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

莊周在莊淑琴的埋怨聲中走進了航站樓。

倒不是莊淑琴有多舍不得他，更多的是張曉夢也要走。

其實莊周也可以晚兩天再走，他對《人在囧途》的改動并不大，所有戲份都在武漢及周邊實地取景。

唯一需要搭建的火車場景，年前也在武漢火車站的廢棄鐵軌上放好了綠皮車廂，不需要再做其他準備。

但這個年，他過得實在太無聊。

大年初一，一家人去看燈會，結果還沒進大門，他就被認了出來，然后就被圍了。

燈會沒看上不說，還被踩了好幾腳，也不知道是太擠，還是有人故意報復。

大年初二，被老媽拉去麻將館，又被阿姨們拿著照片追問：要不要老婆。

那些姑娘還沒有馮清清好看，更沒有李秀芝的質樸，但家里不是當官的就是經商的，其中一個姓李，一個姓劉。

他是即不感興趣，又不能把話說得太難聽，只能想方設法找理由，累得要死。

剩下的幾天，他愣是沒再出過門，不無聊才怪。

……

這邊莊周的飛機剛起飛沒一會兒，另一邊的劉怡菲難得沒睡懶覺，起了床。

她簡單洗漱后，坐在餐廳里，一手包子，一手豆漿，左一口，右一口，毫無女孩子形象。

劉曉麗皺眉道：“小莊的飛機不是10點才到嗎？現在才不到9點，你著什么急。”

“萬一提前了呢。”劉怡菲說著將小半個包子全部塞進嘴巴，結果吞得太急，差點噎著。

劉曉麗更加來氣，連對莊周也“痛恨”上了，語氣也拔高了幾分，“提前就提前，他一個大男人等一會兒還能累著？”

“這和累不累有什么關系？我們一兩個月才能見一次，誰方便，誰不得積極點。”劉怡菲理直氣壯地反駁。

在她的愛情觀里，沒有男的就該主動，女的就該矜持。

只有簡單的“喜歡就肆無忌憚表達，不喜歡了就好好說再見”。

劉曉麗本還想糾正女兒的觀點，一直笑呵呵盯著劉怡菲吃飯的劉姥姥突然開口：“茜茜，你談對象了呀？是哪個小伙子這么幸運？”

“媽，你別亂猜，她這么小談什么對象，只是班上的同學，來這邊拍電影。”劉曉麗連忙替劉怡菲否認。

老一輩思想比較傳統，講究個從一而終，一旦最后沒走到一起，免不了失望和接受不了。

當然，接了又離，那就更不得了。

當初劉曉麗離婚，母女倆沒少爭吵，哪怕都過去八九年，劉姥姥偶爾還會為這事抱怨。

更何況晚輩里，劉姥姥最疼愛的就是劉怡菲這個外孫女。

要是老人家這邊還在暢享抱孫子，那邊就分手了，還不得氣得心臟病出來。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她知道。

但劉姥姥根本不吃這套，對劉曉麗瞪眼道：“我是老了，不是糊涂了，能聽不懂人話。”

“外婆，媽媽她也是關心你。”劉怡菲怕兩人又杠上，當起和事佬，還撒嬌般用腦袋磨蹭劉姥姥肩頭。

劉姥姥很吃這套，剛剛還瞪得老大的眼睛，立刻笑得只剩下一條縫。

她拉起劉怡菲的手放在自己腿上，另一支手蓋在上面輕輕摩挲。

“早點談對象沒什么不好，別像你媽，結婚晚，生孩子也晚。

你現在還不到20，她都50了，我看以后幫你帶孩子都夠嗆。”

“媽，我才46。”劉曉莉糾正道。

劉姥姥又瞪起了眼：“你的意思是你還年輕？”

劉曉莉深深吸了口氣，把頭偏到了一邊，不吭聲。

年齡再大在父母面前也是孩子，別說被懟幾句，就是屁股挨上幾條子也得老老實實受著。

而且，這何嘗不也是一種幸福。

劉怡菲見劉曉麗吃癟，好心幫腔道：“可是媽媽要結婚早，不就沒我了嗎？”

劉姥姥愣了下，點頭道：“她半輩子就干了這么件正確的事。”

劉曉麗把頭偏得更左了一些。

劉姥姥這時又想起還沒說完的話題，饒有興致地對劉怡菲問道：“茜茜，你對象是不是那個叫莊周的小子？”

劉怡菲眼睛一亮，驚訝道：“外婆，你還知道他？”

“你倆隔三差五上報紙，出門都有鄰居找我確認，想不知道也難呀，那小子……”

劉姥姥努力回想之前看過的新聞，過了幾秒：“那小子長相倒是配得上你，就是嘴巴好像有點碎。我看報紙，好多記者講他說話很惡心人。”

“何止呢，他連我也不放過，討厭死了。”劉怡菲嘴上這么說，眼睛卻灣成了月牙。

劉姥姥大幾十年的人生閱歷，哪能看不出自家孫女是真心喜歡，揉著她的腦袋，寵溺道：“他不是來武漢了嗎，不打算帶回來讓外婆見見？”

劉曉莉聽到這話，又立馬把頭轉了回來：“媽，八字還沒一撇呢，帶回家干嘛。”

劉姥姥這次倒沒說什么，她雖然支持劉怡菲談戀愛，但也知道時代不同了，談戀愛和結婚是兩回事。

不像他們，結婚之前甚至連面都沒見上一次，對另一半的了解全靠媒婆口述。

至于貨對不對版，就看媒婆用的幾兩秤，運氣好有個六七兩。

運氣不好……那就看下輩子吧。

劉曉莉怕祖孫倆越聊越沒邊，拍了下劉怡菲因斜靠而微微崛起的屁股：“你還去不去接機了。”

“呀，我怎么把這事忘了。”劉怡菲著急忙慌站起身，“咚咚咚”跑回去房間。

過了幾分鐘換了衣服，又“咚咚咚”跑出來。

劉曉麗無奈地搖了搖頭，女兒自從認識莊周以后，離自己想象的樣子是越走越遠。

好在也不算壞事，至少女兒開心的時間比以前是明顯要多了。

……

劉怡菲的嘴巴沒開過光，莊周的航班不僅沒提前，還延誤了二十來分鐘，他拿到行李已經快要11點。

春運還沒結束，接機口被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尋找自己的家人或朋友。

莊周掃了兩圈沒看到劉怡菲的人影，正準備打電話，又瞥見休息區的劉曉麗。

以及……

“曉夢姐，那個是不是怡菲？”

“好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