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二叔拿著酒,紅糖,面條之類的東西,早早的等在村口,然后一人一份分給了道士。
可到我這,就沒了,二叔尷尬地看了看我,:“瓶子你等會,我這就給你拿去。”
剛要走,老騙子叫住了他,“不用了,我這份給他,本來我也受不起這些個東西。”
說完叫我先把東西拿回家,他在村西頭等我,還從兜里掏出二十塊錢給我,剩下的也給其他道士分了。
看到這我也沒多想,就先拿著東西跑回了家。
等我放好東西,走到四奶奶家門口,我奶奶叫住了我,給我遞了50塊錢。
“我這有,剛剛老騙子給我的。”
說完,我掏出錢在奶奶面前晃了晃。
“拿著吧,以后要學著照顧自己,要聽話,別搗亂……”
吩咐了我一大堆,最后還是拗不過,接過錢,說道:“放心吧,奶奶,我知道了。”
說完奶奶揮了揮手,示意我去把。
眼里泛起了淚花,我知道奶奶是怕我吃苦受累。
“那我走了,過兩天就回來。”
說完扭過頭就跑,其實我是怕奶奶看見我眼角滑落的淚水。
跑到村西頭,看見老騙子自己坐石板上,我擦了擦眼淚。
“我們這是要去你家嗎?”
“不去我家去哪,你個小鬼頭。”
走了一路,我也問了一路,問得老騙子都有些不耐煩。
就這樣我跟著老騙子回到了他家。
“你家咋養這么多雞,全是公雞,你家不吃雞蛋的嗎?你家不要小雞仔的嗎。”
“小祖宗,你能不能讓我歇會”
說完叫我隨便坐,自己到廚房泡了杯茶。
其實我是因為害怕,所以不斷說話,自己給自己壯膽。
“那,那,那個,你家怎么沒人啊。”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老騙子實在被我問得無語了,瞥了我一眼,“下地干活了吧。”
說完看了一眼手表。
沒過一會,和他一起那些道士陸陸續續到了他家,看見我感覺都不意外的樣子。
有的到他家廚房燒起了水
年紀稍大點的就和我們坐院子里聊起了天。
他們聊天我也插不上嘴,不知道和他們說些什么。
于是我就低著頭玩起了吊墜。
“楊天”
我小聲喊道。
喊完我偷瞄了一眼周圍的人,好像都沒聽到。
“陪我聊聊天唄”
“睡覺呢,沒事別老叫我。”
“喲,脾氣不小,說說,你怎么老睡覺。都死了這么些年了,還睡不夠嗎?”
有句老話,喜歡睡懶覺,別人就會說,“早死三年何愁睡。”
問到這,我也覺得有些不妥。
“對不起哈,我不是那個意思。”
道完歉,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我在修行,不是你以為的睡覺。老道士沒教你,鬼需要修行嗎?”
我看了看老道士
“哎,說來話長……”
“打住,就你這活了不到七年,還說來話長。”
本來想感嘆一下老騙子什么都沒教我,他這一句話又給我嗆回肚里。
“好吧,那你繼續修行,快點變得厲害起來以后助我一臂之力。”
“唉,”只聽他一聲長嘆。
而我,瞬間頭痛欲裂,身體也隨之顫抖了起來。
“忍住,別抗拒。”
于是我緊閉雙眼,感覺額頭都有汗珠落下。
老道士看見我這這副生不如死的樣子,抱起我就往屋子里跑。
等把我放床上,細細打量起我來。
這時的我頭越來越疼,就當我承受不住這般疼痛,想要暈厥過去的時候,耳邊響起了老騙子嘟囔的聲音。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聽到這里,本來躺著的身體不自覺的起身,盤腿,打坐了起來。
老騙子說道:“跟著我念。”
于是也跟著念了起來,幾遍之后,心慢慢平靜下來,頭上疼痛感也漸漸消失。
老騙子看我沒事,于是就走出了屋子。
我就這樣打坐了不知道多久。從那種虛無縹緲的意識漸漸回到了現實。
于是用意念問道“你還在嗎,”
等了一會也沒應答,于是我小聲喊了一聲:“楊天”
“你還在嗎?”
