這里。”
‘我可沒忘。’張遠心中嘟囔,繼續問:“你們已經把它賣了嗎?”
尤妮婭甜甜一笑,從皮包里順勢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所有武器和盔甲一共賣了42金里亞,都在這里了。”
“42金里亞?”張遠一愣。
這個價格完全不對,那些盔甲和武器雖然品質不差,但也算不上好,更何況還是二手的,能賣到30金里亞就不錯了,但現在卻賣了足足42金里亞!
“你們現在住在哪?”
“我們……”尤妮婭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身后傳來的壓抑憤怒的聲音打斷。
張遠循聲望去,只見幾名圖雷家的騎士護送一名身著深黑天鵝絨長裙的婦人走了出來。
婦人懷里還抱著個兩三歲的男孩,金線刺繡的領口沾滿塵土,不斷憤怒說:“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的丈夫是安東河岸的戈爾·休伊特子爵,我要見公爵!”
婦人的雙手不斷顫抖,左手攥著的屬于丈夫的紋章戒指深深嵌入手掌。
“求求你們......”婦人哀聲道,“我丈夫身強體壯,怎么會突然死于惡疾,這背后一定有蹊蹺……”
“抱歉,休伊特夫人,這是公爵的命令。”
婦人的雙手青筋暴起,攥戒指的左手隱隱有鮮血流下,她看著懷中的幼子,抽泣起來。
張遠斜睨一眼羅奇,后者輕皺眉頭,輕夾馬腹,向為首的騎士迎去。
“羅奇少爺……”為首的騎士恭敬打了個招呼,在羅奇耳邊輕聲說著什么。
其余的騎士繼續護送休伊特夫人向前,在城堡與街道的分界線停步。
在隨從的攙扶下,休伊特夫人踉踉蹌蹌下了馬,抱著幼子,低垂頭顱,不斷擦著眼淚。
“節哀,夫人。”
休伊特夫人這次并非單獨前來,下馬后便有許多護衛和附屬商人圍了過來,吩咐說著安慰的話語。
又過了幾秒,休伊特夫人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忽然抬起頭,高高舉起左手染血的紋章戒指,在眾人的簇擁下,一邊向街道來往的人群中走去,一邊高聲說道:
“我是安東河岸休伊特子爵的妻子,瓊妮·休伊特!我的丈夫休伊特子爵在前天突然離世,表面的死因是疾病,但我認為這背后一定有蹊蹺。
“任何人,只要能調查出我丈夫的真正死因,并保護我母子二人安全,都能獲得至少1000金里亞的報酬!”
羅奇這時候也已經聽完護衛的講述,朝著張遠走來。
但此刻的張遠已經被夫人嘴中說出的誘人數字完全蒙蔽了雙眼,絲毫沒有看到羅奇,徑直向瓊妮夫人走去。
羅奇不得已只好加快了速度,拉住了張遠,含糊說道:
“這是休伊特家族的家事,摻和進去的外人只有死路一條。”
“那你來給我找條生路?”張遠甩開羅奇的手。
但羅奇又拉住了他,猶豫了下,直接說道:“公爵認為是戈爾·休伊特的弟弟謀害了他,這件事比你想象中的復雜,是休伊特家族的家事。”
在這樣的家族內部斗爭,最危險的莫過于貿然插手的外人。
“既然知道兇手,為什么不將其繩之以法?”
“這只是推測,沒有實質證據……”羅奇還想說什么,但張遠又接著補充,
“要么現在給我一千金里亞,要么就讓開。”
羅奇皺起眉,心中的耐心終于消耗殆盡,不再阻攔。
張遠何嘗不知道羅奇是好意,但他不能錯過眼下這個機會!
他快步穿過人群,走向夫人。
因為一千金里亞的高昂報酬,瓊妮夫人的身邊已經圍滿了人。
但英俊昂揚穿著不俗的張遠依舊是其中最為顯眼的存在。
瓊妮夫人一眼便注意到他,向身旁眾人,詢問:“有人知道他是誰嗎?”
張遠已經走到瓊妮跟前,隱約聽見了她的詢問,正想自己回答。
卻看見瓊妮夫人身邊圍繞人群最邊緣的位置鉆出一個熟悉的中年男人回答:
“我認得他,他曾救了我和我的兒女一命,他是……”
“河林鎮的男爵,蘭塞恩·克林,夫人。”張遠主動從商人查爾口中接過話語,看向瓊妮夫人,
“我的父親半個月前剛剛失蹤,為了保住我的土地,我來到了這里。
“我很理解您的心情,請節哀,夫人。”
心念流光視野里,婦人身上忽然涌出了點點念光。
看著眼前同樣失去父親的少年,瓊妮剛剛平復的心情又洶涌了起來,她眼眶泛紅,伸出手:
“我需要你的幫助,蘭塞恩男爵。”
“這是我的榮幸,休伊特夫人。”
張遠越過護衛,握住婦人手背,嘴唇輕輕一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