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攥著余三穢的帶血人皮沖進龍江船廠時，暴雨正沖刷著永樂年間遺留的寶船龍骨。腐木縫隙間突然滾出數(shù)十粒算盤珠子，觸地竟發(fā)出金石之聲——每粒珠子中央皆嵌半枚黢黑銅錢，與鹽運司尸骸口中的弘治通寶嚴絲合扣。

「余三穢這瘋子...」馮保舉著西洋千里鏡的手突然僵住：「龍骨第八肋上刻的是《船稅賬冊》頁碼！」

沈墨白猛然抽出繡春刀刮去青苔，朽木上赫然露出「丙辰年三月十七，收倭國生鐵船稅九千兩」的刻痕，落款處銅銹斑駁的「陸」字，竟是用遼東白狼骨灰混著尸蠟填涂。

（注：龍江船廠遺址現(xiàn)存寶船龍骨，《大明會典》載其曾用于囤積稅銀）

銅臭連環(huán)局·鹽鐵噬骨

余三穢的紋皮在沈墨白掌心滲出黑血，逐漸顯出一串蘇州碼子：「丙辰倭稅銀=鹽丁骨痛膏×遼東生鐵數(shù)」。馮保掐指驟叫：「嘉靖三十四年，陸炳向嚴嵩獻『鹽鐵策』——用晉商化骨鹽逼百姓買藥，再用藥錢向倭寇買鐵，最后抽倭船稅銀填國庫！」

「錯！」沈墨白突然將紋皮按在寶船龍骨上，「陸炳抽的是雙重稅，倭寇每運一船生鐵，嚴世蕃就用尸蠟算珠記下稅額，而余三穢...」他刀尖挑起霉變燒餅渣，「這餅渣產(chǎn)自揚州衛(wèi)灶戶，他們?yōu)榉罆x商奪鹽，在軍糧里摻觀音土充饑！」

（明代軍戶制度考：灶戶籍不得私販鹽，常被商人盤剝）

尸蠟燃字·龍骨雷鳴

暴雨中一聲霹靂擊中寶船龍骨，尸蠟遇熱瞬間熔成血字：「嚴世蕃丙辰年吞倭稅九千兩，實付陸炳十八萬兩——差額在此！」沈墨白循血字指向刨開船板，三具錦衣衛(wèi)干尸懷抱銅匣跪坐，匣內(nèi)《船稅賬冊》封皮以人發(fā)繡著「丹鳳食槽圖」，鳳目正是余三穢紋皮缺失的碎片。

「難怪那日嚴府丹鳳雞啄食燒餅渣...」馮保突然嘔吐起來，「雞槽藍瓷片用夜香浸泡七年，專克尸蠟顯影——余三穢早算到今日！」

天牢星墜·紋銀索命

子夜，沈墨白將紋皮碎片嵌入丹鳳雙目。嚴府方向突然傳來巨響，七口井中夜香如黑蟒騰空，在天牢星位聚成陸炳面容。余三穢沙啞的嗓音竟從星圖中炸開：「沈墨白！陸炳十八萬兩臟銀鑄成『陽春白雪星墜』，埋在鄭和埋太監(jiān)的靜海寺地宮...」

話音未落，嚴世蕃的銅轎已撞破船廠大門。轎簾掀處，一本《船稅賬冊》嘩嘩自翻，頁頁尸蠟算珠竟開始爆裂，每響一聲，便有一名灶戶嘔出摻銅錢的骨渣。

章回鉤子

沈墨白揮刀劈向銅轎，刀刃卻被賬冊夾層彈開——半片靛藍瓷碗底赫然嵌在其中，瓷上「內(nèi)府監(jiān)造」的款識下，余三穢的指痕正滲出黑血，在暴雨中逐漸勾出「嘉靖十八年，呂宋貢雞食槽」字樣。而瓷片邊緣，馮保驚恐地發(fā)現(xiàn)了陸炳謄寫《永樂大典》時特有的錯筆捺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