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午后,蟬鳴在窗外此起彼伏,針織店內的空氣里彌漫著毛線淡淡的纖維氣息。星野邁進店里,腳步輕快,臉上帶著藏不住的興奮勁兒,手里緊緊捏著大學錄取通知書。
我正蹲在貨架前整理著五彩的毛線團,一抬頭,就瞧見他輕手輕腳地把通知書藏進收銀臺抽屜。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那“建筑系”三個燙金大字上,反射出的光落在毛線團上,晃得我眼睛有些發花。
一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我想起他十歲那年,正值暑假,外面的知了叫個不停,他卻在院子里頂著大太陽,興致勃勃地用冰棍棒搭埃菲爾鐵塔。那時候的我,被生活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滿心煩躁,看到院子里被弄得亂七八糟,一怒之下,操起掃帚就把他辛苦搭建的“作品”砸成了碎片。他當時那驚恐又委屈的眼神,我至今都忘不了。
如今,站在病房改造項目竣工儀式現場的星野,早已褪去了當年的稚嫩。儀式現場布置得十分溫馨,氣球和彩帶把四周裝點得格外喜慶。他穿著筆挺的白襯衫,胸前別著我親手縫的星辰胸針,那胸針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散發著柔和的光。
工作人員按下開關,LED燈帶在產房里亮起暖黃色的光,就像冬日里的暖陽。突然,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監控錄像。畫面里,是多年前的我,抱著保溫箱,輕聲哼唱著搖籃曲。那時候的我面容青澀,眼神里卻滿是溫柔。原來,星野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四處找專業人士幫忙,才把母院那老舊存儲盤里的內容修復出來。
“這個無眩光哺育燈,專利所有人是夏小雨女士。”星野的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會場,“她教會我,最堅固的建筑,不是靠冰冷的磚石,而是用愛做鋼筋混凝土。”
臺下掌聲雷動,我站在人群里,眼眶漸漸濕潤。我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西裝內袋,掏出一個小小的亞克力鑰匙扣,里面是一片風干的紫藤花瓣。花瓣雖然已經干枯,但還留著一絲淡淡的紫色。鑰匙扣背面刻著“1997.4.3”,那是我們的生日,也是我們命運交織的開始。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那些被歲月塵封的過往,其實從未真正離去,它們在時光的角落里靜靜沉淀,最終開出了最溫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