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確實有煙霧彌漫，但李怡敏銳地注意到煙源是幾個被故意點燃的垃圾桶——有人制造了這場混亂。

沖出醫院側門，李怡剛攔下一輛出租車，就看見三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從不同方向包抄過來。他催促司機加速駛離，透過后窗看到其中一人正對著手機急切地說著什么。

出租車拐過兩個街區后，李怡突然發現一輛黑色SUV始終跟在后面。

“甩掉那輛車。“

他塞給司機兩張百元大鈔。

司機是個滿臉皺紋的老頭，瞥了眼后視鏡，突然一個急轉駛入小巷。

幾個漂亮的連續變向后，黑色SUV終于消失在車流中。

“謝謝。“

李怡在舊城區一處破敗的公寓樓前下車，警惕地環顧四周后快步走進樓內。

六樓的安全屋是他多年前準備的，連曹達華都不知道具體位置。

門鎖有三道，李怡剛打開最后一道，后腦勺就被冰冷的金屬抵住了。

“慢慢轉身。“是個女聲。

李怡緩緩轉身，看到一把小巧的銀色手槍，持槍的竟是一位穿護士服的年輕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杏眼紅唇，但眼神冷峻得與裝扮不符。

“你是誰？“

李怡冷靜地問。

“白媚的妹妹，白潔。“

女子放下槍，“蘇小小臨死前給我發了消息。現在，我們都有生命危險。“

......

雨水順著窗玻璃蜿蜒而下，像無數透明的蛇在爬行。

李怡盯著辦公桌上三張女性照片，指尖的香煙已經燃到濾嘴，他卻渾然不覺。

“第三起了。“

曹達華推門而入，黑色風衣上沾滿雨水，他將一份檔案甩在桌上，

“和前兩起一模一樣，徒手扼頸，沒有指紋，沒有精液，沒有財物損失。“

李怡掐滅煙頭，拿起最新死者的照片。

女人面容安詳，仿佛只是睡著，只有頸部那道紫黑色的勒痕昭示著暴力的存在。

“死者蘇美琪，28歲，化妝品專柜銷售。“

曹達華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她同事說昨晚下班后說要見個老朋友。“

李怡突然湊近照片，鼻翼微動。“你聞到了嗎？“

“什么？“曹達華疑惑地皺眉。

“香水味。“

李怡從抽屜里取出前兩個案子的物證袋，小心拆開死者衣物樣本，

“三個人的衣服上都有同一種香味。“

曹達華湊過來嗅了嗅：“很淡的花香...有點像茉莉？“

“ENVY。“

李怡打開電腦快速搜索，“Gucci在1997年推出的限量版香水，前調是風信子和茉莉。“

他調出銷售記錄，“全港只有五家店有售，去年總共賣出不到五十瓶。“

曹達華眼睛一亮：“我這就去查購買記錄！“

“等等。“

李怡叫住他，“你之前說可能見過嫌疑人？“

曹達華的表情突然變得猶豫：

“上周五晚上，我在蘭桂坊見過一個男人。當時他在巷子里和一個女人拉扯，我以為是情侶吵架...“

他懊惱地抓抓頭發，“現在想起來，那個女人穿的衣服和第一個死者很像。“

“記得長相嗎？“

“戴著鴨舌帽，看不清臉。但個子很高，左手腕有個月牙形疤痕。“

曹達華突然壓低聲音，“最奇怪的是，他身上的香水味和死者衣服上的一模一樣。“

李怡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查所有購買ENVY香水的男性顧客。“

三天后，李怡站在女友邱若男表舅維的影樓前。

玻璃櫥窗里展示著各種風格的婚紗照，笑容甜蜜的新娘們脖子上都系著絲巾。

他推門而入，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歡迎光臨！“

維從里間走出來，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看到李怡，他臉上職業性的笑容僵了一瞬，“哦，是若男的男朋友啊。“

李怡注意到維的左手腕上戴著一塊勞力士，表帶嚴嚴實實遮住了整個手腕。

“聽說您這里拍人像很專業，想咨詢一下。“

“當然，當然。“

維引他進入內室，墻上掛滿女性肖像，每張照片里的女人都化著精致的妝容，眼神卻透著說不出的空洞。

“這些都是我的作品，每個女人在我鏡頭下都會展現最真實的一面。“

李怡假裝欣賞照片，實則觀察著影樓的每個細節。

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飄進鼻腔，他瞳孔微縮——ENVY的味道。

“表舅！“

邱若男突然推門進來，看到李怡時明顯一怔，“你怎么在這？“

維笑著迎上去：“你男朋友來找我拍照呢。“

李怡注意到若男今天噴了新的香水，味道甜膩得刺鼻。

“路過順便來看看。“

他敷衍道，目光卻被墻角半開的暗房門吸引。里面隱約可見沖洗照片的紅燈。

“表舅，姥姥讓你明天一定去壽宴。“

若男挽住李怡的手臂，“我們走吧，你不是說要去看電影嗎？“

離開影樓后，李怡整晚心不在焉。

凌晨兩點，他再次出現在影樓后巷，用開鎖工具輕易打開了后門。

暗房里，紅色燈光下，三組底片整齊掛在繩子上——正是三名死者的肖像照。

“果然是你。“

李怡咬牙，掏出手機準備通知警隊。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偵探先生深夜造訪，真是榮幸。“

維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李怡轉身時，一塊濕布猛地捂住了他的口鼻。

刺鼻的氯仿味道沖進鼻腔，他掙扎著看到維露出的手腕——月牙形疤痕在紅燈下像一道血痕。

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聽到維在他耳邊低語：

“你知道嗎？ENVY的中文意思是嫉妒...若男今天噴的香水，是我送的。“

再次醒來時，李怡躺在醫院病床上，曹達華和若男焦急地守在旁邊。

“維呢？“

他掙扎著坐起來。

“消失了。“

曹達華遞給他一份文件，“我們查到他去年買了十瓶ENVY香水。而且...“

他壓低聲音，“三個死者都曾是他的顧客。“

若男臉色蒼白：“不可能，表舅他...“

李怡冷冷打斷：“他在暗房收藏了死者的照片。今晚姥姥壽宴他會出現嗎？“

若男眼中涌出淚水：“李怡，求你別在壽宴上...“

“我是偵探。“

李怡拔掉輸液針頭，“三個女人被活活掐死的時候，兇手可沒考慮過場合。“

壽宴上，維穿著考究的西裝，正給高老太太敬酒。

李怡帶著警員沖進來時，全場嘩然。

“維先生，你涉嫌三起謀殺案，請配合調查。“

李怡亮出手銬。

維的笑容紋絲不動：“偵探先生，證據呢？“

“你的暗房，你的香水，你的疤痕。“

李怡逼近一步，“還有你對那些女人的'藝術追求'。“

若男沖上來抓住李怡的手臂：

“你瘋了！今天是我姥姥八十大壽！“

李怡甩開她的手：

“第三個死者蘇美琪，她母親昨天跳樓自殺了。“

他盯著維的眼睛，“你享受的不只是殺人，還有摧毀家庭的過程，對吧？“

維突然大笑起來，笑聲讓所有人毛骨悚然。

“證據呢？照片能證明什么？香水能證明什么？“

他優雅地整理袖口，“我的律師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