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崇禎三年的春闈格外陰冷，貢院檐角掛滿冰棱。張子初裹著狐裘坐在明倫堂，指尖摩挲著監考官的銅印。十年前他親手將龍骨塞進榜文縫隙時，絕想不到會以翰林院修撰的身份重回此地。

“張大人，該封卷了。“書吏捧著朱漆木盒進來，盒里躺著本屆考生的墨卷。

突然，最上層的卷子滲出暗紅。張子初掀開卷面，瞳孔驟縮——策論題“論龍脈興衰“的破題處，竟用血寫著“楚楓未死“四個小楷！

二

子夜時分，張子初舉著火折子摸進封卷房。三百份墨卷整齊碼在樟木架上，唯獨少了甲字叁號卷。他蹲下身，見青磚縫里凝著血珠，蜿蜒指向墻角鼠洞。

“十年了，張大人還是改不了多管閑事的毛病。“

陰惻惻的嗓音在背后響起。張子初轉身，見陳公公的干兒子小順子提著燈籠，臉頰上那道疤比三年前更深了。

燈籠光映亮鼠洞里的半截斷指，指節套著青玉扳指——正是王貴妃當年給秋月的那枚！

三

“東廠要的可不是功名。“小順子甩出鐵鏈纏住張子初腳踝，“聽說楚楓把最后半截龍骨煉成了藥，就藏在...“

話音未落，梁上突然墜下個酒壇。小順子揮掌劈碎，陳年花雕混著雄黃粉潑了滿臉。黑影掠過房梁，張子初腕間一輕，鐵鏈已被柴刀斬斷。

“李鏢頭？“張子初望著蒙面人腰間的紅綢刀柄。

“快走！“李二狗扯下面巾，左臂有道深可見骨的箭傷，“蘇姑娘在城南土地廟等你！“

四

土地廟供桌前，蘇紅綃正在給昏迷的秋月施針。她發間銀簪少了三根，袖口還沾著詔獄特有的鐵銹味。

“當年你埋進榜文的龍骨，被陳天風煉成了九陰釘。“她頭也不抬，“釘住楚楓的七經八脈，逼他吐出吞下的龍魂。“

張子初掀開秋月的衣袖，青紫脈紋竟與楚楓當年中毒時一模一樣。香爐突然炸開，九枚透骨釘破空而至，將秋月釘在城隍像上！

“蘇姐姐好眼力。“小順子踹門而入，掌心托著枚龍眼大的血珠，“可惜楚楓的心頭血，只夠煉這三滴龍髓。“

五

李二狗揮刀劈向血珠，卻被突然出現的陳天風用鐵傘架住。傘骨間飛出暴雨梨花針，蘇紅綃甩出水袖卷走張子初，自己肩頭卻中了三枚毒針。

“當年劉伯溫能斬龍脈，本督就能抽龍髓！“陳天風獨眼猩紅，“等這丫頭成了藥引，莫說錦衣衛，連紫禁城...“

破廟穹頂轟然塌落，楚楓踏著碎瓦躍下，手中銹劍竟發出龍吟。劍鋒掠過秋月心口，九枚透骨釘應聲而碎，濺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青龍虛影。

“你漏算了件事。“楚楓咳著血笑，“真正的龍骨，從來不在死人身上。“

六

五更梆響，張子初站在貢院門口。懷中揣著秋月臨死前塞給他的玉佩，里頭藏著半張星圖。晨霧中走來個瘸腿乞丐，往他手心塞了枚銅錢——正面“崇禎通寶“，背面刻著楚楓的獨門記號。

放榜時，甲字叁號考生莫名暴斃。有人說看見蘇紅綃的紅衣掠過貢院墻頭，也有人說李二狗在碼頭扛貨的麻袋里裝著龍形骸骨。只有張子初知道，當他在狀元卷上勾下朱批時，袖中玉佩正與紫禁城地底的龍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