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再這樣拒絕下去可不行吧。

藤宮琉璃又緊接著想。

以緣的性格，肯定會為難起來的，因為這個而替她操心什么的……

藤宮琉璃絕不想這樣，她看著還在興致勃勃地為她篩選著社團的春日緣，看著對方那雙因專注而閃閃發光的眼眸，最終還是不忍心再讓對方繼續白費力氣。

她輕輕咬住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遲疑地開口：“緣……謝謝你……我果然還是……”

她想說，她還是加入聲樂部算了，至少那里是她熟悉的領域。

然而，就在她即將把后半句話說出口的那一刻——

“找到你了，緣！”

一個清澈、空靈而富有穿透力的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突然從庭院的另一端傳來，精準地打斷了她。

是誰？

緣的熟人嗎……？

藤宮琉璃困惑地抬起頭，循聲望去。

但她還沒來得及看清聲音主人的樣貌，就見身旁的春日緣馬上站起身，臉上綻放出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混雜著驚訝、欣喜的笑容。

“凜音醬！”

……

……

“誒？”

脫口而出的稱呼和本能般的反應，讓藤宮琉璃的心猛地一沉。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驚雷在腦中轟然炸響，她呆愣在了原地。

——凜音醬……是誰？她完全不認識啊……緣，似乎跟對方很熟的樣子？而且很熱情……可為什么……為什么她完全沒聽說過……？

藤宮琉璃僵硬的看了過去，只見不遠處，那名為“凜音”的少女正緩步從櫻花樹影下走走來。

她身姿優雅，步態從容，仿佛每一步都踏在無形的韻律上，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與自信。午后的暖陽淌過紛飛的花瓣，在她身上投下柔和的光芒，一時宛如圣人降臨。

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那對如同純潔琥珀的瞳孔直直地注視著春日緣；春日緣澄澈的眼眸也專注地注視著她，意境和諧的仿佛一時世界只剩下她們兩人。

——那我呢？

藤宮琉璃還沒來得及將心中的想法說出口，春日緣就已然像是忘記了身旁的她，如同被某種神秘力量所吸引的信徒，毫不猶豫邁著步伐，面帶笑容，急切地迎了上去。

“凜音醬！你怎么來了？是在找我嗎？”

她激動地走了過去，隨后大約是殘存的一絲理智讓她矜持住了，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只是小心翼翼地站在凜音身邊。

不過她的聲音依然止不住雀躍，像是只終于等到主人，忍不住對著手蹭來蹭去的小鳥，嘰嘰喳喳，卻充滿歡喜。

“凜音醬，你找我有事嗎？盡管說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會做的哦！”

誒？

等等！

這句話？

這是我對緣你說過的話吧？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承諾吧？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口的話吧？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輕易的就……？

只是隨口一說，是場面話？還是說正相反……

“咕……”

藤宮琉璃再度如遭雷擊。

“誒？沒有這個必要啦……”凜音則看著春日緣的模樣，似乎對此并不意外，只是無奈又寵溺地笑著，“我的確找你有事，不過先放一會兒吧——”

她的動作頓了頓，目光終于越過春日緣的肩膀，落在了藤宮琉璃的身上，“你在這里做什么呢？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啊，沒有！”春日緣這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頭看了一眼藤宮琉璃。

又迅速轉正，對著凜音解釋道：“我在幫琉璃醬物色社團啦，她是新來的轉校生，對學校還不太熟，所以……”

她語氣淡然、匆忙，像是在說明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轉校生嗎？

只是……這樣嗎？

緣……在你心里，我……就只是這樣嗎？

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地刺穿了她的胸膛。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頭。藤宮琉璃張了張嘴，想要質問什么，可最終，她什么聲音也沒能發出。

“琉璃嗎？很好聽的名字呢。”凜音則輕輕微笑著，看向藤宮琉璃，微微頷首，自我介紹道：

“我是九條凜音，二年E班。”

“藤宮琉璃，和緣一樣，二年C班……”對方的笑容反倒使藤宮琉璃的酸楚減少了一些。她聲音干澀，弱弱回道。

“很高興認識您。”凜音禮貌回道，旋即才看回春日緣，“其實……我找你也是因為社團的事，緣，我想要邀請你加入歌劇部。”

誒？

藤宮琉璃驚愕的抬起頭。

歌劇部，是剛才那個據說隨時都有可能解散的社團吧？

緣會答應嗎？應該不會吧……畢竟緣已經有了社團了，而且她自己也說……

“我答應！”

藤宮琉璃心中的猜測還沒道完，現實就再次給了她狠狠一擊。春日緣做出了回答，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快得像是壓根沒經過大腦思考。

等等……

“不是說，歌劇部……”藤宮琉璃終于是忍不住插入對話。她發出微弱的聲音，像是試圖挽回一些什么，“前途未卜、名存實亡、隨時都會解散嗎？這是緣剛才你自己說的吧？我可沒記錯……這、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抱歉……琉璃醬……”面對藤宮琉璃的提醒，春日緣反倒蹙起了眉頭，聲音里帶著她熟悉的堅定，但所維護的目標卻并非是她，“凜音醬她幫過我很多很多忙，我不能在這種時候當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哦，而且……”

“凜音醬，是不會害我的。”

幫過緣的忙？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情？發生了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卻依舊一無所知……？

藤宮琉璃感覺自己喉嚨的逐漸干涸，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地堵住了，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呆呆地看著春日緣，看著對方那張因為維護“凜音醬”而顯得格外堅定的臉，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冰冷與絕望，瞬間將她徹底吞噬。

直到此時，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對眼前這個視為心靈寄托的存在并不能算了解。

或許。

從一開始。

她……就已經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