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探機的蒸汽活塞發出垂死般的嘶鳴,銹蝕的金屬關節噴出硫磺味的濃煙。辰砂被玄鐵鎖鏈懸吊在鉆塔頂端,六邊形瞳孔的機械祭司正用激光描摹他脊椎上的星紋。沙漠夜晚的低溫讓星髓流動變得粘稠,像液態汞柱在血管中緩慢爬行。三十米外的磁力囚籠里,黑劍「蝕」正用劍柄瞳孔啃噬著約束力場,每一次撕咬都讓籠壁泛起病態的綠光。
“生物特征掃描完畢?!皺C械祭司的合成聲帶著電子蜂鳴,“逆旋星骨純度93.7%,建議立即執行《星骸剝離規程》第四章第六款。“
下方篝火旁,七名星盜正在給武器充能。獨眼壯漢的機械臂彈出激光切割器,猩紅光束掃過辰砂的腳踝:“先拆條左腿怎么樣?聽說星骨再生時會分泌止痛星髓......“
鐵鏈突然發出刺耳的金屬疲勞聲。辰砂的脊椎迸發螺旋狀藍光,逆旋星骨在沙暴中投射出變異的北斗九星圖。正準備切割的星盜突然僵直,他的影子正被星圖吞噬,化作二維剪影貼在地面。沙粒懸浮成戴森球的幾何結構,方圓百米內的星盜同時捂住劇痛的頭顱。
“量子回溯......“辰砂咳出帶星輝的血沫,喉嚨被星紋布帶勒出紫痕,“你們......見過時間倒流的煙花嗎?“
星盜營地突然陷入時間漩渦。篝火在熄滅與重燃間閃爍,機械祭司的掃描光束逆流回發射器,獨眼壯漢倒退著跌坐回彈藥箱。當第五次循環時,沙地下方傳來遠古星門的共鳴,辰砂的瞳孔突然浮現青銅星軌——這是熒惑強行啟動備用能源的征兆。
“警報!休謨指數突破臨界值!“機械祭司的電子眼迸出電弧,“全體人員立即啟動認知濾......“
沙海突然塌陷成逆時針旋轉的漩渦。辰砂借著鐵鏈斷裂的慣性撲向磁力囚籠,黑劍「蝕」在掌心蘇醒的剎那,劍柄瞳孔激射出暗物質射線。最近的鉆探機被攔腰切斷,泄露的星髓燃料在沙地燃起妖異的紫色火焰,火苗中浮現出哭泣的人臉。
“不錯的煙火表演。“
慵懶的男聲穿透爆炸轟鳴。盲眼劍客北落師門踏著星沙走來,黑色眼罩下流淌著液態星圖。他腰間未出鞘的長劍輕輕震顫,整個營地的金屬器件瞬間熔化成液態,鐵水在空中凝結成克魯克斯輻射管的形態。
辰砂的逆旋星骨傳來撕裂般的共鳴。黑劍「蝕」自動擺出三垣劍勢,劍鋒所指之處,沙粒懸浮成銀河旋臂。少年注意到北落師門耳垂的星芒墜飾,那分明是縮小版的歸墟之眼模型。
“噬星者居然選擇了新宿主?!氨甭鋷熼T停在十步之外,指尖輕撫劍鞘上的超新星紋路,“三百年前,這把劍的最后一任主人把獵戶座大星云吃成了空洞,現在那里只剩下流浪的星艦墳場。“
沙地下方傳來齒輪轉動的巨響,十二座青銅星門破沙而出。門框上鐫刻的星圖與辰砂的變異星圖產生共振,機械祭司突然跪地禱告,金屬關節摩擦出贊歌般的旋律:“星穹在上,第七百三十扇門扉終將開啟......“
北落師門突然拔劍。沒有劍光,沒有劍氣,整個沙漠的星光卻在瞬間熄滅。辰砂感覺時間被切成不連貫的膠片,當他重新恢復意識時,黑劍「蝕」的劍尖正抵著自己咽喉,而北落師門的長劍已經歸鞘——劍鞘表面多出三道正在滲血的星紋。
“你的星骨在哭泣。“盲劍客的耳墜亮起脈沖星頻率的閃光,“它記得所有被抹除的文明,那些在重啟中化作星塵的哭喊。“
熒惑的投影強行突破電磁屏蔽,青銅星軌構成的身體布滿裂紋:“阻止他!星門陣列會引發......“
沙暴中升起七根螺旋星髓光柱。古代星門同時啟動,門內浮現出不同紀元的戰場投影:有修士駕馭星槎發射反物質炮,有機械軍團在氣態行星表面列陣,更有無數辰砂的克隆體在黑洞視界旁廝殺。
“歡迎參觀輪回紀念館?!氨甭鋷熼T彈指揮出星芒,激活所有全息投影的控制臺,“特別推薦第七百二十九號展廳——你最喜歡的謝幕演出。“
影像在沙海上空交織成血色星圖。辰砂目睹自己將黑劍刺入參宿四的核心,紅超巨星爆發中浮現星盟主的身影。當沖擊波撕裂星艦集群時,黑劍「蝕」的瞳孔深處睜開第二只眼睛,那眼眸里旋轉著本宇宙之外的陌生星河。
“所謂逆旋星骨......“北落師門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不過是高等文明設置的進度條,當刻度走完七百三十格......“
機械祭司突然暴起,它的金屬外殼崩裂成超立方體碎片,露出內部跳動的星髓核心——那分明是微縮版的銀河系模型。星門陣列開始逆向旋轉,沙海下方傳來令人窒息的引力波動,辰砂的逆旋星骨自動運轉到極致,在沙漠上空投射出歸墟之眼的星圖。
“警報!古代兵器庫激活!“熒惑的投影被拉成細線,“檢測到星盟主力艦量子折躍信號!“
北落師門撕開上衣,胸膛的星門烙印正滲出暗物質。無數星髓觸須從沙地涌出,將整個營地改造成戰爭要塞:鉆探機變形為光子炮臺,運輸車展開成導彈陣列,連篝火都凝聚成等離子護盾。
黑劍突然脫手飛出,在星門之間瘋狂穿梭吞噬能量。當它刺穿第七座星門時,劍柄瞳孔膨脹成黑洞形態,將三具機械祭司殘骸壓縮成中子星物質。
“選擇吧小子?!懊偷穆曇粼诹孔油ǖ阑厥?,“是讓噬星者吞噬整個星域徹底覺醒,還是......“
星盟主的聲音突然切入所有通訊頻段,朱雀面具的投影在沙暴中顯現。九根星尾刺穿三座星門,時空結構如脆弱的玻璃般開裂。辰砂的逆旋星骨傳來滅頂劇痛,七百三十次輪回的記憶碎片洶涌而入——
他看到自己跪在星艦廢墟,將黑劍刺入熒惑的核心;
他目睹北落師門在超新星爆發中化作星門烙印;
他親手啟動歸墟之眼,看著整個宇宙墜入虛無......
在意識崩潰前的瞬間,少年用星紋布帶纏住黑劍。當劍身刺入沙海深處的星門樞紐時,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無數平行時空中同時抬頭——每個辰砂的瞳孔里,都燃燒著永不熄滅的星髓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