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歲那年的夏天。

我死了，隨之而去的，是我苦追了四年的愛情。

更糟糕的是，我的身體被埋在土里，而我的靈魂卻在外流浪。

在剩下的日子里，我的身體不斷躲藏、不斷轉移，最終躺在一片雜草叢生的水泥地上，望著天空中絢爛的煙花，一點點腐爛。

1

春的微風試圖吹散夏日的燥熱，校園兩旁的楊柳樹在風中輕搖，宛如靈動的少女翩然起舞。細長的柳葉于湛藍如寶石般的天空下劃過，留下一道道若有若無的痕跡。

顧言的身影被柳樹的影子拉得修長，他緩緩走在水泥路上。

抬眼望向前面的岔路口，顧言又低頭瞧了瞧手中的電影票，那粉色的票面此刻在他掌心顯得格外刺眼。

剎那間，秋月的模樣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

秋月的宿舍就在前方不遠處，可顧言卻在通往秋月宿舍的岔路口徘徊不定。

他一次次抬腳想要走進那條路，邁向秋月，可又一次次猶豫著退了回來，腳步踟躕，內心滿是糾結與掙扎。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這份令人煎熬的沉默。

顧言匆忙掏出手機，屏幕上閃爍的正是銘格的號碼，他深吸一口氣，懷著忐忑的心情接通了電話。

「顧言，我今天有點事，電影就不看了，回頭和你聯系。」

秋月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一如既往的平靜，卻像一記重錘，敲在顧言的心坎上。

剎那間，千言萬語涌上顧言的喉嚨，可那些話語卻如鯁在喉，怎么也吐不出來。最終，他只能憑著本能，艱難地從齒間擠出幾個字：「好……你先忙，回頭聯系。」

微風依舊輕柔地在藍天之下吹拂，校園里的一切看似寧靜祥和，可此刻，在這岔路口，卻只剩下顧言形單影只的落寞身影。他呆立原地，眼神中滿是失落與茫然，不知該何去何從。

1

高中時，我便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秋月。

為了能與她多些交集，填報志愿時，我瞞著所有人，偷偷修改了原本的意向，只為和她去往同一所大學。

或許是被我的執著打動，又或許是在那些孤獨的時刻，需要一個陪伴，秋月最終選擇與我在一起。

這天，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我像往常一樣，約秋月去后山游玩。

后山的視野極佳，站在那兒，能將校園內的景象盡收眼底。

此時，校園里正緊鑼密鼓地布置著迎新晚會。

因為校區是新建的，有很多地方沒有完工。

迎新的場所設在了學校圖書館前的演講臺，這本來是個很好的提議，可是圖書館的后面是一片沒有完工的籃球場。

到處坑坑洼洼，顯得有些違和。

我和銘格在的山頭位于迎新晚會的右后方，因為沒有太多建筑的阻擋，再加上山體異常高大，基本能看到學校的所有全貌。

「秋月，今年的迎新晚會，你去看嘛」

我側頭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秋月輕聲問道。

秋月沒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

和我在一起時，大多時候都是我主動開啟話題。她都是寥寥幾字回應。

過往的日子里，我始終堅信，只要我堅持不懈，終有一天，她能真正看到我對她的一片真心。

所以我在這段感情里，堅守了三年。

可近些天來她的話變得更少了，每天和我出來，連基本的問候都不愿意回答。

起初我以為是她的身體不舒服，因為像以前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情況，但是過幾天就好了。我也沒太放在心上。

后來我才明白，原來那一晚，她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星辰回來了。

她那天忙著掛斷電話，是去見她心愛的人去了。

2

今年的初雪，來得格外早，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著點點白雪，宛如灑落人間的細碎星辰。

看著這漫天飛雪，我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大一那年，我鼓足勇氣追求秋月的日子。

那年初冬。

我在學校的時候我知道她已經回家了。

但我心里卻憧憬著，在皚皚白雪的映襯下，和喜歡的人在靜謐街道上一起漫步。那該是多么爛漫的事情。

于是懷著這樣的一個美好憧憬，5點就朝著她家小區的方向出發。

我到了小區門口，小區門口的圍墻上早已鋪滿了白雪，墻體上的欄桿因歲月的侵蝕，尖銳的頂端已變得圓潤。但是隨著時間的磨損，欄桿的尖銳程度已慢慢磨平。

我站在小區門口。

平時我很留意她的生活，知道她這個時間通常會和朋友出去吃飯，大概八點才會回來。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我就可以來場爛漫的邂逅。

想到這里，我心里不時地開心起來。

小區門口有裹成種子的小孩在打雪仗，旁邊的車筐里還有剛從菜市場買回來的青菜和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

