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囂猶在耳畔,仿佛昨日還在為那繁瑣的六禮奔波,今日卻已是兵荒馬亂,人間煉獄。
白心月只覺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快進鍵,前一刻還在為嫁妝的顏色和潘羽書爭執,下一刻,城中便已是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打仗了!打仗了!北邊的蠻子打過來了!”
尖叫聲劃破長空,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將原本還算平靜的市井生活,瞬間撕裂得支離破碎。
白心月的心,也隨著這尖叫聲,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顧不得其他,提著裙擺,一路狂奔。
胭脂水粉鋪的香氣再也無法吸引她的注意,糕點鋪子的熱氣騰騰也變得索然無味。
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回家,確認家人的安危。
回到白府,往日里精致的庭院,此刻也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
下人們腳步匆匆,臉上寫滿了驚恐。
“小姐,您可回來了!”管家老王頭看到白心月,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老爺夫人正著急找您呢!說是讓您趕緊收拾東西,準備避難!”
白心月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快步走進正廳。
“爹,娘。”看到安然無恙的父母,白心月的心,總算稍稍安定了一些。
“心月,你可算回來了!”白夫人一把將她摟入懷中,聲音顫抖,“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亂了!咱們白家,怕是要遭殃了!”
“娘,別怕。”白心月輕聲安慰著母親,目光卻轉向了站在一旁,眉頭緊鎖的父親,“爹,現在情況到底怎么樣了?”
白老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情況不容樂觀啊!北邊的蠻子,這次來勢洶洶,已經連破幾座城池了。咱們這兒,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白心月追問道。
“還能怎么辦?趕緊收拾東西,能逃到哪里,就逃到哪里吧!”白老爺無奈地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白心月知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爹,娘,你們放心,我這就去收拾東西。我們一家人,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安頓好家人,白心月的心中,卻始終無法平靜。
她總覺得,自己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潘羽書!
她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英俊挺拔的身影。
他現在在哪里?
是否也安然無恙?
想到這里,白心月再也坐不住了。
她不顧家人的勸阻,毅然決然地沖出了家門,朝著潘府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她看到的是更加混亂的景象。
街上的行人,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
哭喊聲,叫罵聲,混雜在一起,讓人心煩意亂。
白心月的心,越發揪緊。
她加快腳步,恨不得立刻飛到潘羽書的身邊。
終于,她看到了潘府的大門。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她愣住了。
潘府門前,聚集著一群人。
他們穿著各異,有老有少,臉上都帶著憤怒和不甘。
“潘家的人,都給我滾出來!”一個粗獷的聲音,響徹云霄。
“潘家仗著自己是名門望族,就欺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今天,我們要跟他們算總賬!”
“打倒潘家!還我血汗錢!”
群情激憤,場面一片混亂。
白心月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潘家這次,恐怕是真的遇到麻煩了。
她奮力擠進人群,想要找到潘羽書的身影。
“羽書!羽書!你在哪里?”她大聲呼喊著,聲音卻被淹沒在嘈雜的人群中。
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潘府的臺階上。
是潘羽書!
他穿著一身勁裝,手持長劍,神情冷峻,目光如炬。
“各位鄉親,各位父老!”潘羽書的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我知道,大家對潘家有很多不滿。但是,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北邊的蠻子已經打過來了,如果我們再不團結起來,只會讓蠻子有機可乘,到時候,大家都會家破人亡!”
“我潘羽書,在此立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蠻子踏入我們家園一步!”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瞬間震懾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白心月看著他
潘羽書說完,舉起手中的長劍,高聲喊道:“有沒有人,愿意跟我一起,保家衛國!”
“我愿意!”
“我也愿意!”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響應的聲音。
白心月看著這一幕,心中熱血沸騰。
她知道,潘羽書的決定,是正確的。
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他建功立業,揚名立萬的機會。
她相信,只要潘羽書能夠抓住這個機會,就一定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也能夠改變潘家的命運。
潘羽書看著眼前這些熱血沸騰的年輕人,心中也充滿了激動。
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握緊拳頭,暗暗發誓,一定要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建功立業。
只有這樣,他才能在家族中擁有足夠的話語權,才能風風光光地迎娶白心月,給她一個安穩的未來。
白心月擠到潘羽書的身邊,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羽書,我支持你。”
潘羽書轉過頭,看著她,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心月,謝謝你。”
“但是……”潘羽書的眉頭緊鎖,滿臉擔憂,“戰場兇險萬分,你一個閨閣女子,怎么能去?”
