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站在青云門接引殿前的青玉臺階上，晨霧還未完全散去。遠處云海中浮動著七十二座懸空峰，劍氣如虹的弟子們御劍穿梭其間，金頂大殿在朝陽下泛著琉璃般的光澤。他握緊腰間新領的弟子令牌，檀木牌面上“外門“二字硌得掌心發疼。

“五行靈根？“執事長老放下測靈玉盤，花白眉毛皺成一團，“李師侄，你確定要收他做記名弟子？“

殿內頓時響起竊竊私語。幾個身著月白錦袍的內門弟子抱劍而立，為首的少年嗤笑道：“聽說五百年前那位五行靈根的前輩，筑基時五臟俱焚，把洞府都炸成了焦土?！?

李長風青袍微動，腰間墨玉簫發出清越鳴響：“陸師侄若對老夫收徒有異議，不妨去問道峰與老夫論劍。“話音未落，那內門弟子佩劍突然劇烈震顫，嗆啷一聲跌落在地。

林軒低頭看著青磚上蜿蜒的云紋。他能感覺到四周投來的目光，像細針扎在背上。這些目光和鎮上藥鋪掌柜看他采的草藥時一模一樣——帶著憐憫的輕視。

“弟子林軒，拜見師尊?！八闷鸫植家聰[，在眾人注視中重重跪下。膝蓋撞在冷硬的玉石地面，疼痛讓他想起那日在幻戰秘境被鐵背熊拍斷肋骨的滋味。

李長風拂袖將他托起：“青云門規，記名弟子需從雜役做起。后山寒潭的封印輪值，便交予你了?！?

晨露順著竹葉滴落在頸間，林軒打了個寒顫。眼前寒潭泛著詭異的幽藍色，潭邊七根青銅柱上鎖鏈交錯，盡頭沒入漆黑如墨的潭水。他按照玉簡記載的法訣，將寒玉符貼在鎖鏈上。

“小子，你身上有故人的味道?！吧硢〉穆曇敉蝗辉谀X中炸響，林軒手一抖，寒玉符差點掉進潭水。轉頭四顧，除了被驚起的寒鴉，空山寂寂。

“誰？“

鎖鏈突然劇烈震動，潭水翻涌如沸。林軒胸口玉簡驟然發燙，耳邊響起金鐵交鳴之聲。等他回過神來，發現手中寒玉符已經化作齏粉，而潭水中央竟浮起一道血色符紋。

“當——“

暮鐘聲穿透云層，林軒慌忙掏出備用玉符。等他跌跌撞撞跑出后山時，道袍已被冷汗浸透。掌心玉簡不知何時多了幾行小字：“子午相交，月照寒潭?！?

這夜林軒蜷縮在雜役房的硬板床上。隔壁傳來外門弟子的哄笑：“聽說那小子今天嚇得尿了褲子？““五行靈根的廢物，怕是連引氣入體都......“

月光漏進窗欞，他摸出懷中的《基礎煉氣訣》。油燈將書頁上的批注照得忽明忽暗——這是昨日打掃藏書閣時，某位前輩留在廢紙堆里的心得。

“五臟對應五行，心火過旺則......“林軒突然坐直身子。玉簡在月光下泛起微光，那些蝌蚪般的古篆竟然開始游動重組。當他運轉心法時，丹田突然騰起五色氣旋。

劇痛來得毫無征兆，仿佛有烈火從心口燒向四肢百骸，緊接著肺腑傳來刀割般的寒意。林軒咬住被角，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在意識模糊前，他看見玉簡上浮現出一幅星圖，二十八宿的位置正對應周身要穴。

次日清晨，膳堂飄來靈米香氣時，林軒正抱著木桶在后山瀑布下沖洗血污。昨夜暴走的靈氣在他皮膚上留下蛛網般的血痕，此刻被冷水一激，疼得他眼前發黑。

“這不是我們的天才師弟嗎？“

三個外門弟子攔住去路。為首的王虎晃著手中的任務玉牌：“采藥堂發布甲級任務，采集十株紫云芝。這等好事，自然要留給林師弟?！?

