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站在南華中學的校門前，暴雨把青銅校牌沖刷得發亮，「南華中學」四個字在閃電中忽明忽暗。他伸手抹開糊在眼前的濕發，校服口袋里那枚齒輪碎片正隔著布料發燙——三年前的雨夜，哥哥江澈的尸體旁就散落著同樣的金屬零件，法醫說那些銹跡斑斑的碎片像從什么精密儀器上生生掰下來的。

“報道的新生？“保安亭里探出半個腦袋，手電筒光束掃過他鎖骨處的疤痕，“教務處往左拐，繞過第十二級臺階。“

這句話讓江辰后頸發緊。他記得匿名信上血紅的打印字：「第十二級臺階有你哥最后一口氣。」此刻雨水順著臺階往下淌，在第三級臺階積成暗紅色的水洼。他蹲下身，指尖剛觸到水面，鐵銹味便鉆進鼻腔——和哥哥白大褂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喜歡玩水？“

冷冽的嗓音貼著耳后響起，江辰猛地轉身，差點撞上來人的銀框眼鏡。學生會長的白襯衫纖塵不染，袖扣泛著冷金屬光澤，鏡片后的目光落在他沾了銹水的指尖：“校規第7條，破壞公物要記大過。“

江辰的視線掃過對方鎖骨，那里隱約露出荊棘紋身的尖刺。他突然伸手拽住林墨的領帶，把人扯到臺階前：“學生會長袖口的銹漬，算不算破壞校服？“

林墨的鋼筆尖無聲抵住他喉結。江辰這才發現那支筆的金屬外殼布滿詭異紋路，像是干涸的血跡滲進縫隙。遠處傳來上課鈴聲，林墨突然勾起嘴角：“教務處主任最討厭遲到的新生。“

教務處的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江辰盯著檔案柜縫隙滲出的暗紅色液體，主任的鋼筆尖正把轉學申請戳出窟窿：“江澈的弟弟？你哥當年......“

玻璃窗突然炸裂，狂風卷著暴雨撲進來。林墨的白襯衫像幽靈般晃進屋內，袖口銀扣叮當輕響：“王主任，實驗樓排水管又堵了。“他摘下眼鏡擦拭水霧，江辰看見他右眼虹膜泛著不自然的暗金，“這次堵的是人腿骨形狀的鐵銹。“

主任的鋼筆啪嗒掉在桌上，墨汁在江澈的檔案照上暈開血漬般的污痕。江辰的指甲掐進掌心——照片里哥哥的白大褂袖口，別著和林墨同款的荊棘紋袖扣。

暴雨在黃昏時分轉成細雨。江辰蹲在第十二級臺階旁，棉簽蘸取銹跡時，黏液狀的暗紅突然纏上手指。他想起法醫說過，江澈指甲縫里的銹漬含有罕見的人體鐵蛋白，就像......

“在找這個？“

林墨的皮鞋尖踢開一只死烏鴉，腐尸下壓著半張燒焦的紙片。江辰撲過去搶，后頸卻被鋼筆尖抵住。紙片上殘留的字跡讓他渾身發冷：「共生實驗日志第7天，002號出現排異反應，需補充001號唾液樣本......」

雨絲突然變得粘稠，江辰抬頭看見林墨的袖口銹跡正在擴散，像活物般爬上小臂。更驚悚的是，那些銹斑的紋路竟與自己鎖骨處的疤痕分毫不差。

“好奇害死貓。“林墨的鋼筆挑開他衣領，冰冷的金屬貼上皮膚，“尤其是你這種......“

遠處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林墨的話戛然而止。江辰趁機掙脫，卻在對方襯衫第三顆紐扣上瞥見熟悉的暗紅污漬——和哥哥實驗室工作證上的氧化鐵試劑同款。

午夜實驗樓的喘息聲比暴雨更清晰。江辰貼著B-107實驗室的門縫，看見林墨將試管液體潑向墻壁。銹跡遇水瘋長，瞬間凝結成「2012.12.12」的血字——那是哥哥的忌日。

“出來。“

林墨的聲音裹著金屬摩擦般的顫音。江辰推門的瞬間，上百個玻璃罐在月光下泛起磷火，每個罐子里都漂浮著長滿鐵銹的器官。最中央的標本瓶浸泡著一顆心臟，表面布滿與林墨紋身相同的荊棘圖案。

爆炸來得毫無征兆。氣浪掀翻標本架時，江辰本能地撲向林墨。鐵架擦過后背的灼痛中，他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響——林墨的白襯衫被氣浪撕開，后背完整的荊棘紋身竟是用江澈的DNA序列碼編織而成。

“多管閑事。“林墨推開他，卻在他踉蹌時拽住手腕。交握的掌心突然發燙，銹跡如藤蔓從兩人皮膚接觸處滋生。江辰的瞳孔劇烈收縮，他看清了那些銹斑的真面目：每個凸起都是微縮的基因螺旋模型。

廢墟外傳來紛沓的腳步聲。林墨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抹在江辰唇上：“帶著我的味道，那些東西暫時不會碰你。“血腥味在口中炸開，江辰驚覺這味道與三年前哥哥咽氣時呼出的氣息完全相同。

回到宿舍時，窗縫塞著的信封正在滴落銹水。信紙打印著：「明天中午12點帶薄荷糖到學生會室，換你哥最后一口氣。」附照里江澈的手腕系著銀色鎖鏈，鏈墜正是林墨從不離身的荊棘紋鋼筆。

江辰扯開衣領，發現鎖骨疤痕處新生的銹跡正組成倒計時數字：71:59:58。窗外第十二級臺階突然傳來金屬刮擦聲，像有什么東西正用鐵爪摳挖混凝土。當他沖到窗邊時，月光恰好照亮臺階——暗紅銹液正匯聚成哥哥側臉的輪廓，江澈的嘴唇在黏液下無聲開合：「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