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襄陽城頭,七具殘缺的道軀被寒鐵鎖鏈拖上投石機基座。全真七子雖已焚身祭陣,但他們的骨骼仍在——玉虛子以七星釘為引,將七具焦黑的骨架強行釘入投石機轉(zhuǎn)軸。馬鈺的頭骨卡在絞盤齒縫,丘處機的肋骨撐起拋竿,王處一的盆骨則化作配重箱。
沈滄瀾的寒鐵心臟突然劇烈震顫,每一次跳動都震落骨架上的焦灰,露出底下刻滿《陰符經(jīng)》的金色骨紋。曲紅綃的紅綾纏住拋竿末端,發(fā)現(xiàn)木桿內(nèi)部早已被掏空,填滿了終南山洞窟中采集的星砂——那是當年王重陽閉關時,呼吸凝練的天地精華。
“無量……劫……“馬鈺的下頜骨突然開合,齒縫間漏出的不是人聲,而是混著星屑的颶風。
當?shù)谝豢|陽光照亮城垛時,七具骨架突然自行調(diào)整角度。丘處機的脊椎如弓弦般繃緊,將拋竿拉至極限;孫不二的臂骨則如機括咬合,死死扣住盛滿螺旋血槽箭的彈袋。最駭人的是郝大通的腿骨——它們深深插入城墻,骨縫里滲出靛藍色髓液,在磚石表面蝕刻出《武經(jīng)總要》的射程修正表。
沈滄瀾突然躍上投石機,將寒鐵心臟裂出的碎片填入彈袋。箭簇接觸碎片的剎那,所有螺旋血槽突然逆向旋轉(zhuǎn),在箭桿周圍形成微型風暴。老船工的酒葫蘆砸向基座,雄黃酒霧中,七具骨架的關節(jié)處浮現(xiàn)出全真教秘傳的《天罡步》圖譜——每個落足點都對應著元軍將領的命門要穴。
陸明遠的半截脊椎突然發(fā)出劍鳴。龍淵劍自主飛向拋竿,劍鋒掃過之處,七具骨架的指骨同時爆裂,骨粉卻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虛影——箭未發(fā),星已至!
機括釋放的轟鳴聲中,三百支螺旋血槽箭離弦。箭簇剛出膛就自行解體,每一枚碎片都吸附著骨架上的《陰符經(jīng)》金字。箭道上的空氣突然扭曲,浮現(xiàn)出黃河改道前的古河道——那正是八百年前太祖用龍淵劍劈出的舊痕!
元軍陣中的薩滿突然集體跪倒,他們手中的雷鼓皮膜上,莫名出現(xiàn)被箭簇貫穿的孔洞。更恐怖的是箭雨陰影——落地時不是雜亂散布,而是精確組成先天八卦的“離“卦圖案。被射中的重騎兵沒有立即死亡,而是僵直成活體卦爻,他們鎧甲下的血肉正沿著《黃庭經(jīng)》的經(jīng)絡走向潰爛。
曲紅綃突然撕開嫁衣殘片,布帛在風中燃燒成《河圖》殘卷。火焰照亮了更深的恐怖:那些貫穿元軍的箭矢,箭尾竟連著近乎透明的寒鐵絲——另一頭仍拴在七具道士骨架的牙齒上!
正午陽光最盛時,投石機轟然崩塌。七具骨架在解體瞬間,仍保持著北斗陣型。馬鈺的頭骨墜向元軍帥帳,顱腔里滾出的不是腦漿,而是濃縮的終南云霧;丘處機的肋骨插進地脈,將三百里內(nèi)的地下水染成星藍色。
沈滄瀾接住王處一最后一塊指骨,骨片在他掌心化作青銅渾天儀的樞軸。當他將樞軸拋向空中時,所有已射出的箭矢突然調(diào)頭,拖著寒鐵絲在蒼穹織出紫微垣星圖——而星圖中央空缺的“帝星“位,正對汴京皇陵的封土堆!
龍淵劍突然發(fā)出八百年來最清越的劍鳴。劍身映出的不是當下戰(zhàn)場,而是太祖在陳橋兵變時,用此劍劈開的第一道血浪——那道浪痕的形狀,與此刻漢江改道的水紋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