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中。

牧恒以掌化劍，對著那高聳如云的古樹隔空一劈，一截水桶粗壯的枝干咔嚓一聲斷裂后墜落，隨著牧恒拂袖揮出數道劍氣，眨眼間，一把古樸精美的木劍便安穩飄落至牧恒手中。

牧恒衣襟飄動，執劍而立，高人氣度驟顯。

但方茗卻有些異樣，雖然覺得對方這一手屬實帥氣，但自己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具備一定的美德，總覺得這樣肆意妄為地將人家房門踹碎，將人家古樹切斷......會不會不太好。

“愣著干啥！”牧恒低喝一聲，嘴角卻有些微微上揚，以為方茗被自己這一手驚住。

“靈山劍典共有三式：青萍掠影、天河倒懸、蜉蝣問劫。”

“今日老夫傳授你第一式青萍掠影，若你能修成此式，即便是三關煉氣境也扛不住你一劍之威。”

“切記此式真意，觀微！”

說罷，牧恒屈指輕彈木劍，劍身竟嗡鳴如龍吟。

見狀，方茗也收起了玩笑之心，肅然起敬。

“看好了！”

“老夫只出一劍！”

隨著牧恒一聲長嘯，木劍斜斜遞出，軌跡輕緩如拂柳。

但就這么一瞬，劍尖十丈外的青石巖院墻驟然出現一道平整貫穿的劍痕，竟泛著琉璃般的晶光。

感受到劍痕處仍外溢的可怕劍氣，方茗不禁寒毛倒豎，剛才始終聚神凝氣，愣是沒發現這一劍是如何斬向院墻。

若是換成自己，此刻怕已人頭落地。

“方才老夫僅用煉氣境一關之力催動，但如此劍威，三關修士也得引頸就戮！”

牧恒傲然一笑，將木劍隨意拋出，方茗下意識接過。

見方茗不語，牧恒又道：“此劍雖木，但含有老夫一道劍意，夠你縱橫煉氣境了。”

方茗這才嘿嘿一笑，連聲道謝。

牧恒卻是氣得胡須直顫，這小子，果然嫌棄老夫的劍。

這時，方茗趁機說道：“師叔，昨夜侄兒突破煉氣境時，神識游至城門，被其中之人一喝震散。”

見方茗眼巴巴想讓自己為其報仇的模樣，牧恒卻是笑罵一聲，屈指往其額頂一扣。

“活該！剛突破煉氣境就敢將神識肆意出游，若遇魔修，順藤摸瓜將你靈根吞噬也是正常。”

見牧恒轉身回房，方茗只好作罷，隨即反復回憶牧恒剛剛那一劍“青萍掠影”，手中木劍也照葫蘆畫瓢般地劃動起來。

但初學時，必然只能仿造其形，卻難具其意。唯有千萬次反復地錘煉揮斬，方可逐步領悟。

不覺中，一日已過。

日落西山之際，方茗仍執木劍于院中揮汗如雨。

這一天中，他已不知揮出多少劍，直至最后，自覺隨手揮出的一劍，角度、力道、軌跡皆與牧恒分毫不差，但始終不得那一道“觀微”真意。

方茗收回木劍，坐在石墩上，重新回想早上牧恒的演示。

劍起如風過青萍，劍氣隱于無形，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藏千鈞之勢。

可惡，要是能再看一遍就好了！

屋內，牧恒優哉游哉地躺在搖椅上，一邊留意方茗動靜，一邊回憶自己的風流往事。

當看到方茗抓耳撓腮，卻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他優雅地抿一口茶，嘴角不住地咧開。

“天賦異稟是吧，老夫只教一遍，看你怎么練會，到最后還不得哭著鼻子求老夫！”

伴隨著搖椅的晃動，牧恒賤賤的笑聲止不住地回蕩起來。

青萍掠影雖只是《靈山劍典》第一式，但其中晦澀劍意，卻也不是區區一個煉氣境能輕易領悟。

靈劍山中那些能在煉氣境修成青萍掠影者，無一不劍道天賦過人，加之其師悉心教授，饒是如此，也得到煉氣境后期方可僥幸入門。

而一旦領悟，威力堪稱摧枯拉朽，牧恒口中的“劍斬三關”，還算是保守說法了。

夜已深，方茗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房中。

瞧見那重新換上的嶄新木門，不禁一樂，這客棧掌柜，倒是自覺。

沐浴更衣，洗去滿身塵染后，方茗坐在竹榻上，開始復盤今日所得。

這一日苦練，雖未將“青萍掠影”那無形劍氣領悟入門，但千百次的錘煉，已讓他對于劍道的敏銳大幅提升，握著的木劍猶如手臂的自然延伸，出劍時青芒隱現，疾如風，穩如山，劍尖所指處似有青萍虛影凝聚。

且除了劍道領悟，方茗對于木神靈根的運用也突飛猛進，劍尖的青萍虛影便是木神靈力的具象體現。

總的來說，對于今日的修煉成果，方茗還是頗為滿意。

咚！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木門推至一半，牧恒半個身子探進來，拎著一壺陳釀，瞅了方茗一眼，道：“喝酒。”

方茗莞爾回應，難得師叔這么講禮貌。

月光下。

一老一少于客棧庭院相對而坐，石桌上擺著兩只粗瓷大碗。

“干喝啊？”酒過三巡，方茗忍不住問道，一個菜也沒有，如何喝得起勁。

“沒錢了，最后一塊靈石剛好夠買酒。”牧恒撇嘴道。

“你是仙基境之上的入道境真人，還需給錢？”

“靈劍山是名門正派，行事有度！”牧恒哼了一聲。

少頃，在方茗質疑的目光中，又道：“客棧掌柜下午去報官了，求仙城乃秩序之城，不可胡作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