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捏著那張浸過紅墨水的羊皮紙請柬，指尖在燙金玫瑰紋路上輕輕摩挲。

禮堂穹頂的吊燈突然暗了三秒，再亮起時，舞臺中央已多出個等比例復刻的東方快車包廂。

猩紅天鵝絨窗簾無風自動，銅質汽笛發出逼真的轟鳴。

“各位乘客請注意。“徐哲的聲音從包廂里傳來，帶著他慣有的溫潤笑意，“謀殺將在三分鐘后發生。“

觀眾席傳來壓抑的尖叫。

幾個大一新生死死攥住扶手，看徐哲穿著1930年代風格的墨綠乘務員制服從包廂踱出。他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鏡鏈隨著步伐輕晃，袖口露出半截銀色懷表

——那是林夏送他的二十歲生日禮物。

“夏夏。“徐哲突然轉身，鏡片后的桃花眼彎成月牙，“要和我對戲嗎？“

林夏看著男友遞來的白手套，突然想起上周幫他調試機關道具時，這人也是這樣猝不及防將她困在道具室。

他的化學藥劑氣息混著雪松香水，在黑暗里織成密不透風的網。

“謀殺案里不需要法醫。“她拍開手套，故意用劇本臺詞回應。

“但兇手需要見證者。“徐哲突然壓低聲音，指腹擦過她耳垂，“就像上周三晚上...“

禮堂燈光驟滅，尖叫聲吞沒了后半句話。

林夏在黑暗里聽見齒輪轉動的咔嗒聲，那是他們花兩周改造的機關。

當聚光燈重新打亮舞臺時，徐哲仰面倒在仿制波斯地毯上，胸口插著鍍銀餐刀，暗紅色糖漿正從傷口汩汩涌出。

“現在，“本該“死去“的人突然抓住她腳踝，“該你找兇器了，林法醫。“

午夜鐘聲響起時，林夏正在后臺核對道具清單。

徐哲裹著駝色大衣湊過來，鼻尖還沾著假血漬：“你猜今天有多少人當真了？“

“至少唐雨柔沒被騙。“林夏瞥向觀眾席。

計算機系的天才少女正蹺著二郎腿嗑瓜子，黑色鉚釘短靴在空座椅上晃出殘影。“她說你倒地時懷表鏈子纏反了。“

徐哲解懷表的動作頓了頓。

暗金色表盤映出他驟然冷硬的眉骨，這個角度的他像換了個人。林夏剛要細看，突然被禮堂穹頂墜落的雪花撲了滿臉

——是道具組提前準備的泡沫雪。

“下雪了。“徐哲伸手接住一片人造雪，雪花在他掌心融成水珠，“像不像我們初見那天？“

林夏呼吸一滯。

三年前的初雪夜，這個渾身濕透的化學系男生突然闖進她打工的便利店，睫毛上結著冰晶，卻笑著說要買支不會褪色的紅筆。

后來他總說那天是故意去堵她的，就像今晚故意在臺詞里夾帶私貨。

“徐哲！“場務的喊聲打破旖旎，“道具室密碼鎖出問題了！“

林夏在更衣室找到徐哲的深灰圍巾時，指針已劃過零點十七分。

圍巾上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那是他做實驗時沾上的苯甲醛。

禮堂后門虛掩著，月光將雪地照得慘白，她突然發現雪地上有串詭異的足跡

——每步間隔兩米，深得像是有人拖著重物。

“徐哲？“她喊聲在空曠的操場回蕩。

腳印消失在梧桐林邊緣。

林夏打開手機電筒，光束掃過樹干時，一抹金光刺進眼底。

第五棵梧桐樹皮上嵌著枚國際象棋棋子，黃金鑄造的國王沾著新鮮血跡，王冠尖刺上勾著縷墨綠布料——正是徐哲那件制服外套的材質。

手機突然震動。

是唐雨柔發來的加密文件，標題血紅刺目：「端腦入門測試-徐哲用戶端」

林夏沖回禮堂時，撞見唐雨柔正用軍刀翹配電箱。

少女耳垂的黑曜石耳釘閃著冷光：“你男人電腦被遠程格式化了，只剩這個。“

全息投影在墻面炸開。

徐哲的虛擬形象懸浮在空中，領口別著那枚染血的黃金棋子：“親愛的玩家，歡迎來到端腦游戲。您已獲得【血色棋盤】關卡入場券...“

“等等！“林夏抓住唐雨柔敲鍵盤的手，“這段視頻什么時候...“

“就在他消失的瞬間自動發送。“唐雨柔調出監控，畫面顯示徐哲最后出現的位置是配電室。但詭異的是所有攝像頭都沒拍到他離開的影像，就像憑空蒸發。

投影突然扭曲，徐哲的影像露出從未有過的冷酷表情：“通關者可獲得失蹤者線索，失敗則...“畫面切換成實時新聞

——十分鐘前，化學系實驗樓突發氯氣泄漏。

林夏盯著新聞里抬出的擔架，呼吸突然停滯。

白布下露出的手腕上，有道她今早親手系上的紅繩。

唐雨柔突然扯下耳釘按進USB接口，屏幕彈出密密麻麻的代碼：“要玩命嗎？這個入口只能用一次。“

林夏摸到口袋里的黃金棋子，棱角刺得掌心發痛。

她想起徐哲說懷表永遠不會停擺時的眼神，想起雪地里那道拖拽痕跡指向的虛空。

“接入。“

劇痛從太陽穴炸開的瞬間，她聽見徐哲的聲音在神經末梢低語：“記住，不要相信通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