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山的石階由青銅編鐘鑄成,每級臺階的紋飾都是《山海經》失傳的《大荒音律譜》。離淵踏出第七步時,腳下的“黃鐘“階突然下沉,整座山體隨之轟鳴——山巖裂開處露出萬千青銅簧片,在暮色中震顫出《云門》古調,音波竟將云層割裂成二十八宿的輪廓。
“這不是山,是黃帝的樂墟。“阿鳶的虛影在音波中閃爍,星輝凝成的手指拂過簧片,“《南山經》說'多黃金玉',原來都是鎮壓兵主的禮器。“
山腰處突然暴起青光,數百具青銅樂俑破土而出。它們形似《山海經》記載的“其狀如彘而人面“的合窳,但獸首眉心皆嵌著星髓碎片,背部的青銅編磬隨著步伐奏出殺伐之音。離淵的劍氣劈中最前排樂俑,編磬碎片的反彈音波竟在青年左肩炸出血洞。
阿鳶的星輝突然凝結成竽狀,吹奏出《承云》殘章。音律過處,樂俑體內的星髓開始逆流——這些兇獸竟是西陵巫醫用星髓驅動的活體樂器!離淵趁機斬開樂俑胸腔,發現其青銅骨架內刻著巫醫密文:“軒轅歷甲子,囚蚩尤之魄于洞庭宮商“。
山巔傳來編鐘長鳴,整座樂墟開始折疊重組。青銅山體如蓮花綻放,露出核心處的音律祭壇:九架三十丈高的青銅瑟琴環列,每根琴弦都是凝固的弱水,而琴柱竟是活化的《山海經》異獸——從招搖山的狌狌到青丘山的九尾狐,它們的咽喉皆被琴弦貫穿,隨音律顫動發出悲鳴。
“以山海為器,以百獸為弦,這才是真正的《黃帝樂經》。“雨師妾大巫祝的身影浮現在中央巨瑟之上,他手中的撥片正是半枚青要玉玨,“西陵巫醫背叛了樂律正道,今日就讓兵主之魂重奏征伐之音!“
離淵的劍氣劈向琴柱,卻被弱水琴弦反彈。阿鳶的虛影突然融入星髓,在音波中顯化出西陵巫醫初祖的形態——她手持玉琮,腳踏禹步,竟以肉身奏響《咸池》之樂。當古調與兵主殺音對撞時,青銅瑟琴紛紛龜裂,琴柱異獸的咽喉傷口中涌出星輝光流。
大巫祝暴怒地扯斷三根琴弦,弱水化作蛟龍撲來。離淵迎著水龍躍起,劍鋒刺入巨瑟的“仲呂“音柱——這是他在樂墟重組時記住的音律破綻。隕鐵劍吸收星髓后暴漲十丈,將整架巨瑟劈為兩半,藏在琴箱中的蚩尤戰斧應聲墜入山澗。
當最后一絲殺音消散時,青銅樂墟已化為滿地銹屑。阿鳶的殘影捧著從琴柱解救的星髓,凝成《南山經》真正的序章:“昔黃帝張樂于洞庭之野,非為宴樂,實以律呂鎮八方兵煞……“
離淵拾起一片瑟琴殘片,背后突然傳來鎖鏈斷裂聲——那些本應死去的琴柱異獸,此刻眼泛血光,正循著蚩尤戰斧墜落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