“你要去哪,我便去哪。”白心月眼神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潘羽書拉著她的手,苦苦勸阻:“聽話,留在后方,我才能安心。”
“我不怕。”白心月眼眶微紅,說道:“沒有你,我留在這里,也不安心。”
潘羽書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充滿了感動。
他知道,自己是無法說服她的。
“好吧。”他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執意要去,那就跟著我吧。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要保護好自己。”
“嗯!”白心月重重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白心月和潘羽書,一起踏上了前往戰場的道路。
硝煙彌漫,戰火紛飛。
戰場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尸橫遍野。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硝煙味。
白心月緊緊地跟在潘羽書的身后,努力適應著這殘酷的環境。
她看到潘羽書猶如戰神下凡,手持長槍,左沖右突,殺得敵軍節節敗退。
他的英勇,讓身旁的士兵們都為之欽佩,紛紛以他為榜樣,奮勇向前。
白心月在后方的營帳中,透過營帳的縫隙,看著戰場上的潘羽書,眼中滿是崇拜。
她雙手不自覺地握緊,心中默默為他祈禱平安。
她相信,只要潘羽書能夠平安歸來,他們就一定能夠戰勝一切困難,最終走到一起。
夜幕降臨,戰場上,一片寂靜。
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凄厲的鳥叫聲,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潘羽書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營帳。
白心月連忙迎了上去,幫他脫下染滿鮮血的戰袍。
“你沒事吧?”她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潘羽書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只是,今天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戰爭,就是這么殘酷。”白心月輕聲說道,“你不要想太多了。”
潘羽書點了點頭,走到桌邊,拿起水壺,猛灌了幾口水。
“對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轉過頭,看著白心月說道,“今天,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情?”白心月好奇地問道。
“我在戰場上,看到了一些穿著奇怪服裝的人。”潘羽書眉頭緊鎖,神情凝重,“他們好像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也不是北蠻的人……”
“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北蠻的人?那會是誰?”白心月疑惑地問道。
潘羽書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算了,不管他們是誰,只要他們不礙事就好。”他嘆了口氣,說道,“我們還是先休息吧。明天,還有更艱苦的戰斗在等著我們。”
白心月點了點頭,幫他鋪好床鋪,讓他躺下休息。
看著潘羽書疲憊的睡顏,白心月的心中,充滿了擔憂。
就在這時,營帳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一個士兵的聲音,劃破了夜空的寂靜,“敵軍……夜襲!”
“敵襲!敵襲!”尖銳的示警聲如同午夜驚雷,瞬間撕裂了夜的寧靜。
白心月猛地從簡陋的床鋪上驚醒,睡意全無,取而代之的是腎上腺素飆升的緊張感。
營帳外,嘈雜的腳步聲、兵器碰撞聲、士兵的怒吼聲交織成一片,宛如一鍋沸騰的粥,令人心煩意亂。
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將夜幕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
“我去,玩真的啊?偷襲?”白心月心中暗罵一聲,這年頭打仗也不講武德了,說好的單挑呢?
她顧不得穿戴整齊,抓起一件厚實的披風裹在身上,便沖出了營帳。
眼前的景象,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敵軍如同潮水般涌入營地,揮舞著刀槍,見人就砍。
原本還算整齊的營帳,此刻已是七零八落,燃起了熊熊烈火。
士兵們倉促應戰,但由于準備不足,陣型被打亂,場面一片混亂。
“心月!”
