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沐接住從穹頂墜落的青銅燈盞時，鎏金飛鳳的羽翅正巧掃過鼻尖。這盞本該在瑤池宴飲時用來盛玉露的器物，此刻掛滿蛛網，像件被孩童丟棄的破玩具。

“有意思。“指尖輕彈燈身，看著鳳凰嘴里銜的東珠滾落在地，在積塵三尺的地面砸出小坑。斷裂的織金帷幔后，十二面破碎的水鏡里映出沁沐此刻模樣。

身披一襲紅色的長袍，袍上繡著古老的符文，每一道紋路都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

她的容貌超越了凡塵的界限，仿佛匯聚了天地間所有的靈秀與光華。她的肌膚如白玉般無瑕，透著一層淡淡的光暈，仿佛月光灑在雪地上，清冷而圣潔。

她的眉如遠山，纖細卻帶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凌厲，眉間一點朱砂痣，宛如天地的印記，昭示著她至高無上的身份。

機械音在殘破的殿宇炸響的瞬間，沁沐反手將燈盞擲向聲源。金屬洞穿石柱的悶響里，某團藍光尖叫著從廢墟里蹦出來。

“正在建立精神鏈接！綁定進度10%...30%...“

沁沐饒有興致地看著光球左躲右閃，廣袖翻卷間，殿內所有青銅器突然懸浮而起。三十七件上古神器組成囚籠，將試圖逃跑的系統困在中央。

“九重天外的造物？“沁沐戳了戳光球顫抖的界面屏，它正在循環播放“ERROR“的警示標志，“你們現在的入侵者都這么......“目光掃過投影屏上閃過的任務列表，突然頓住。

全息影像里閃過某個小世界的畫面：機甲戰士正把光劍刺入同伴胸膛，飛濺的血液在零重力空間凝成紅色珍珠。這可比上次蘇醒時看到的修士斗法有趣百倍。

“綁定成功！“系統突然發出劫后余生的電子雜音，“恭喜宿主成為第9527號任務者，現在傳送至《一人一界》“

不過一秒，系統立刻將程序完成開始傳送。

沁沐沒有絲毫反抗，閉眼順著系統傳送。

沁沐再次睜開眼就看到一扇門，推開門，看到布滿灰塵的房間。“系統，記憶。”

“好的，馬上為您傳輸記憶。”

記憶里她站在家門口，手指顫抖著按在指紋鎖上。

“滴——“

門開了。

玄關處的感應燈應聲而亮，暖黃色的燈光灑在鞋柜上。她習慣性地彎腰去拿拖鞋，卻發現鞋柜里空空如也。往常這里總會整整齊齊地擺著四雙拖鞋，爸爸的棕色皮拖，媽媽的粉色絨拖，妹妹的兔子拖鞋，還有她的小熊拖鞋。

“爸？媽？“她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房子里回蕩。

沒有人回應。

她的心突然揪緊了。按理說，今天是周末，爸媽應該在家才對。我快步走進客廳，茶幾上落了一層薄灰，遙控器歪歪斜斜地躺在那里，旁邊還放著半杯已經發霉的果汁。

“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沖進父母的臥室。床鋪整整齊齊，衣柜里的衣服都還在，但就是沒有人。

她的手心開始冒汗，轉身跑向妹妹的房間。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霉味撲面而來。妹妹最愛的粉色窗簾緊閉著，書桌上攤開著一本日記本。

她顫抖著手翻開日記本，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3月15日，晴

昨天姐姐突然消失了，爸爸媽媽都快急瘋了。警察來了又走，說監控里姐姐是突然消失的......“

“4月20日，陰

爸爸媽媽去找了大師，大師說姐姐是被系統選中了，要完成任務才能回來。但是要完成任務，需要付出代價......“

“5月1日，雨

爸爸媽媽決定用他們的生命換取姐姐的復活機會。他們說，只要姐姐能平安回來，他們愿意付出一切......“

“5月2日，晴

爸爸媽媽走了，他們躺在床上，手牽著手，臉上帶著微笑。我知道，他們去找姐姐了......“

“5月3日，陰

我也要去找姐姐了。大師說，最后一個復活機會需要我的生命。姐姐，你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日記到這里戛然而止。

她感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原來......原來那些復活機會是這樣來的。第一個世界因為她不熟悉任務死了一次，系統說可以復活，在第二個世界，她被喪尸咬傷，使用了一次復活機會；在第三個世界，她從高樓墜落，系統又用了一次復活機會......