有時能聽到樓上傳來炒菜的聲音和街上油煙機的聲音。空氣里也飄著各種香味。

一會是紅燒肉的醬香，清蒸魚的鮮香還有不知道誰家在做辣椒炒肉。

我看了看手表，已經八點半了，但她還沒出現。

我心里想，八點半沒回來，九點半應該也會回來吧，女生吃飯晚些也是正常的。

反正都等了一個小時了，也不差這一個小時。

于是我決定等到九點半。

此時，小區的路燈已經亮起，昏黃的燈光灑在雪地上，將飄落的雪花染成了暖金色。

周圍的人漸漸少了，孩子們也都回家了，那座剛剛堆起的雪人，也已經被風吹缺了一半，胡蘿卜鼻子掉在了地上。

九點半到了，還是沒有來。

我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會不會等錯了地方？

還是小區有其他門，她從其他地方進去了。

還是說她戴了帽子，我沒發現。

我也知道她家的電話號碼，但是現在打電話過去，又沒了邂逅的感覺。

糾結再三，我還是決定再等到 10點半，她肯定回來。

這時小區門口已經徹底沒人，旁邊的宿舍樓出入的人也少了。

我在雪地里已經等了四個多小時。

出門時，為了在秋月面前顯得帥氣，我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高領線衣，沒幾件厚衣服。

現在雪地里就剩我一個人哆哆嗦嗦。

大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

我原本帶了一把傘，可想著營造浪漫氛圍，一直沒撐開。

這時候，雪下得太大了，衣服頭發全濕了。

沒辦法，只能把傘撐開了。

傘上的雪不一會兒就下得很厚了。

如果不仔細看，我都覺得我像小區門口的雕塑。

到了 11點半，我都徹底慌了。

我想還是給她家里打去了電話，電話的那頭是她的媽媽。

喂，你找誰？

「阿姨，您好，我找秋月。」

「秋月啊，她和朋友出去吃飯了，這么晚了還沒回來呢。」

「那她什么時候回來」。「不清楚啊，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嗎？」

「阿姨，沒什么大事，我是她同學。等她回來，麻煩您跟她說一聲，我在小區門口等她。」

11點半的馬路上已經徹底沒人。

我站在雪地里。

我腦子里浮現了兩種想法。

走吧，這場美好的期待怕是要落空了。

不走吧，眼看就快十二點了，宿舍馬上就要關門，到時候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就在我猶豫時。

這時小區的門口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后來我才知道她原來不是從這個門進去的。

是從另一個門回來的。

到家后，她媽媽和她說有個人在等她，他也沒說什么事。

她不放心，所有下來看一下。

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的瞬間，之前在腦海中反復預演的臺詞。

那些在雪景中準備好要對她說的深情話語。

諸如「你好，從前有個男生，在大雪紛飛的天氣里等了你整整六個小時」。

此刻卻像被凍住了一般，怎么也說不出口。

銘格顯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她快步走到我身邊。

說：你在干嘛呢？

我強裝鎮定，故作輕松地回答：「裝酷呢。」

「不好意思啊，和朋友吃飯，又打了會兒牌，所以回來晚了。」銘格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愧疚。這段戀情，就在這冰天雪地的夜晚，悄然拉開了帷幕，并一直延續到現在。

4

清晨七點，微黃色的晨光如細碎的金紗，透過稀疏的樹葉，輕柔地灑落在校園的水泥路上，給整個校園披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冒著淡淡白霧的食堂在學校的建筑中尤為突出。

我如往常一樣，帶著為秋月精心準備的早餐，滿心歡喜地朝著她的宿舍走去。

見面的那一刻，我將早餐遞向她，喉嚨里像堵了些什么，原本準備好的關切話語，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我只能強裝鎮定，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

其實你不用每天都特意給我送早餐，」秋月輕聲說道。

平時在生活上讓你做這么多小事，我都不好意思了。

而且回頭你也可以睡個晚覺。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溫柔地回應：「沒事兒，我睡眠少，早起習慣了。

而且我自己每天也要吃早餐，給你帶一份也就是順手的事兒。再說了，我心甘情愿為你做這些，你對我來說，和別人不一樣。

那里不一樣？

「因為你是我女朋友呀。」我看著她，眼神里滿是寵溺。

秋月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轉身，朝著教室的方向走去。

銘格是個十分獨立的人，在朋友之中，她又善于交流，總能游刃有余地應對各種場合。

正因如此，她不僅是學校輔導員的得力助手，還擔任著社團的社長一職。

在學校里，為她拿資料、送衣服、送早餐，這些看似瑣碎的小事，我卻樂在其中。

因為我覺得，通過這些點滴，我能更深地融入她的生活，讓她的世界里處處都有我的痕跡。

到了教室，銘格頓了頓腳，回頭看了看我。

「我到教室里，言。」

「好，下課，我在操場等你。」我微笑著回應，目光一直追隨著她走進教室的身影。

4

操場上人來人往，同學們都行色匆匆，像是被無形的手推著，急切地想要快點買完飯，趕回教室或是宿舍。

我站在操場邊的樹下，眼睛緊緊盯著教學樓的方向，滿心期待著秋月的身影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周圍的人群換了一批又一批，可我始終沒有等到她。

于是我選擇了走進秋月專業的教學樓。

這座教學樓，我早已輕車熟路，不知來過多少回。

在教學樓里的喜悅，那種喜悅如同老鼠找到了最愛的奶酪，甜蜜得讓人陶醉，卻又因為太過珍視，而不敢肆意張揚。

我也以為這樣的喜悅能夠一輩子下去。

然而，生活就像一場無法預知的鬧劇，總是在你最幸福的時候，悄然埋下殘酷的伏筆。

當我踏入教學樓，拐過熟悉的走廊轉角，眼前的一幕，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進我的心臟。