林軒盯著玉牌上血紅的“甲“字。紫云芝生長在毒瘴彌漫的幽谷，常有凝丹期妖獸出沒。上周剛有三位煉氣中期弟子在那里失蹤。

“若是完不成......“王虎壓低聲音，“聽說你爺爺的病，需要凝神丹？“

林軒瞳孔驟縮。他昨日確實去丹房打聽過，一枚凝神丹要五十貢獻點。而甲級任務，正好值五十點。

正午的毒瘴像黏稠的綠紗裹在身上。林軒握著鐮刀劈開藤蔓，手腕上的驅毒珠已經泛起黑斑。忽然，他嗅到一絲清甜氣息——峭壁裂縫中，三株紫云芝正在吞吐毒霧。

鐮刀剛碰到巖壁，腥風撲面而來。水桶粗的碧鱗蟒從洞中竄出，豎瞳里映出少年蒼白的臉。林軒被蛇尾掃中胸口，后背重重撞在巖壁上。他摸到腰間玉簡發燙，突然福至心靈，將玉簡貼著蛇身七寸按下。

碧鱗蟒發出凄厲嘶鳴，玉簡竟如活物般開始吸噬妖血。林軒看著蟒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而自己體內亂竄的靈氣突然變得溫順如溪流。當玉簡吸飽精血，表面浮現出完整的《九天玄元訣》第二層心法。

暮色降臨時，林軒拖著裝滿紫云芝的藥簍回到山門。王虎等人看著簍中泛著紫光的靈藥，臉色比毒瘴還要難看。

而誰也沒注意到，少年破舊的道袍下，皮膚表面隱隱有星芒流轉。林軒將紫云芝重重摔在任務堂的青玉案上，藥香與血腥氣頓時彌漫開來。執事弟子盯著靈藥根部未干涸的碧色毒血，喉結動了動：“你...你殺了碧鱗蟒？“

“僥幸而已?！傲周幋怪酆煟渲惺种篙p撫玉簡。那日吞噬妖血后，原本青灰色的玉簡表面浮現出細密星紋，此刻正隱隱發燙。

“貢獻點已計入令牌?！皥淌碌茏訉⑿F令推回時，指尖不慎碰到林軒手背，突然觸電般縮回。他驚疑不定地打量眼前少年，方才剎那仿佛摸到了燒紅的烙鐵。

林軒攥緊令牌轉身，正撞見王虎鐵青的臉。三個外門弟子堵在門口，腰間佩劍不知何時換成了淬毒短刃。

“林師弟好本事?！巴趸⑵ばθ獠恍Φ乇平?，“不如隨我們去后山...“

“當——“

暮鐘恰在此時響起，林軒懷中玉簡突然震動。李長風的聲音破空而來：“速來寒潭?！八脵C錯身閃過王虎，朝著后山疾奔。夜風掠過耳畔時，他聽見身后傳來毒刃出鞘的輕吟。

寒潭比昨日更冷了。七根青銅柱上的符文明滅不定，潭水中央的血色符紋已擴散至丈許方圓。李長風負手立于岸邊，墨玉簫在月光下泛著幽光。

“封印每日子時動蕩，需以寒玉符加固?！八砣侗в穹?，“今日你且看仔細?！?

林軒正要接符，潭水突然炸開。漆黑鎖鏈如巨蟒騰空，血色符紋竟凝聚成猙獰鬼面。李長風的玉簫化作流光刺向鬼面，卻被突然暴漲的魔氣震飛。

“乾坤倒轉！“李長風咬破指尖凌空畫符，潭水瞬間凍結。林軒懷中的玉簡突然自動飛出，二十八宿星圖投射在冰面上，與血色符紋激烈碰撞。

鬼面發出刺耳尖嘯：“星宮傳人！“魔氣如潮水退去前，林軒清晰看到潭底閃過半截青銅棺槨。

“你看到了什么？“李長風嘴角溢血，目光如電。

“弟子...弟子什么都沒看見?！傲周幑虻貢r，指尖深深摳進冰面。方才驚鴻一瞥的棺槨上，分明刻著與玉簡相同的星紋。

李長風沉默半晌，突然將墨玉簫按在他眉心：“今夜之事，不得外傳?！鞍蹴珈`力涌入識海，卻在觸及星圖的瞬間被彈回。老者瞳孔微縮，廣袖揮動間已將林軒送出百丈：“去藥廬領瓶冰心丹?！?

林軒踉蹌落地時，發現掌心多了一枚劍形玉玨。這是李長風本命劍氣的化身，此刻卻布滿蛛網般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