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穴山的赤色巖壁在烈日下如同流淌的熔鐵,山脊間蒸騰的熱浪扭曲了天際線。離淵站在龜裂的河床中央,青銅劍插入焦土——劍身映出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張布滿裂紋的青銅儺面,額心刻著雨師妾部族的雷紋。
三天前,他在羽山廢墟找到半卷《大荒俑譜》,羊皮上血繪的星軌直指這座《南山經》記載的“多丹粟“之山。此刻龜甲灼燙的觸感證實了猜測:雨師妾殘黨正在喚醒某種東西,連歸墟新生代守護者阿鳶殘留的星輝都在示警。
“喀嚓。“
腳下傳來晶石碎裂聲。離淵挑開砂礫,露出半截赤玉雕琢的鳥喙——是《山海經》未載的巫祭法器,形制介于商周青銅鸮尊與楚地鎮墓獸之間。當他用劍尖輕觸鳥喙時,山體深處突然傳來編鐘般的悶響。
熱浪中浮現出七道虛影,皆著羽衣戴儺面,跳著詭異的禹步。他們手中的青銅鈴杖每晃動一次,山體裂縫就滲出更多赤色霧靄。離淵的劍鋒劃過虛影,卻穿透而過——這些竟是三百里外交互的巫祝投影!
真正的儀式在丹穴火山口。當離淵攀上峰頂時,巖漿湖中央的祭壇令他瞳孔驟縮:九尊人面四目的颙鳥石雕環立,每只鳥喙都銜著星髓碎片。祭壇中央浮空的,正是雨師妾大巫祝的肉身——他的胸腔已被剖開,心臟位置嵌著半枚青要玉玨。
“以旱魃之魂,飼颙鳥之喙。“大巫祝的頭顱突然扭轉180度,空洞的眼窩望向離淵,“歸墟既得新主,舊約也該重續了。“
巖漿突然沸騰,颙鳥石雕的眼珠同時轉動。離淵的劍柄隕鐵開始發燙,翼宿星紋逆旋著浮出皮膚——這些根本不是石雕,而是被星髓石化的上古颙獸!雨師妾部族竟將《山海經》“見則天下大旱“的兇獸,做成了活體兵器。
第一只颙獸蘇醒時,巖漿化作火雨傾瀉。離淵的劍氣劈開火幕,卻見星髓碎片在颙鳥額間拼出井宿星圖。更可怕的是,它們的四目能折射劍氣,被擊散的劍光反倒在山體上劈出深壑。
“阿鳶!“離淵的呼喊混著血沫。他故意讓颙鳥的利爪穿透肩胛,在劇痛中抓住祭壇邊緣。染血的掌心按上青要玉玨的瞬間,歸墟的星輝自裂縫涌出,在巖漿湖上凝成阿鳶的虛影。
少女守護者抬手輕點,星髓碎片從颙鳥體內逆流而出。失去核心的兇獸哀鳴著墜入巖漿,而大巫祝的肉身突然爆開,飛出萬千血蝗——每只蝗蟲翅翼都烙印著微型儺面。
“這是開始......“血蝗群匯聚成巫祝的臉,“西陵巫醫囚禁歸墟三千年,該輪到雨師妾執掌星髓了......“
離淵的劍插進祭壇基座,二十八枚玉琮自劍身析出,在火山口布成封魔大陣。當最后一只血蝗被星輝焚滅時,他聽見阿鳶的聲音隨熱風消散:“去青丘之山......找到真正的星髓源脈......“
巖漿湖底浮現出青銅甬道,指向《南山經》未載的秘境。離淵躍入其中的剎那,丹穴山所有赤色巖層褪為灰白——這座山積攢三千年的火精,已盡數化為封印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