我看到，我的女朋友秋月，正和她久別重逢的白月光星辰相談甚歡。星辰手中，還拿著我早上給秋月買的早餐，此刻已被吃了大半。

星辰還是和高中時一樣，身形修長，鼻梁高挺，走起路來就像一根挺拔的竹竿，自帶一種獨特的氣質。

「謝謝你，秋月。今天的早餐真好吃，」

星辰笑著說道，聲音里帶著幾分愜意，「我昨天晚上剛轉到這個學校，早上什么都沒吃就來上課了，要不是你給的早餐，我都快餓死了。」

「星辰，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

秋月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是我許久未曾在她臉上見到過的明媚。

「談笑間」

星辰不經意間用余光掃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我，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喜，就像發現了失散已久的珍寶。

他急忙朝我跑來，嘴角咧得高高的，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興奮地說道：「這不是顧言嘛！好久不見啊！」

他一下子變得驚喜起來，趕忙跑了過來。

灰色的嘴巴像被線拉扯了一樣拼命往上提。

「是啊，好久不見。」我努力扯出一個笑容，裝作若無其事，心里卻如翻江倒海一般。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星辰手中的早餐上，強忍著內心的波瀾，開口問道：「你手里拿的，不是我給秋月的早餐嗎？」

「哦，你說這個呀，」

星辰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笑著解釋道。

「我今天剛到學校，有點低血糖，實在餓得受不了，秋月就把早餐讓給我吃了。

不好意思啊，顧言。」

「沒事兒，都是同學，互相幫忙很正常。」我故作大方地擺了擺手，可心里卻像被無數根針扎著。

「不過話說回來，顧言，你對秋月可真好，不愧是她男朋友。」星辰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那笑容在我眼中卻有些刺眼。

「那當然，我是她男朋友，照顧她是應該的。」我挺直了腰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可緊攥的拳頭卻泄露了我內心的憤怒。

我剛來這所學校，以后還得麻煩你多關照關照我。」星辰看著我。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可在心底，我恨不得立刻沖上去，狠狠揍他一拳，將他從銘格身邊趕走。但我知道，我不能這么做，我只能將這份憤怒和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底，看著他們繼續談笑風生。

5

我覺得秋月不會出軌的。

哪怕我對星辰的出現感到恐慌。

但是我依然堅信秋月不會出軌的。

我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說。

秋月在學校這么優秀，又和我在一起這么久，道德感和責任感都不允許她做出這樣的事情。

中午時分，食堂里熙熙攘攘，顧言和銘格坐在靠窗的位置用餐。讓顧言頗感意外的是，銘格今天格外主動，時不時地與他交談，還關切地詢問他最近的生活瑣事。

「顧言，你最近在社團那邊忙得怎么樣？上次聽你說有個活動在籌備。」銘格夾起一筷子菜，漫不經心地問道。

顧言心中一暖，心想也許是早上的事讓銘格有些愧疚，所以才這般主動。他笑著回應：「還挺順利的，大家都很積極，活動應該能辦得不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突然，顧言腹部一陣尖銳的刺痛襲來，他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地捂住肚子。

「怎么了？」銘格察覺到顧言的異樣，關切地問道。

「沒事，可能是吃急了，我去趟洗手間。」。

這是她最近幾天里第一次主動和我聊天。

讓我以為她是想彌補今天早上發生的事。

我也笑著回應，可剛說到一半，身體不舒服。

我找借口去了洗手間，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猶豫著要不要把心里的不安和她坦白。

我介意她和星辰之間的關系，但又因為對她的愛和信任，怎么也說不出口。

從洗手間出來后，我看著手機，今天是爸爸去世的日子。

小時候，父母關系并不和睦，在我還懵懂無知時，他們便選擇了分居。

我跟隨父親生活。后來，母親組建了新的家庭，新的生活似乎讓她無暇顧及我，我們之間的聯系也漸漸變得稀疏。

在我 4歲那年，為了撐起這個家，父親在工作中意外離世，從那以后，是奶奶用她那并不寬厚的肩膀，為我遮風擋雨，將我拉扯大。

上學后，我遭遇了一段黑暗的時光。

那些日子，每一天都如同身處地獄，我滿心恐懼，卻又孤立無援。我不敢將這些遭遇告訴奶奶，怕她為我擔心。

也不敢向老師求助，因為我深知，這樣只會讓那些人變本加厲。

在那段灰暗的歲月里，我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讀書，有朝一日，逃離這個充滿痛苦的地方。

6

我掃完爸爸的墓后，我帶著一些母親可能會喜歡的東西，來到了她現在的家。

母親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庭，我能感受到她生活的平靜與安穩。

我坐在客廳里，簡單地聊了幾句，言語間透著生疏與客氣。

十幾分鐘后，我起身禮貌道別，不想過多打擾她的生活。

走出大門，我站在路邊準備打車回學校。

不經意間，我瞥見馬路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態，像極了秋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再次定睛望去，沒錯，真的是她！我的心瞬間揪緊，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我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腳步急促。

在一個轉角處，我看到了讓我心碎的一幕：秋月和星辰并肩走著，兩人有說有笑，神情親昵。

星辰不知道說了什么，逗得秋月哈哈大笑，那笑容，燦爛而奪目，是我許久未曾在她臉上見到過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瞬間崩塌，大腦一片空白，雙腳像被釘在了地上，無法挪動分毫。

