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蹌著往后退卻不小心撞翻了香案。

他脖頸處銅符隨著香案的倒塌突然應聲碎裂，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金線——那些紋路與人偶如出一轍。我日日看了那么久，那人偶的每一處細節，我都記得。

“甲子一輪回...”他白瓷面皮簌簌剝落，

“當年我偷藏的人偶，如今該換新皮了，陳公子”

話畢，他身后的供桌突然翻轉，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甬道。

數百具與我容貌相同的傀儡倒懸洞頂，每具心口都綴著褪色的血符。最深處那具鎏金傀儡正緩緩睜眼，烏玉瞳孔映出我扭曲的臉。

“不！！”

我轉身狂奔，像極了我那日被追的模樣，不敢回頭。

在我馬上要接近門口的時候，卻看見觀外山道正被一寸一寸地被黑暗吞噬著。

玄清觀的朱漆大門在我眼前重重地閉合。

這次我沒能逃出去……門環化作銅鑄手掌將我拽回殿內。

那東西殘破的軀體正在與鎏金傀儡融合，他指尖金線突然刺入我的心臟。

“陳公子，該你接替學徒的位置了——”

劇痛中，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腕開始瓷化。爭執間掉落在地上的《陰符秘錄》嘩嘩翻動，空白處浮現出早就不知所蹤的父親年輕時的畫像，他束發的金簪赫然是縮小版的頂門杠。

當第一縷晨光穿透老宅的窗欞時，我正跪在廂房給新制的人偶點睛。果然，還是那么漂亮，黑玉制的眼睛像要把人吸進去，瓷制手腕間點的那抹朱砂與我虎口處的別無二致。

“少爺，這次是鎏金匣子呢。”

窗外傳來丫鬟通傳的聲音，聲音中卻透著詭異的歡快。

當我抬頭時，瞥見她裙角那發黑的血漬。

她的眼睛也如黑玉一般，瞳孔深處正映出數百個提線傀儡——每個都在一如我一樣看著這雙眼睛，最深處那個穿靛青長袍的身影，分明就是年輕時的父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