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海從秦志朗的住處離開后，太陽已經處于落山的邊緣，昏黃的夕陽暮氣沉沉的照著千州市，跨江大橋上的路燈也開始發(fā)出微弱的光，宣告著夜幕的即將來臨。

就在齊海還在思考著這幅畫跟長達七十二小時的回饋事件有什么關系時，他的電話響了。

“齊大經理，我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郭曲在手機那頭問道。

齊海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及時回復他們的電話，甚至可以說已經忘了要回復這回事，這都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他們現在才打電話過來問，實屬體諒自己不少。

“哎呀哎呀，這不當面去問的人家，才聊完嗎！”齊海趕緊將事實作為借口，搪塞了過去。

郭曲當然不信這種明顯的搪塞，但他也不想拆穿，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道：“那你趕緊來分行旁邊那家湯鍋，我們倩姐等你報告工作，根據你的工作匯報情況決定是請你的客，還是你來請客！”

齊海看了看表，雖說有些晚，但現在確實也還是在晚飯的時間內，估計郭曲和王倩也才剛下班不久，說什么讓自己請客肯定是開玩笑，八成是王倩覺得讓自己搭錢不太過意的去，請自己吃個飯罷了。

又付了二十多塊車費后，齊海來到了郭曲所說的那家湯鍋店，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郭曲和王倩二人。

郭曲眼尖，一眼看見齊海后，伸出一只手，妖嬈的跟齊海打著招呼。

“齊總！背著這么大個包，又去搞了什么大業(yè)務！說來我們大家樂呵樂呵！我的媽，怎么還有這么大個麻袋，你去搶錢的啊？”

“去你的！我現在頭都大了，來回的出租車費你得給我報銷了。”齊海坐到郭曲那一側，沒好氣的說，并不想理自己這個愚蠢的好友。

王倩坐在齊海對面，看著齊海的樣子，弱弱的問道：“是為了我那個事跑的嗎？路費我發(fā)給你吧？”

“不不不不，我說著玩兒，反正這家伙沒有腦子只有錢，不敲白不敲。”齊海連忙拒絕，繼續(xù)損道。

郭曲撇撇嘴，回道：“是是是，你小子文化沒有騷話多，趕緊給倩姐匯報工作，這飯還想不想吃了！”

王倩見二人斗嘴斗得有趣，不禁輕笑道：“你們兩個感情真好，這頓飯肯定必須是我請的，不許跟我搶的。”她言語之間，眼神不自覺瞥向齊海那邊，滿是期待的神色。

齊海自然知曉王倩所期待的是什么，將背包隨意放到一旁，小心翼翼的將麻袋護在座位的角落，將桌上的餐巾布蓋在上面，以免飯桌上的濺到。

安置好了麻袋，齊海才緩緩開口道：“事情是這樣的，我問過秦大哥了，不過他現在有一件很麻煩的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完了他再給一個明確的答復。”

“你這，鬧呢！搞半天不等于沒有成果嗎？所謂的考慮考慮不就是拒絕的潛臺詞嘛。”郭曲責怪道。

齊海白了他一眼，懟道：“你這人怎么回事啊？人真的有很麻煩的事，我作證！而且沒準這事兒我還得去幫忙！”

王倩聽完，微微有些失望，但她畢竟不是什么不通人情之人，聽見秦志朗有很麻煩之事，也就不好多說什么，只是低聲道：“哦，如果我能幫他什么忙就好了，這樣他應該更愿意收我做徒弟吧？”

“或許吧，不過倩姐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摻和進去的好，他這個事更多是私人恩怨，他也說了他自己有辦法擺平。”齊海看了看，發(fā)現王倩居然是【認真】的，連忙勸阻道。

他倒不是覺得王倩什么忙都幫不上，并且他也覺得秦志朗是有打算要收一個徒弟來填補自己在繪畫事業(yè)上的空虛，但畢竟張、許二人指不定會用上什么卑劣手段，齊海實在不想再將與自己關系還不錯的同事牽扯進去。

