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沈青玉打著幫工還能跟著沈君弦學醫術，以她在現代的剛高考完的智商，那不是信手拈來嗎？結果沒想到，單單是認草藥就已經把她難住了。

“知母，梔子用于清熱瀉火，獨活，威靈仙用于祛風散濕，唉。”沈青玉苦哈哈的看書，背完一句又拿起桌上的一堆藥材辨認，她湊近了瞇著眼睛看，又聞了聞，愁眉苦臉的抱怨“根本就認不出來嘛。”

半個月了，沈君弦只是讓沈青玉看書記下藥材，隨即丟了一本比磚頭還厚的書給沈青玉，那密密麻麻的字，起先沈青玉還很有斗志，結果越看越覺書里的字像螞蟻一樣到處爬，這個東西怎么這么難記啊，背了半個月的書還是認得亂七八糟的。

這份幫工工作倒是簡單清閑，運城的病人也不多，沈君弦總是待在后院，平日就是讓她照顧一下后院里種的藥材，澆澆水，除除蟲，偶爾跟著他去出診提箱子。

“今日出診。”沈君弦清潤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沈青玉轉頭看著他，看了看手里的書，再次感嘆古代的大夫怎么那么厲害，怎么會把藥草記得那么清楚，還能把病癥記得那么清楚啊！

“嗯？”久久沒聽見沈青玉的回答，沈君弦有些疑惑。

“哦哦，走吧。今日去哪家？”沈青玉反應過來，連忙回答他，一邊提上了他常用的箱子。可是他是怎么知道今日應該出診了，又沒人來通知。

“江家。”

“哦，嗯？”

江家？沈青玉突然想起隔壁賣餅的王大娘閑來跟她嘮嗑，據說沈君弦剛來的時候就把江家的小姐給救了，那個江小姐就這么對沈君弦一見鐘情了，大家都在傳，要不是沈君弦是個瞎子，早就被江家招了做贅婿了，雖然贅婿沒做成，但是沈君弦似乎也對江小姐有意，二人總是約出去見面，江家家主也不阻攔。沈青玉猜測，江家家主不阻攔可能是因為沈君弦的醫術吧，畢竟誰會一直不生病呢？

見面？怎么見面，沈君弦知道人家江小姐長什么樣嗎？沈青玉雖然對這個見面持懷疑態度，但是說不定呢？說不定二人就是畫本子里寫的富家小姐和眼盲大夫的凄慘故事呢？

“怎么？”沈君弦面向沈青玉的方向。

“沒事，沒事。”沈青玉看著他，感覺隨隨便便的打聽人家的私事不太禮貌，萬一真是對苦命的鴛鴦呢？

聞言，沈君弦也不再言語，拿上竹杖就往門外走，他腦后的白綾從她眼前飄過，她連忙跟上。

春三月，蒙蒙的細雨才有了止下來的勢頭，青磚地面黑亮黑亮的，沈青玉不知道什么時候裁了匹青色的布做了衣裳，養了半個月也沒有把她這副乞丐身子養回來，瘦小的身體斜挎著不合適的藥箱，慢慢的跟在同樣穿著青衣，眼系白綾的青年身后。半個月來，這條路，他們走了許多次了。

運城江氏的府邸，屋頂的瓦片被近日連綿的細雨洗的透亮，顯得勻稱又透亮。沈君弦才到了門前，門童就恭敬的打開了朱紅的大門。兩人踏進大門，只見小廝婢女井然有序，奇花異草才被雨水澆過，格外嬌艷。一步一景，沈青玉被驚得說不出話來，當真正的雕梁畫棟，飛檐走壁出現在眼前時，人們才會被它的氣勢所震驚，這就是大富大貴嗎？

她低著頭默默跟在沈君弦身后向后院走去。

微風揚起湖中小亭周圍的輕紗，兩個正在對弈的人影若隱若現，丫鬟指引著沈君弦二人直向湖心小亭去，沈青玉偷偷打量那二人。

一個身穿鵝黃衣裙的嬌俏少女，一個身穿藏青袍子，氣息沉穩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感覺有些奇怪，分明人就坐在那里，卻偏偏有種飄渺的感覺。還沒待沈青玉細細打量，一道凌厲的眼神就掃了過來，才剛對上，沈青玉頓時一身冷汗。

沈君弦不知察覺到什么，身形一側把沈青玉擋住，向二人方向拱手，道：“仙長。”他聲音清潤，暗含阻攔之意。另一邊的少女也為沈青玉求情，喊了一聲“周叔。”

那個少女只喊了一聲周叔，那個男人就已經把對著沈青玉的眼神收了回去，對沈君弦道：“沈大夫不要江家給的人就找了這么個乞丐，還得好好調教。”“仙長說的是。”沈君弦淡淡回答。

中年男人的眼神收了回去，沈青玉那種壓力才猛地消失，她才意識道，這是江家供奉的，仙人。想起方才落在身上的壓迫氣勢，膽顫了一瞬，先前在破廟，那個羅剎般的男人也沒有這般恐怖的氣勢，可能是她太微不足道了？一個隨手就能捏死的螻蟻……

原來凡人在仙人面前，是這樣的嗎。她低下頭，從沈君弦身后跨出一步，躬身行禮，恭敬道：“仙長恕罪。”

沒人理她，只有沈君弦示意她把箱子打開，她才慢慢的起身，那位姓周的仙長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只有沈君弦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

江小姐騰出一只手讓沈君弦把脈，眼睛卻是一點也沒有離開棋盤，沈青玉沉默的站在一旁。突然，眼前白光一閃，什么東西直直的朝沈青玉撞過來，湖心亭并不寬闊，沈青玉沒地方躲，她瞳孔猛地一縮，不敢碰到正在把脈的沈君弦。

那個東西卻是到了沈青玉面前猛地停下，落在地上。沈青玉驚魂未定，定睛看去，那是一只，長了翅膀的半人高白虎？什么東西？這怕不是凡間該有的東西吧。

白虎的羽翅收起，乖乖的坐在沈青玉面前，仰著頭小心翼翼地向她湊近，沈青玉不知道這是要做什么，她只能盯著白虎小步小步地往后退，卻沒看到身旁兩個人探尋的目光。

沈君弦看不見，修長的手指搭在江小姐的腕上，專心地為她診脈，江小姐的目光落在沈青玉和她面前的白虎身上，眼神驚奇，而另一個人，那雙看似沉靜的雙眼，眼里滿是打量和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