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的霉味混著血腥記憶涌上來時,林晚正被江沉抵在鐵質檔案柜上。他左手虎口卡著她咽喉,右手舉著泛黃的卷宗,封面上“林正南”三個字被血跡染成銹褐色。
“三年前你父親受賄案,結案報告寫著畏罪自殺。”江沉的拇指按在她跳動的頸動脈上,“但尸檢照片顯示,他中槍時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這是等死的姿勢。”
林晚的指甲摳進柜門凹槽。2019年7月5日,父親就是在這樣的梅雨季被發現在辦公室,太陽穴頂著配槍,結案快得像是早有劇本。而她親手解剖時,發現他食指根本沒有扣動扳機的繭。
“刑偵隊現在管翻舊賬?”她偏頭避開卷宗上干涸的血漬,“江隊不如先解釋,為什么我父親的解剖刀會出現在陳啟明的頭骨里?”
金屬撞擊聲驟然炸響。江沉將一串鑰匙砸在桌面,其中一枚刻著法醫中心的火漆紋章——正是林晚昨夜丟失的解剖室鑰匙。
“昨晚23:47分,你潛入證物室。”他調出監控截圖,畫面里黑影的淚痣在紅外鏡頭下泛著冷光,“偷走陳啟明胃內容物樣本,是想銷毀什么?”
審訊燈將林晚的影子釘在墻上。
江沉推過來的平板電腦上,是她匿名郵箱的登錄記錄。每封郵件主題都是相同的關鍵詞:【林正南案重啟申請】。最近一封發于三天前,收件人竟是已被調職的前任局長。
“私自調查封存案件,涉嫌妨礙公務。”江沉的鋼筆尖戳破屏幕保護膜,“刑訴法第307條,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林晚突然輕笑出聲。她扯開襯衫第三顆紐扣,露出鎖骨下方的疤痕,形似彈孔:“江隊不如直接說條件。畢竟……”指尖劃過他腕間的月牙疤,“你也不是第一次跟魔鬼交易。”
空氣凝滯了三秒。
江沉突然拽過她手腕按在指紋識別器上,刑偵隊辦公室的玻璃門應聲而開。七塊電子屏懸浮在環形辦公區,其中一塊定格著陳啟明尸體的顱骨CT——那把失蹤的解剖刀正插在枕骨縫中,刀柄纏著褪色的紅線。
“專案組特聘顧問,月薪兩萬八。”他將工牌套上她脖頸,鎖扣“咔嗒”聲像給囚徒戴上項圈,“或者以盜竊罪刑拘,選。”
工牌照片里的她眼眸低垂,是上周心理評估時偷拍的。林晚猛然想起,蘇璃遞來的棒棒糖包裝紙上,也有同樣的防偽鐳射紋。
法醫中心的冷光燈下,真相的碎片正在重組。
林晚將陳啟明的胃內容物涂片推入光譜儀,數據波動顯示異常峰值——這是蓖麻毒素的特征曲線。而父親的研究日志第43頁,正記載著如何用轉基因酵母合成此類毒素。
“兇手在刺身醬料投毒,誘發心梗假象。”她將報告甩給江沉,“但你們永遠查不到毒源,因為……”
“因為毒素產自你父親的實驗室。”江沉截斷她的話,掏出密封袋里的鉑金婚戒。戒圈內側的化學式在紫外燈下浮現:【C28H38O4·LYW0921】。
林晚的呼吸停滯了。0921是她的生日,LYW是父親名字縮寫。這個編號只存在于實驗室絕密檔案,而陳啟明婚禮請柬的防偽碼,正由同樣的字母與數字構成。
“三年前林正南涉嫌向境外泄露的,就是這個生化武器配方吧?”江沉轉動戒指,冷光劃過她蒼白的臉,“陳啟明買下配方滅口,現在輪到兇手清算所有人。”
警報器突然尖嘯!
毒理檢測室的保險柜自動彈開,本該存放毒素樣本的冷藏盒不翼而飛。林晚撲向監控屏時,江沉已經拔槍上膛——畫面里戴鴨舌帽的男人正翻窗逃離,他左手缺失的無名指處,戴著與陳啟明同款的婚戒。
天臺的風卷著雨絲抽打在臉上。
林晚攥著從保險柜暗格摸出的U盤,這是父親葬禮當天神秘人塞給她的。身后追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江沉的怒吼混著雷聲炸響:“站住!”
她翻身躍過通風管道,卻撞進彌漫薄荷香的懷抱。江沉的黑襯衫下肌肉緊繃,槍口頂住她后腰的力道恰到好處——既不會走火,又讓她動彈不得。
“U盤給我。”他呼吸噴在她耳后,激起細小的戰栗,“或者我打碎你的膝蓋骨,親自取。”
林晚突然抓住他持槍的手按向自己胸口。江沉瞳孔驟縮的瞬間,她旋身用解剖刀抵住他頸動脈:“開槍啊,讓所有人看看刑偵隊長怎么虐囚。”
雨幕模糊了咫尺間的對峙。江沉忽然松了力道,任由她將自己推至欄桿邊緣。三十層高空的風灌進他襯衫,露出心口猙獰的彈孔疤痕。
“知道這是什么槍打的嗎?”他握住她持刀的手按向傷疤,“7.62mm北約彈,三年前臥底行動中,我的線人為我擋的槍。”
林晚的刀尖突然顫抖。父親尸檢時,她親手取出過同樣制式的彈頭。
“那個線人叫林正南。”江沉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數字紋身——0921,“你的生日,他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