7

今天夜晚的燈格外明亮，照過貼著紙的窗戶，照在了我的臉上。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是下午看到的畫面——秋月和星辰并肩而行，笑容燦爛。

我不明白為什么秋月會對星辰如此不同，腦海里的這個謎團似乎永遠沒有答案。

我拿起手機看了起來。

微信的第一條消息是秋月發來的。

「顧言，明天傍晚 4點，我在后山等你」。

我既驚喜又困惑，但還是回復了：「好」。

后山的午后，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學校后面有一條陡峭的水泥路，路邊長滿了雜草，平常很少有人來。

我沿著水泥路向上走，來到一個用泥沙和石頭堆砌的小山坡，山坡上有一塊兩人可以坐的石頭，這里是我和秋月的秘密基地。

站在石頭上往前看，是落日的余暉和學校鮮紅色的墻壁構成的美景，以前我和秋月也常在這里發呆。

銘格準時出現，我快步走上前，把零食遞給她：「看，這些都是你愛吃的。」

顧言和銘格并肩坐在那塊他們常來的石頭上，周圍靜謐得只能聽到偶爾傳來的鳥鳴聲。

「顧言，等一下，我有件事，必須得跟你說。」銘格緊握著手中的汽水罐，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聲音微微顫抖。

「嗯？怎么了，銘格？看你這么嚴肅。」顧言察覺到銘格的異樣，心中涌起一絲不安。

秋月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緩緩說道：「我們分手吧。」

這句話如同一記晴天霹靂，瞬間讓顧言呆愣在原地。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銘格，仿佛從未認識過眼前這個人。

「為什么？我們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顧言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滿心都是不解與委屈。

「我們不合適，顧言，一直以來，可能都是個錯誤。」秋月別過頭，不敢直視顧言的眼睛。

「是不是因為星辰？昨天我看到你們在一起。」顧言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怒與不甘。

「你跟蹤我？」秋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偶然看到。」顧言急忙解釋，「所以，真的是因為他，對嗎？」

秋月沉默片刻，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是，我發現我對星辰產生了感情，我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和平分手，好嗎？」

顧言感覺自己的世界瞬間崩塌，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經深愛的人，會在這一刻如此決然地提出分手。

憤怒、痛苦、絕望交織在心頭，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脫口而出：「你要是敢分手，我就把你出軌的證據曝光出去！你別忘了，你最近在申請美國留學，要是大家知道你是這種人，誰還會給你機會？全校都知道我們的關系，他們都會站在我這邊。」

到時候，別說留學保送名額了，你在學校苦心經營的人設也會徹底崩塌！

話一出口，顧言自己也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說出如此狠絕的話。以往，他對秋月總是千依百順，可此刻，極度的恐懼和不舍讓他失去了理智。

秋月聽到這話，身體微微一顫，她轉過頭，靜靜地看著顧言，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震驚，有失望，卻也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決絕。

幾秒鐘后，她緩緩扭過頭，目光投向遠方，聲音平靜得有些可怕：「你真的覺得，這就是愛嗎？」

「秋月，我……我是真的愛你，我不能沒有你。只要你和星辰斷絕聯系，我保證，之前的事我絕不再提，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好不好？」顧言近乎哀求，聲音中帶著哭腔。

秋月再次轉頭看向顧言，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恢復了冷漠。

她沒有說話，只是再次將目光投向遠方。

顧言看著秋月的側臉，心中滿是懊悔，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可能有些過激，或許應該給彼此一些時間冷靜。

于是，他也將目光投向遠方，兩人就這樣陷入了沉默。

四周安靜得可怕，只有微風輕輕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顧言突然感到背后有一只手輕輕搭了上來，他心中一暖，以為是秋月回心轉意，想要安慰自己，便下意識地微微靠了過去。然而，就在下一秒，那只手突然用力一推！

顧言根本來不及反應，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朝著山坡下翻滾而去。

在墜落的瞬間，他驚恐地回頭，只見秋月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塊石頭上，眼神冰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周圍的小石子隨著他的身體一同滾落，耳邊風聲呼嘯。

顧言眼睜睜地看著山坡上粉紅色的墻壁在視線中越來越遠，周圍的一切在快速墜落中變得模糊不清。

「砰！」的一聲，顧言的身體重重地摔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角度，鉆心的疼痛瞬間襲來，緊接著，眼前的世界逐漸被黑暗吞噬。雜草和石子紛紛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為他蓋上了一層冰冷的殮衣。

在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他怎么也想不到，曾經深愛的人，竟會親手將他推向死亡的深淵……

8

星辰聽到那聲沉悶的墜落聲，心猛地一緊，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慌亂。

他匆忙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腳步急促而凌亂，揚起的塵土在身后彌漫。

跑到近前，看到顧言那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身體，成源猛地剎住腳步，臉色變得煞白，眼中閃過一絲驚恐與復雜。

緊接著，秋月也從小土坡上連滾帶爬地沖下來，她雙眼通紅，淚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整個人像丟了魂一般，徑直撲進星辰懷里，泣不成聲。

「我……我剛剛跟顧言提分手，他不同意，我們正爭執，他的腳突然一滑，就……就掉下去了！」

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帶著無盡的惶恐與無助，身體也在星辰懷里瑟瑟發抖。

星辰雙手環抱住秋月，輕輕拍著她的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他目光冷漠地瞥了一眼顧言的尸體，確認顧言已經沒了氣息后，聲音故作鎮定，用一種近乎大人哄小孩的口吻說道：「沒事的，這不是你的錯，別太自責了。」