“在,只是剛剛給了你一些東西,現在有些虛弱,我需要睡覺。”
聽完,我也沒多想,于是起身走出屋子。
走到桌子面前,看見桌子上的書。
一本寫著符箓大全,一本寫著往生咒,一本寫著……語文?
什么鬼,語文書怎么和這兩本放一起?不對,我怎么會認識字的?難道……
想到這里我又喊道:“楊天”
“又怎么了”
“那個……額……那個……我怎么會認識字了?剛剛我頭痛是你給我灌輸了這些文字?”
“對,別來煩我”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
“好好,不打擾你,你休息,謝了哈。”
然后我就打開那本往生咒看了起來。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升,鎗殊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跪吾臺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啊,這……我真的能看懂這些字,簡直不敢相信。
合上書,忍不住笑了起來。
幾個老道士聽到我笑,齊齊朝我看了過來。
其他人都沒什么表情,只當我是看到什么好笑的東西。
唯獨老騙子一臉笑容的看著我。
“難道這老家伙知道我識字了?不應該啊。”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壞事。
想到這,廚房有人喊道:“吃飯咯”
我沒聽錯吧?吃飯,不是幾分鐘以前才開始燒火的嗎。
于是跑到老道士面前,抓過他手看看表,兩點鐘。
我沒看錯吧?我記得剛剛道家那會老道士還說過,才11點多。
難道我在屋里呆了近兩個小時。
一臉不可置信。
不對,我怎么會看表。
于是又抓起老騙子的手。
時針,分針,秒針。
天吶,我沒做夢吧,這也太不真實了,掐了掐自己大腿。
疼,的確不是做夢
正想著,老騙子喊道:“愣著干嘛,吃飯。”
到廚房一看,還多了兩個人。
想必這就是老騙子媳婦和女兒吧。
老騙子媳婦招呼我坐下,給我遞上筷子,看見她那有些粗糙的手,我又瞄了一眼老騙子。
好家伙,天差地別。
想必家里伙計都讓他媳婦一個人干了。
想到這我又狠狠鄙視老騙子一眼。
吃完飯,我本想幫著做些收拾碗筷之類的家務,可老騙子拉起我就往院子走。
“你有你該做的事。”
說完他到屋里拿出來一只毛筆和一瓶墨水,還拿了一本練習冊。
“這才是你該做的。”
說完,翻開那本符箓大全,指著第一頁平安符道:“照著畫。”
因為旁邊有圖解,他也沒打算教我。
于是我就開始照葫蘆畫瓢。
練習冊都快被我畫完了,還是感覺哪里不對。
于是我喊到,書沒啦。
老騙子聽聞,叫小女孩去給我找兩本新的。
這老家伙,自己到挺舒服,磕著瓜子,躺搖椅上拿著本故事會悠哉悠哉看著,嘴里還時不時哼著小曲。
小女孩找了兩本練習冊遞給我,然后又爬桌子上看起了我畫符。
小女孩眉清目秀,眼睛明亮如星,看見我在看她,對我笑了笑。眼睛還眨巴幾下,就如晨露映照的露珠般純凈。
這給我看地是如癡如醉,瞬間分了神。
老騙子看見我盯著她閨女,咳嗽兩聲,“趕緊畫,畫不好晚飯別吃。”
回過神來的我臉一下子紅了,趕忙低下頭畫起了符。
“你畫錯了,這里起筆。”
我一愣,難道她也會?于是我看向老騙子,希望他能給我個答案。
老騙子笑了笑,得意洋洋地說道:“她已經會畫十幾道符。”
聽完,我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小女孩。
老騙子又說道:“她比你大兩歲,你應該叫姐,以后就喊她舒月姐吧。”
聽到這里,舒月,好有詩意的名字,舒展從容如月,真是人如其名,老騙子還有這學問。
于是我善笑著喊了一聲“月月姐”,喊完就又埋頭畫起了符,心想她都會十幾道,我得趕緊追上她。
于是又認認真真畫起了符。
感覺畫的差不多了,準備拿過去給老騙子看呢,老騙子說道:“不用看,符有心生,你覺得已經達到不看書就能從容起筆落筆,符自然就成,以后只需要加持法力。”
“說的到輕巧,你行你上。”
心里這樣想著,還是合上書,起筆,落筆,一氣呵成。
然后又打開書對照一番。
“嗯,沒有不對的地方了”
于是起身伸了個懶腰,手腕也疼的厲害。
“這是最基礎的符箓,別的先不需要學,接下來我會教你道根,每天打坐,配合我教你的靜心咒。”
又看了看我,說道:“這身體也不行,得多練練體魄,今天就到這吧。月月,帶他去買吃的。”
說完遞給月月姐五塊錢。
月月姐接過錢,拉起我就往屋外面跑。
到了小賣部,月月姐叫我想吃什么就拿,她給錢。
我這還第一次有女生給我買東西,想著就拿起一堆東西。給月月姐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心里肯定想著“真不是花自己的錢,一點也不客氣”
她就拿了兩包花生糖,和一袋辣條,正準備給錢。
我搶先一步給老板娘遞過去十塊錢,然后看著月月姐笑了笑。
“我給吧,看我拿了這么多東西。”
找了錢,我兩邊吃東西邊走。
“月月姐,你很小就學那些符箓了嗎?”