至于秦志朗說的他自己能擺平什么的，當時已經看出了秦志朗內心【動搖不定】，【逞強試圖讓齊海放心】的打算，所以他并不打算讓秦志朗一個人去面對那二人的報復。

而秦志朗托付給自己的物品，齊海雖然由于回饋事件的提醒對其究竟價值幾何心存好奇，但眼下自己斷不可能再拿去給任何一家畫廊進行鑒定，以免惹出更多的麻煩來。

嗯？

鑒定？

王倩作為一個繪畫愛好者，是不是也具備一定的鑒定能力？

“對了，倩姐，你平時看畫展什么的嗎？”齊海想到這里，決定試試運氣，對王倩問道。

王倩似乎沒料到齊海有此一問，愣了一下，隨后點了點了頭：“有機會的話，千州和周邊省市的畫展我都會去看的。”

有戲！

齊海見狀，繼續(xù)問道：“那你對張林清的畫一定很熟悉吧？”

“這是當然，張大師可是我們千州繪畫界的驕傲啊，他的那些作品真的擔當得起藝術家這三個字！我在繪畫班學的時候一直都是以他的風格目標在努力的！”王倩眼里透露著崇拜，一臉小迷妹的樣子，“哎，可惜他已經封筆不畫了，據說是因為遇上了生活中的重挫，真是太可惜了！”

說到這里，王倩又失落起來，那股熟悉的頹喪氣息幾乎又要浮現出來。

可齊海此時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

既然王倩以張林清為偶像，那么秦志朗作為張林清作品的真正創(chuàng)作人，王倩自然毫無疑問能夠將秦志朗的作品一眼認出來，不說價值究竟幾何，但總歸對于好壞能夠一個大致的評價。

其實無論作品價值幾何，齊海都沒有再度將畫賣出或是出借的打算，甚至在此刻，他都隨時開啟著對王倩情緒的閱讀，知曉王倩并未有任何對他不利，甚至任何從他身上謀利的打算。

“倩姐，你能一眼認出張林清的作品嗎？”齊海看著王倩的眼睛，問道。

王倩雖然搞不清齊海的真實想法，但她隱約覺得肯定與齊海所密切愛護的那個麻袋里的東西有關。

“他剛去見了秦畫家，難道秦畫家那里也有張大師的作品？”王倩暗忖道，她自覺自己并沒有什么畫畫上的天資，只是從小熱愛，并且喜歡觀賞，尤愛細細品味每一幅畫中的各種韻味，令她如癡如醉。

論動手作畫，她遜色一籌，但是論用眼欣賞，她自認也有一定水平。

齊海既然問了，她也不必謙虛，點頭答道：“一定認得出的【YES】。”

“確定？”雖然真實之眼已經給出答案，但齊海還是想再確認一次。

“非常確定！【YES】”王倩眼神堅定，毫不猶豫。

見王倩如此篤定，且知曉她此刻【對齊海擁有的張林清的畫作好奇到了極點】，齊海將郭曲擠開，將餐桌上電磁爐的火完全關閉（郭曲：“哎喲你干嘛！”），并將面前的污漬仔細擦拭干凈后，伸手將角落里一塵不染的麻袋取了過來。

隨著他無比謹慎，生怕將畫弄出一點點臟污的樣子，從麻袋里取出卷好的畫作。

郭曲也正經起來，站起來扶著齊海，兩人一點點將畫卷打開，完整的展示在王倩面前。

“！”

幾乎是在看見完整畫卷的一瞬間，王倩發(fā)出一聲尖銳的驚呼，聲音還未響起，她便立刻捂住雙嘴，瞪大了雙眼，強烈的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快收好快收好！”王倩壓抑著自己尖叫的欲望，拼命示意二人。

等齊海二人將畫卷重新如呵護寶貝一般，細細收好放入袋中后，王倩才緩過神來，猛喝了幾口涼水，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幅畫叫《未完成的風景》。”

“是張林清隱退前預告的作品，當時我記得有人預出價3000萬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