可那微微顫抖的語調，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說罷，星辰拉起秋月的手，作勢要往學校方向走：「我們先去告訴老師吧。

秋月卻像被電擊中一般，用力掙脫了星辰的手，聲音尖銳而急切。

「不行！現在要是告訴老師，我下學期去國外留學的名額肯定就沒了。

而且我爸爸最近正處在升職的關鍵時期，要是因為我出了這種事，肯定會影響到他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瘋狂地抹著臉上不斷涌出的淚水，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星辰聞言，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他沉思片刻，壓低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那我們把他埋了吧。只要沒人發現他死了，我們就不會有事，你覺得怎么樣？」

秋月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與掙扎，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哭腔：

「可……可這里沒有鏟子啊。」

「不用鏟子，我知道一個地方。趁著現在沒人，我背著他趕緊走。」

星辰說著，便走到顧言身邊，深吸一口氣，費力地將顧言背起。在起身的瞬間，他的身體微微一晃，臉上閃過一絲嫌惡，生怕顧言的血滴到自己身上，動作間滿是小心翼翼。

一路上，星辰腳步匆匆，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每一步都踏得慌亂而沉重。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濃稠的夜色如同一頂巨大的黑色帳篷，將他們籠罩其中，四周的光線愈發昏暗，只有偶爾傳來的風聲，像鬼哭狼嚎般，為這詭異的場景增添了幾分陰森。

原來星辰所說的地方，是樹林岔路口旁的水渠。

這個岔路口，往前是學校的運動場，往后是鄉間的田野，而旁邊的水渠，平日里用來灌溉田野。此時，水渠在夜色中宛如一條蟄伏的巨獸，散發著冰冷而危險的氣息。

星辰走到水渠邊，費力地掀開蓋住水渠的水泥板，水泥板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驚悚。

他將里面的枯葉簡單清理了一下，由于正值冬季，山頂水流減少，水渠里十分干枯，只有些許殘留的積水，那冰冷的寒意仿佛能順著空氣鉆進人的骨髓。

星辰將顧言的尸體輕輕放入水渠，水渠的寬度恰好能容納一人。

接著，他和秋月開始一塊一塊地往回蓋水泥板，水泥板沉重得像巨石，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每挪動一塊，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聲。

就在放上最后一塊水泥板時，秋月突然驚恐地喊道：「等一下！」「怎么了？」星辰疑惑地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耐煩。「你看顧言的腳。」秋月指著顧言的腳，聲音顫抖得厲害。原來，顧言一只腳穿著鞋，另一只腳卻光著，在昏暗的光線。

下，那只光著的腳顯得格外突兀。也不知是搬運過程中掉落的，還是摔下山坡時弄掉的。

「星辰，我們得趕緊找到那只鞋子」。秋月急切地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崩潰的邊緣。隨后，兩人又匆匆返回顧言墜落的地方，在周圍仔細尋找。他們在黑暗中摸索著，雙手被尖銳的石子劃破，鮮血直流。

可依然沒有發現。

他們只能在地上枯葉和雜草，將現場偽裝得和周圍環境別無二致。每一片枯葉的擺放，每一根雜草的遮掩，都透著他們內心的極度恐慌。

做完這一切，四周已經完全陷入黑暗，黑暗如同一床厚重的棉被，將所有的秘密都緊緊包裹。

顧言就這樣被永遠地藏在了黑暗之中，仿佛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只留下這寂靜而陰森的夜。

9

當晚，宿舍點名時，念到我的名字，無人應答，場面瞬間變得寂靜而詭異。

室友們面面相覷，眼神中滿是疑惑與不安。

學校得知我無故未歸，立刻組織人手在校園周邊展開搜尋，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可終究一無所獲。緊接著，老師聯系上了我最要好的同學，期望從他那里獲取一些線索，可同學也對我的去向一無所知。

無奈之下，學校又撥通了我母親的電話。然而，母親對我的生活向來鮮有關注，面對詢問，只是含糊其辭，未能提供任何有用信息。一夜過去了，搜尋依舊毫無結果。

第二天清晨，在萬般無奈之下，學校選擇了報警。

由于全校師生都知道我和秋月是情侶，警方自然將詢問重點放在了她身上。

當警察來到宿舍時，秋月正坐在床上，看似悠閑地追著劇，可她微微顫抖的雙手和時不時飄忽的眼神，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警察找到她時，她早已按照星辰給的口供一一回答，還拿出了之前的聊天記錄，聲稱在后山玩完后就分開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警官點了點頭，似乎對秋月的回答還算滿意：「好的，你可以回去了。如果有任何新的情況，我們會再聯系你。」

等到警察離開后，星辰給秋月的手機發了一條消息：「放心吧，接下來他們會去搜山。只要他們搜不到，就會當作失蹤案處理，不會追查到我們身上。

顧言，那只鞋子我們在現場找遍了，可就是沒有。

石頭上、樹杈上都找了好幾遍，就是沒有。你說會不會是被山下的溪流沖走了？」秋月有點擔心。

第三天一大早，星辰和秋月強裝鎮定，照常前往學校上課。清晨的校園，空氣凜冽，每吸一口氣，都仿佛有冰碴子順著喉嚨滑下，凍得人直哆嗦。盡管我失蹤的消息是昨晚才傳出，但在這個信息飛速傳播的校園里，今天一早，老師和同學們已然議論紛紛。