一聲焦急的呼喊,穿透了喧囂的人群,直擊白心月的心房。
她循聲望去,只見潘羽書如同浴血戰神一般,手持長槍,在人群中橫沖直撞。
他身上的戰袍已經被鮮血染紅,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他的眼神堅定而銳利,如同獵鷹般鎖定著每一個敵人。
“羽書!”白心月也顧不得危險,朝著潘羽書的方向跑去。
潘羽書看到白心月,心中一驚。
他知道這里有多危險,恨不得立刻將她送回安全的地方。
但他現在身陷重圍,根本無法脫身。
“心月,別過來!這里危險!”他一邊揮舞著長槍,一邊朝著白心月大喊。
然而,白心月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繼續朝著他跑去。
“這傻丫頭!”潘羽書心中暗罵一聲,也顧不得許多,拼命朝著白心月的方向靠攏。
就在這時,一支冷箭突然朝著白心月射來。
“小心!”潘羽書眼疾手快,一把將白心月撲倒在地。
“噗嗤!”
利箭穿透血肉的聲音,清晰地傳入白心月的耳中。
她只覺得背上一陣劇痛,仿佛被燒紅的烙鐵狠狠燙了一下。
“羽書!你……”白心月驚恐地看著潘羽書,只見他的后背,赫然插著一支箭。
潘羽書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但他卻依舊緊緊地將白心月護在身下。
“別怕,我沒事。”他咬著牙,擠出一個笑容。
“都什么時候了,還逞強!”白心月心疼地看著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心月,你聽我說。”潘羽書的聲音有些虛弱,“這里太危險了,你快走!去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白心月堅定地搖了搖頭。
“傻瓜……”潘羽書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她。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背上的劇痛,翻身而起,將白心月緊緊地護在身后。
“既然你不走,那就跟緊我!”他眼神凜冽,如同出鞘的利劍,“今天,我就殺出一條血路,帶你離開這里!”
說完,他怒吼一聲,揮舞著長槍,朝著敵軍沖去。
他的槍法精湛,每一擊都精準地刺向敵人的要害。
鮮血飛濺,殘肢斷臂橫飛,如同修羅地獄一般。
白心月緊緊地跟在潘羽書的身后,看著他浴血奮戰的身影,心中充滿了驕傲和心疼。
白心月環顧四周,發現許多受傷的士兵,痛苦地躺在地上呻吟。
“對了,我可以幫他們!”白心月心中一動,立刻有了主意。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有沒有人會醫術?有沒有人會包扎傷口?快來幫幫這些受傷的士兵!”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嘈雜的戰場上,卻顯得格外清晰。
一些原本驚慌失措的女眷,聽到白心月的呼喊,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紛紛圍了過來。
“我會包扎傷口!”
“我會采藥!”
“我以前在藥鋪做過學徒!”
很快,一支由女眷組成的醫療隊,就成立了。
白心月憑借著自己的聰慧,迅速組織起大家,分工合作,有條不紊地為傷員們包扎傷口、喂藥、止血。
她還合理地安排物資,將有限的藥品和食物,分配給最需要的傷員。
在她的指揮下,原本混亂的營地,逐漸恢復了秩序。
潘羽書在前方浴血奮戰,看到后方井然有序的景象,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
“這丫頭,真是我的賢內助啊!”潘羽書心中暗自贊嘆。
經過一場艱苦卓絕的戰斗,潘羽書帶領著士兵們,終于成功擊退了敵軍。
戰場上,硝煙漸漸散去,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士兵們疲憊地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
潘羽書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白心月的身邊。
“心月,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道。
“我沒事。”白心月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倒是你,傷得怎么樣了?”
“沒事,一點小傷而已。”潘羽書滿不在乎地說道。
白心月心疼地看著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背上的傷口。
“還說沒事?都流了這么多血了!”她嗔怪道。
“好了好了,別擔心了。”潘羽書抓住她的手,柔聲說道,“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受再重的傷,也值得。”
白心月聽到他的話,心中充滿了感動。
她再也忍不住,撲進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羽書,謝謝你。”她哽咽著說道。
“傻瓜,謝我干什么?”潘羽書笑著說道,“要謝,就謝你自己吧。要不是你,我們今天恐怕就全軍覆沒了。”
白心月抬起頭,看著他,
“羽書,我愛你。”她輕聲說道。
“我也愛你。”潘羽書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享受著這難得的平靜。
然而,這平靜并沒有持續多久。
遠處的天空中,陰云密布,仿佛預示著新的危險即將降臨。
“你說,那些穿著奇怪服裝的人,到底是什么來頭?”白心月突然抬起頭,看著潘羽書問道。
潘羽書的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知道,但總覺得,他們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