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頭的鑄鐵熔爐噴吐著青紫色火舌,沈滄瀾站在爐前,手中攥著那枚祖傳的螭紋玉佩——沈括臨終前塞進他襁褓的唯一信物。玉面刻著“山河同壽“四字,此刻正隨龍淵劍的共鳴滲出絲絲血線。
“真要熔?“曲紅綃的紅綾纏住他的手腕,綢緞卻在觸碰玉佩的瞬間碳化,“這玉里封著你沈氏一族的血脈魂?。 ?
沈滄瀾的寒鐵心臟在胸腔內發出金屬撕裂般的哀鳴。爐火映照下,玉佩內里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經絡——那是用守軍骨灰燒制的胎膜,每一道紋路都對應著長江的支流走向。
沒有回答,他反手將玉佩擲入熔爐。
玉佩接觸鐵水的剎那,整座熔爐突然劇烈震顫。爐壁浮現出三百個掙扎的人形凸起——竟是當年為鑄造龍淵劍而殉葬的匠人亡魂!鐵水翻滾間,沈滄瀾突然拔出龍淵殘劍,劃開自己的腕脈。
鮮血墜入熔爐的瞬間,鐵水突然凝固,又在下一瞬爆裂成無數箭簇雛形。最駭人的是箭簇中央自發生成的螺旋血槽:紋路與漢江暗流完全一致,每道凹槽內都游動著細如發絲的血線。
“以血脈為引,以亡魂為火……“老船工的酒葫蘆墜地碎裂,雄黃酒汽化成霧,照出箭簇內部結構——中空的箭桿里,竟蜷縮著三百名守軍臨終前咬下的發辮!
曲紅綃突然撕開嫁衣下擺,將布料拋入熔爐。浸透她鮮血的絲綢在鐵水中不焚不化,反而織成無數道細密濾網。當第一枚箭簇穿過血網時,箭尾自動生出三根倒刺——正是漕幫“鎖江箭“的制式。
成型的箭簇在冷卻架上自行震顫,發出類似《滿江紅》詞牌的韻律。沈滄瀾拾起一枚對準陽光,只見螺旋血槽內浮現出微型戰場幻象:韓世忠在黃天蕩的樓船上彎弓搭箭,箭尖所指正是賈似道青銅轎的位置。
爐膛深處突然傳來玉碎之聲。熔化的玉佩殘渣凝成一道血色箭影,在眾人頭頂盤旋三圈后,突然射向城外的元軍大營。箭過之處,十名重騎兵的鎧甲同時崩解——那些精鐵甲片如歸巢般飛回熔爐,自動熔鑄成新的箭簇。
陸明遠殘存的半截脊骨突然發出劍鳴。龍淵劍不受控制地飛向箭堆,劍鋒掃過之處,所有箭尾的倒刺齊齊轉向北方——那是汴京的方向。
暮色降臨時,最后一爐箭簇淬火完成。沈滄瀾的寒鐵心臟表面已布滿裂痕,每一次跳動都濺出鐵屑。曲紅綃將染血的右手按在箭堆上,突然聽見無數細碎的耳語——那是嵌在箭桿里的發辮在復述主人們的遺言。
“接好了!“老船工突然拋來一支特制的箭。箭桿用守軍脛骨磨制,箭簇則是半塊寒鐵心臟的碎片。沈滄瀾搭弓時,整座箭堆突然騰空而起,如遷徙的候鳥般在他身后列陣。
第一箭離弦的瞬間,襄陽城所有鑄鐵神經網同時發光。箭道上的元軍突然僵直,他們的鎧甲縫隙里鉆出細如蛛絲的寒鐵鏈——正是當年龍淵劍破碎時,散落戰場的劍鞘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