「你知道嗎？聽說他可能是被最近那個綁架殺人狂盯上了，而且據說殺人狂還不止一個呢！」一個女生神色慌張，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同學說道。

「啊？不會吧！那警察怎么還沒找到人？前幾個月咱們學校還好好的，怎么昨天就出了這檔子事。」另一個同學滿臉驚恐，眼中滿是擔憂。

「這說明咱們也被盯上了呀！你再想想，學校附近之前出了那么多失蹤案，說不定這次就輪到咱們學校了。

「哎呀，太可怕了，看來咱們以后得小心點，保護好自己。」說罷，女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星辰和秋月走在校園的小路上，星辰表面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雙手插兜，步伐沉穩，可耳朵卻豎得高高的，不放過周圍人的任何一句議論，他迫切地想從中獲取警方行動的消息。回去后，星辰和秋月思來想去，覺得那只丟失的鞋子是個巨大的隱患，必須趕在警方之前找到。

于是，兩人一合計，決定再次前往后山。他們隨便找了個借口向老師請了假，便匆匆朝著后山走去。站在山腳下的水泥路上，星辰抬頭向上望去，眉頭緊鎖，陷入沉思：「他摔下來的時候，鞋子會不會飛出去，滾到水泥路外，又順著山坡往下掉了呢？」

帶著這個猜測，他們沿著水泥路往下走，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可一路找過去，周圍除了枯黃的雜草和冰冷的石頭，什么也沒有。

與昨天不同的是，這次他們不僅仔細搜尋了搬運尸體的路線，還沿著水渠下方的溪流一路摸索前行。

溪水冰冷刺骨，即便穿著鞋子，雙腳也很快被凍得麻木。他們小心翼翼地在水中挪動腳步，生怕那只關鍵的鞋子被沖進了小溪里。冬日的陽光雖然微弱，但照在身上，還是帶來了一絲暖意。可此時，星辰和秋月的心思全然不在這陽光上。他們的雙腳浸泡在冰冷的溪水中，身體也因長時間的緊張和勞累微微顫抖。「秋月，趁著還有時間，我們得去石頭堆那邊看看，鞋子說不定掉進哪個石頭縫里了。」

星辰一邊說著，一邊心疼地看著秋月凍得通紅的臉，「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來就行。」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溫柔與關切。「不，我要和你一起。」秋月堅定地搖了搖頭，眼神中透著決絕。

在這場掩蓋真相的可怕行動中，兩人早已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無法置身事外。說著，星辰拉起秋月的手，繼續向前走去。一路上，他們的身影在樹林間時隱時現，仿佛兩個迷失在黑暗中的孤魂。終于，他們來到了那塊大石頭處。之前掉落的樹枝已經被清理干凈，石頭上的血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可星辰還是不放心，他蹲下身子，雙手用力搬起一塊石頭，仔細檢查下面，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遺留痕跡的地方。就在這時，遠方隱隱傳來汽車的轟鳴聲。星辰和秋月對視一眼，心中一緊，他們都知道，警察搜山來了。

10

他們會找到尸體嗎？」秋月小聲問道。「不會的，放心吧」。星辰安慰道。

我們跟在他們后面走。星辰低聲說。

警車緩緩駛上水泥路，壓過了我之前摔落的地方，最終在一處岔路口停下。

秋月緊張得雙手緊緊抓住星辰的衣袖，額頭上的汗珠滑落到臉頰上。

星辰看著這一幕，心里卻早有預料。

他知道，這個岔路口是進出山的必經之路，如果警方要搜山，必然會從這里開始。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星辰正是利用了這一點。

果不其然，搜查人員從四面八方開始探索，但唯獨遺漏了車輛停放的地方。

你說，那個叫顧言的男生是失蹤了還是死了，還是躲起來了？

一個搜查人員抬頭問道。「這誰知道呢？另一個回答道。

萬一是躲起來，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管他呢，趕緊忙完，好下班。

星辰和秋月躲在雜草叢中，因為身材原因，他們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偷聽著搜查人員的對話。

太陽漸漸西沉，夕陽的余暉也漸漸消散。

對講機里傳來聲音：「喂，收工了。

終于可以收工了，走了走了。

搜查人員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星辰和秋月聽到他們要走的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氣。

搜查人員在車附近喝水休息，有人突然抬頭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你們看，這里為什么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原來，秋月和星辰把水渠偽裝得太整齊了，而其他地方因為水流和無人打理，雜草和落葉都很凌亂，唯獨這一段顯得格外可疑。

這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普通的水渠嗎？有人不以為然。

不對，掀開蓋板看看。你就是多心了，不過……」他們還是開始一塊塊掀開水泥板。

「星辰，怎么辦？他們發現了。

秋月哽咽著，聲音幾乎要哭出來。星辰趕緊用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安靜。

掀開的第一塊水泥板下面，只有一些潮濕的樹葉。

你看，什么也沒有吧。」「怎么可能把人藏在這里？

他們繼續掀開第二塊、第三塊，直到第四塊時，秋月已經不敢再看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她癱坐在地上。