每一次她以為的幸運，都是用至親的生命換來的。

“啊啊啊啊啊——“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我死死攥著日記本，指節發白。

她想起最后一次見到家人的場景。那天早上，媽媽還在廚房里哼著歌給她煎荷包蛋，爸爸坐在餐桌前看報紙，妹妹蹦蹦跳跳地跑來跑去。她還記得媽媽身上的茉莉花香，記得爸爸眼鏡片上反射的陽光，記得妹妹撒嬌說要她陪著去游樂園......

“為什么......為什么......“她蜷縮在地上，感覺心臟被撕裂成碎片。系統冰冷的提示音在耳邊響起：“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務，獲得永生獎勵。“

永生？她冷笑一聲。沒有家人的永生，算什么獎勵？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向廚房。刀具架上，媽媽常用的那把水果刀還在。她握住刀柄，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媽媽溫暖的手。

“對不起......“她輕聲說，“我這就來找你們......“

刀鋒劃過手腕的瞬間，她仿佛看到了爸爸媽媽和妹妹在向她招手。他們的笑容還是那么溫暖，就像記憶中每一個平凡的早晨。

這一次，她終于可以永遠和他們在一起了。

刀鋒劃過手腕的瞬間，我閉上眼睛，等待著永恒的黑暗降臨。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持續太久。她睜開眼睛，發現手腕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皮膚重新變得光滑，連一絲疤痕都沒有留下。

“宿主，永生就是永遠死不掉，自殺也不行。“系統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這是你完成所有任務的獎勵。“

“獎勵？“她冷笑一聲，聲音沙啞，“這算什么獎勵？你們奪走了我的一切，現在卻要讓我永遠活在痛苦中？“

系統沒有回答。

她踉蹌著站起來，看著廚房里熟悉的一切。媽媽常用的圍裙還掛在墻上，上面沾著油漬；冰箱上貼著妹妹畫的歪歪扭扭的向日葵；餐桌上擺著爸爸每天都要看的報紙，日期停留在3月14日——她離開的那天。

她走到客廳，癱坐在沙發上。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往常這個時候，媽媽會在陽臺上澆花，爸爸會在書房里工作，妹妹會纏著她陪她看電視。

而現在，整個房子安靜得可怕。

“系統，“她輕聲說，“既然我死不了，那你能告訴我真相嗎？為什么要選中我？為什么要用我家人的生命來換取復活機會？“

系統沉默了片刻，終于開口：“因為你是被選中的人。你的家人自愿獻出生命，這是他們的選擇。“

“選擇？“她猛地站起來，“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們以為這樣能救我，卻不知道這只會讓我生不如死！“

“這就是永生的代價。“系統的聲音依舊平靜，“每個永生者都要經歷這樣的考驗。“

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那個大師......妹妹日記里提到的大師，他是誰？“

“他是系統的代理人之一，負責引導你的家人做出選擇。“

“帶我去見他。“她咬牙切齒地說，“現在，立刻，馬上。“

“抱歉，宿主，這不在我的權限范圍內。“

她冷笑一聲：“你不是說我已經完成所有任務了嗎？那我現在應該可以自由行動了吧？“

系統再次沉默。

她走到玄關，穿上鞋子。既然死不了，那她就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答案。她要找到那個所謂的大師，她要弄清楚這一切的真相。

推開門的那一刻，刺眼的陽光讓她瞇起眼睛。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她站在門口，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現實世界的陽光了。

“宿主，我建議你三思。“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

“閉嘴。“她冷冷地說，“你們奪走了我的一切，現在還想剝奪我尋找真相的權利嗎？“

她邁步向前，融入人群中。她知道，這條路注定艱難，但她別無選擇。既然死不了，那她就活著，直到找到真相為止。

即使這個過程會讓她痛苦萬分，即使這個真相可能會讓她更加崩潰。

但她必須知道，她必須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用生命換取她“永生“的家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