“不是呀,我沒有學過,每次都是看著我爸畫,看著看著就會了呀。我爸也不讓我學,說女孩子別學這些,叫我好好讀書。”
我詫異的看著月月姐,沒學,看都能看會,這也太逆天了吧。
我兩就這樣一路吃,一路聊著回家。
到一個拐彎的地方,只見月月姐捏碎了花生糖,朝后丟去,我看著她這動作,不明所以。
月月姐看我一臉不解,對我說道:“人在路上,或者山上吃東西,就丟一點給孤魂野鬼,這樣就不會跟著回家。”
原來如此,“這也是你爸教的?”
月月姐點了點頭,表示我說的對。
等到家,月月姐她媽媽也做完農活回家了,正在給那些大公雞喂食呢。
于是我又問道:“為什么你家養的都是大公雞,沒有母雞呢?”
老騙子聽到我又在問這事,沒等月月姐開口呢,他就說道:“賣唄,還能為什么,做法事用的都是公雞。”
特喵的這老騙子,全身上下八百個心眼,賣給別人,自己又拿回來殺了吃。
說著,我想到今天他拿回來的雞,到家就殺了吃。
問道:“做法事拿回來的雞是不是都得當天就殺了吃,不能養對吧。”
老騙子點了點頭,看見我提了一袋零食,說道:“給你們五塊錢能買這些?”
月月姐掏出老騙子給的五塊錢,指了指我,說道:“他給的錢。”
“什么他,沒規矩,叫名字,瓶子。”
聽到我叫瓶子,月月姐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這老騙子沒安好心,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于是我小嘴一鼓,準備不搭理這老王八。
這時月月姐走過來拉著我的手,“別搭理他,蠻好聽的。”
老騙子看見自己閨女拉著我的手,一臉生無可戀的錘了錘胸口,“世風日下啊,世風日下啊,好白菜給豬拱了。”
悅悅姐她媽媽看見老騙子這動作,笑的合不攏嘴。
此時我心里在想,這老騙子一天到晚不著家,家里伙計都媳婦一個人干,也沒有什么怨言的樣子。
其實那個年代的人都很淳樸,有手藝的男人賺錢貼補家用,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夫妻感情也很好。
“想什么呢?上來,我看看你都買什么了。”
聽到這,我走上前,打開袋子,“喏,你愛吃的花生。”
說著,拿了一包花生就遞給了老騙子。
其實,我剛剛買東西的時候,我自己喜歡吃的沒買什么,都是月月姐和老騙子喜歡吃的。
老騙子瞄了一眼袋子里的東西,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
雖然心里總是老騙子老騙子的喊,不過還是默認了他這個不著調的師傅,只是都還沒有捅破這層紙罷了。
他也一樣,每次教我東西都會很認真的在教。
尤其是早上把他那一份謝禮,和20塊錢給我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他已經承認我這個徒弟。
相視一笑,此時我們都心照不宣,彼此明白我們這段師徒緣分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