只要再掀開一塊，我的腳就會暴露在他們眼前。我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卻又無比害怕這么多人圍著變色的尸體。

就在這時，對講機里傳來：「你們好了沒有？我好餓啊，趕緊收工吧。

快了快了，還有最后一塊水泥板。就在這時，星辰突然撿起一塊石頭，狠狠砸向自己的鼻子，鮮血瞬間從鼻孔和嘴里涌了出來。

秋月快去喊人，就說我們出來玩，不小心摔倒了。星辰低聲說道。

秋月反應過來，立刻跑了出去，大聲呼救：「叔叔，我們是來這里玩的，我不小心摔倒了，摔在了石頭上。

搜查人員聽到呼救聲，立刻放下手中的水泥板，一路小跑過來。看到滿臉是血的星辰，他們立刻圍了上去。

「你們快帶我們去醫院。」星辰哭著說道。

搜查人員，看了看你們。嘴里說著，你們也太不小心了吧。「你們先上車，我們帶你們去醫院。」

搜查人員扶著星辰和秋月上了車，迅速駛離了現場。我聽著汽車的聲音漸漸遠去，再次被黑暗吞噬。

11

說起我的好友，就是校園里的那只小狗——饅頭。為什么叫它饅頭呢？

因為它巨能吃。只要我在學校，我每天都會去喂它，而它每天也會準時在約定的地點等我。

我的輔導員是個很漂亮的人，長長的頭發，潔白的長裙，纖細的身材，我們都叫她小綠老師。她雖然經歷了幾代學生，卻依然像二十一二歲的女生一樣好看，所以我們私下里也叫她「不老女神」。

這天，她坐在教學樓前的椅子上，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她身上，她的影子被樹葉分割得支離破碎，就像她此刻的思緒。

她正想著如何安撫學校里恐慌的情緒，因為我的失蹤，警察已經開始搜山了。

她想去我的母親那里慰問一下，看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午后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小綠老師身上，她剛要起身，卻看到饅頭像往常一樣待在那個地方。

小綠老師走過去，輕輕摸了摸饅頭的頭：「這不是顧言經常喂的饅頭嘛？饅頭，你真可愛，要好好吃飯哦。

饅頭似乎很通靈性，咬住小綠老師的衣角，一邊拉一邊往它住的小房子那邊走。

小綠老師有些好奇，跟著饅頭來到了它的窩邊，一眼就看到了我的另一只皮鞋。

小綠老師看著那只皮鞋，眼神瞬間變得深邃而空洞，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她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皮鞋，然后把它放回原處，轉身離開了。

12

因為上次搜山的驚險，星辰和秋月知道之前的藏尸地點不能再用了，所以他們決定在今晚轉移我的尸體。

夜幕降臨，深藍色的天空籠罩著茂密的森林，露水打濕了草地，上山的路上一個路燈都沒有，只有微風拂過高大的楊柳樹，發出沙沙的聲響。

星辰和秋月一邊注意腳下，一邊憑著記憶來到了我摔死的地方。

他們掀開蓋住水渠的水泥板，星辰背起我冰冷的身體，秋月在后面扶著。他們忍著我尸體散發出的陣陣惡臭，一路小跑。

他們來到了學校后面圍墻外的建筑工地，那里是一片濕漉漉的黃泥。

他們計劃把我埋進正在施工的教學樓地基里。

因為是黃泥，所以很快就挖了一個小坑。

秋月搬起我的雙腿，星辰在前面拉著我的肩膀，用盡全身力氣把我扔了進去。做完這一切，他們還用腳把微微凸起的泥土踩平。

「只要明天施工隊一開工，水泥一澆灌，找不到尸體就沒人會知道這件事了。」星辰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解脫。

夜色中的校園再次回歸平靜，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起點，只是多了一具散發著惡臭的尸體，靜靜地躺在黃泥之中。

九點、十一點、一點、三點、四點……星辰和秋月每隔一段時間就去高樓上查看施工隊的動靜。

但直到天亮，施工隊依然沒有開工的跡象。

后來秋月通過輔導員助理的身份得知，因為學校即將迎來 90周年校慶，校方要求施工隊暫時停工，為校慶讓路。

「星辰，埋在這里會不會被人發現？」秋月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安。

「不會的，這個地方除了施工隊，沒人會來。而且我們在唯一的路口還設置了『施工危險，禁止入內』的標識。」星辰安慰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

「等校慶結束后，我們的事情就可以完美收場了。顧言會被定義為失蹤，沒人會知道我們的事。」星辰靠在欄桿上，看著遠處緩緩升起的太陽。

秋月靠在星辰的肩上，看著夕陽緩緩落下，心里卻滿是不安。她知道，這一切并沒有真正結束。

周一的清晨，星辰和秋月像往常一樣站在陽臺，望著窗外。

今天是周一，按照慣例，學校要舉行升國旗儀式。許多人經過寫著「危險，請勿入內」的牌子，來到國旗臺前。升國旗的地方就在施工地的前面，因為有水泥圍擋，顯得并不簡陋。

他們面向國旗，背后是施工工地。我則躺在地下，面向國旗的方向，仿佛也參與了這場莊嚴的儀式。

升旗結束后，顧言留下來幫忙準備校慶活動，他們走向學校的物資室，搬運著各種物資。

「這里面是什么啊，這么重？」星辰問一起搬運的同學。

「煙花呀。」對方回答道，「學校準備在校慶時在施工地對面放煙花。」

「這么大手筆？」星辰有些驚訝。

「那當然，學校準備在校慶時在校慶時在國旗對面的施工工地放煙花。我們面向國旗，然后把照片拍下來，發到社交媒體上去，擴大學校的知名度。」同學解釋道。

星辰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但只能祈禱今晚的校慶快點結束，施工隊能盡快開工，這樣我存在的痕跡就會被徹底抹去。

