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原來孤的話都被你們當成擦屁股紙。”

朱允熥招手，身后的錦衣衛把他的佩劍遞給他。

蔣瓛見朱允熥拿著劍，取出背后腰弓，一發鳴鏑箭射向大樹，釘在兩班衙役的頭上不遠處。

人群中的錦衣衛接到信號“噌！”“噌！”“噌！”拔出佩刀，控制住了在場的所有稅吏衙役。

朱允熥拔出劍，扔掉劍鞘，一步一步靠近那個稅吏。

剛抬起頭的稅吏，就看見朱允熥提著劍走過來。

“殿下，殿下饒命，小人只是奉縣尊命令行事，不關我的事...”

沒等他說完...

“咚”腦袋落地。

“這是誰，怎么穿著我的衣服?”

稅吏眼睛看見的最后一幕，是自己的官服...

稅吏的腦袋像滾地葫蘆一樣咕嚕咕嚕滾到撒在地上的米里。

睜著眼睛死死盯著染血的大米。

朱允熥拎著滴血的劍，坐在樹下供那個死去的稅吏休息的椅子上，雙手拄著寶劍一言不發。

蔣瓛拿來吳王王服，五爪龍袍，披到朱允熥身上。

“拜見吳王殿下！！”

朱允熥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眾百姓，知道現在是收買人心的好機會，只要說聲自己來晚了，就能收獲此地民心至少十年，可他沒心情這樣做。

朱允熥看著寶劍上一個個細小的豁口，這是呂氏送給他的，上過戰場的寶劍，今日又見血，殺了民賊了。

“蔣瓛，今日之事，孤越發覺得當初來云南來對了，三十稅一的秋糧稅制，到了鄉間，竟成了苛政，不下來殺一批人怎么行呢。”

蔣瓛單膝跪地，抱拳聽候吩咐。

“傳本王令旨，令布政使張紞來此，孤要聽他的解釋。”

正在這時，前去詢問抵丁銀的錦衣衛回來了。

“王爺，張布政說他不知道抵丁銀之事，現在已經召集布政司屬官，往這里趕來，請王爺息怒。”

朱允熥站起身：“息怒，我息怒了，社稷就該怒了。”

目光掃視一圈，朱允熥知道，跪在地上的這些人，才是社稷的根本。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庶民之怒，地動山搖天翻地覆。

朱允熥看向蔣瓛：“蔣瓛，孤交給你辦的差事，你辦好了沒有？云南諸衛，能不能指揮？”

蔣瓛跪地叩首：“云南諸衛及錦衣衛，愿為吳王殿下效死！”

“好，攜本王印璽手書，傳旨錦衣衛云南千戶所、云南前中后及左右五衛主官，來此待命。”

“臣遵旨！”蔣瓛起身，一旁的錦衣衛取了紙筆，朱允熥手書三份，交給蔣瓛。

......

“鄉親們，孤還有事要處理，你們先回家吧，這稅糧上交一事，另行通知諸位。”

鄉親們互相看看，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帶頭的一位出言：“草民等人遵吳王殿下旨意。”

說著就都起身推著自家的糧食要走。

楊狗蛋看著地上撒的米和空蕩蕩的獨輪車，他舍不得自己的糧食，旁邊的老者拉拉他的袖口，示意他跟自己走，見楊狗蛋沒反應，就自己走了。

“吳王殿下，草民楊狗蛋，草民...”

見楊狗蛋支支吾吾，朱允熥知道他是想要自己的糧食。

“放心，你的糧食別人搶不走，眼下就借孤一段時間，孤要保持現在的樣子教訓一些人，等明天就把糧食還給你好不好？”

見朱允熥和顏悅色，楊狗蛋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朱允熥。

“吳王殿下，您能跟我去看看我娘嗎？母親她特別感謝您，連交的糧食都是我們家最好的。”

朱允熥扶起楊狗蛋，拍拍他身上的土：“既然你這么說，孤陪你回去一趟，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問一問。”

楊狗蛋推著自家的獨輪車，在朱允熥面前引路。

“娘、娘！您快出來看看，是誰來了！”

楊狗蛋到家門口，沖進家門，透過低矮的院墻，朱允熥看著他沖進院內。

“誰呀誰呀?你呀一驚一乍的。”走出屋門的楊三媳婦兒，看見自己兒子后面，門口站著穿著五爪龍袍的朱允熥。

“母親，這就是吳王殿下！”

“民婦見過...”

“免禮免禮，快快請起！”

沒等她跪下，朱允熥就雙手虛扶，示意楊狗蛋把她扶起來了。

她轉頭跑回屋里拿出來一個干凈的凳子，這是她家最好的凳子。

“您瞧瞧，民婦不知道您來了，也沒個準備，您別嫌棄。”她搓搓手有點不知所措。

朱允熥自己坐下，她這才安心了些。

“哪里話，這已經很好了，我有事想問問您，這個稅糧繳納還有抵丁銀之事，您是不是知道點內情，我看您讓狗蛋準備了多出很多的糧食。”

朱允熥說到這個，她看看朱允熥，猶豫著說“王爺，我們不知道有沒有問題，不過既然您問我，我就照實告訴您。”

“這個稅糧年年如此，抵丁銀也是這樣，那年要是沒有徭役，官府就收抵丁銀，今年您下旨免了徭役，也不知道會不會收呢，我就沒讓狗蛋拿著，這不，都在我這放著呢。”

說著她掏出一把碎銀子，零零碎碎有個一兩多。

朱允熥擺擺手：“收起來吧，今年既然免了徭役，自然不用交抵丁銀，留著添置一兩件衣裳吧。”

了解到自己想知道的，朱允熥起身告辭，回到了押著一眾衙役稅吏的大樹下，拄著寶劍等人過來。

直到天黑生起篝火，張紞等人都已到齊。

“臣等，叩見王爺！”

……

“都來了，那就好，想必你們也知道我為什么叫你們過來了。”

說著走到一眾文官面前，語氣平淡。

“孤給你們一個機會，誰對這些收稅納銀的勾當知情，老老實實交代，孤饒他一命。”

張紞整個人還是懵的，本以為只是底下人亂征抵丁銀，看著血腥氣彌漫的現場，他知道此事斷難善了。

“王爺，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臣等惶恐。”

讓人告訴了張紞，一眾文官趴在地上不敢再說話，大部分人面色震驚，顯然是第一次知道這種事。

朱允熥一揮手，押著的一眾衙役稅吏，直接被錦衣衛當場全部格殺。

“傳旨，云南前衛進駐大理府、云南左衛進駐臨安府，云南右衛進駐曲靖府，云南后衛進駐車里宣慰司。”

“云南中衛進駐昆明，錦衣衛及錦衣衛云南千戶所配合，徹查加征田稅，收抵丁銀一事，云南各府道州縣官署，膽敢攔阻者，就地格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