午后的陽光還刺眼，轉眼間烏云就遮蔽了天空，緊接著，一場磅礴大雨傾盆而下，雨點砸在地面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星辰從睡夢中驚醒，看著窗外昏暗的天色和潮濕的地面，他突然意識到情況不妙：「壞了！」因為大雨的沖刷，我身上覆蓋的泥土很可能已經被沖走，到時候煙花一旦散開，我的尸體說不定會被看臺上的同學發現。

然而，施工隊明天才會開工，而今晚的校慶煙花大會即將開始。星辰立刻叫上秋月，他們必須趁著夜色把我挖出來，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一路上，他們遇到不少行人熱情地邀請他們去看煙花，但他們以「要為學校幫忙」為由拒絕了。

來到工地，眼前的景象讓星辰和秋月傻了眼。

大雨早已將上游的雜草沖下來，堆積在施工工地，其中還夾雜著一米多高的蘆葦，整個工地變得泥濘不堪。

他們只能在混合著黃泥和植物的泥潭中摸索著我的身體。

他們把雙手插進冰冷的黃泥中，雜草在手臂上摩擦，劃出一道道痕跡。

終于在一個淹沒我肚子的水坑里找到了我

星辰和秋月一人抓著我的一只手，拼命地往前拽。

然而，沒拽多久，她們就意識到時間已經不多了。

周圍的吵鬧聲越來越近，人群也越來越多。我們不能再搬了，周圍的人太多了，得想其他辦法。星辰焦急地喊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就在她們思考對策時，星辰突然想起了每個施工工地都會有一個排水口，像學校這么大的工程，排水口一定就在附近。我們找找看！星辰眼中閃過一絲希望，聲音也變得急切起來。

她們拖著我，沿著工地的邊緣摸索著，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終于，她們找到了一個被鐵柵欄圍住的排水口。洞口被鐵柵欄嚴嚴實實地封住了，根本無法進入。

秋月看著被鐵柵欄圍住的洞口，眼神瞬間黯淡下來，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更糟糕的是，就在她們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出現了——小綠老師。

星辰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下意識地松開了手，身體微微后退，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擊中。

秋月則緊緊抓住我的星辰，仿佛要從這冰冷的現實中尋找一絲溫暖，但眼中卻滿是驚恐和無助。

小綠老師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們，眼神中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

小綠老師身姿輕盈地坐在水泥臺上，目光平靜如水，卻又仿佛洞悉一切，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別白費力氣了，這個排水口因為經常會被較大的物品堵塞，早就被封起來了。

她微微抬手，指了指旁邊那堆雜亂的雜草，「把你們的……東西，用那些雜草蓋起來，不然等會兒煙花一亮，你們的小秘密可就藏不住了。」說著，她輕輕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上來吧，一起看煙花。」星辰和秋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驚恐地看著小綠老師，兩人的手不自覺地緊緊握在一起，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們從沒想過，小綠老師竟會在此刻出現，還一語道破他們的秘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不知所措，生怕小綠老師下一秒就大聲呼喊，將他們的罪行公之于眾。「嘣！」一聲巨響打破了緊張的氛圍，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紅的、藍的、粉的……五彩斑斕的光芒映照在小綠老師的臉上，為她本就美麗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夢幻色彩。她身著淡黃色的長裙，在黑夜的襯托下，宛如降臨人間的仙子，光彩奪目。

然而，在星辰和秋月眼中，這美麗的景象卻如同催命符一般，讓他們膽戰心驚。

小綠老師微微仰頭，欣賞著煙花，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想把顧言的尸體藏在這里。」她的聲音不大，卻如同炸雷，在星辰和秋月耳邊回響。

兩人聽聞，身體猛地一顫，眼神中滿是驚恐與疑惑，卻又不敢出聲反駁。小綠老師緩緩走到顧言的尸體旁，輕輕地將他抱起，放在自己懷里，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她伸出手，仔細地清理著顧言臉上的雜草，又將他那凌亂的衣服整理好，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復雜的情緒，似憐憫，又似無奈。據說，小綠老師的童年也十分悲慘。

她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母親改嫁后，她在新家庭中備受冷落。

六歲那年，妹妹的出生讓她在家里的處境愈發艱難，最終，家人狠心地將她送去了福利院。

在福利院的日子里，她飽嘗生活的艱辛，為了生存，不得不學會偽裝自己，用笑容來掩蓋內心的悲傷。

或許正因如此，她才對顧言的遭遇感同身受。

小綠老師將顧言的頭微微轉向煙花綻放的方向，此時，顧言的臉早已開始腐爛，顏色變得灰暗，可那雙眼睛卻依舊圓睜著，仿佛在凝視著這絢爛的煙火，又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不甘與冤屈。

微風輕輕拂過，帶著一絲涼意，卻無法驅散這夜晚籠罩著的詭異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