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艇的陰影如同巨鯨般浮出海面，探照燈將暴雨切割成慘白的碎片。林雨萱攥緊方向盤，快艇在浪尖顛簸著劃出Z字形軌跡。蘇婉趴在艙底調試信號干擾器，額角的血混著雨水滴在加密平板上。

“右滿舵！”蘇婉突然嘶吼。

魚雷擦著船尾炸開，氣浪將林雨萱掀飛撞上護欄。裝著婚紗的防塵罩被撕開，染血的名單碎片如蝶群飛舞。她抓住半片飄落的綢緞，上面“國土資源部趙”的字樣被咸腥的海水暈開。

耳機里突然傳來刺啦電流聲。

“小萱，看三點鐘方向。”顧承澤——或者說陸沉的聲音帶著喘息，背景是密集的槍聲，“還記得警校教的水下閉氣紀錄嗎？”

林雨萱的瞳孔驟縮。

七百米外的礁石群間，有浮標燈在規律閃爍：三短三長三短，摩爾斯電碼的SOS，卻是用他們警校時期的暗號節奏。

氧氣瓶只剩兩具。林雨萱將婚紗暗袋里的鉆戒套上無名指，冰涼的鉑金圈內側凸起硌著指腹——在第十次摸索時，她終于發現戒托上的微型芯片。

“這是你姐姐最后的禮物。”蘇婉將芯片插入防水匣，全息投影瞬間照亮艙底。2013年的監控視頻里，林雨寧被推下懸崖前，將戒指塞進礁石縫的動作被放大清晰，“她在等一個能解開陸沉雙重加密的人。”

海水灌進船艙的速度突然加快。林雨萱在滅頂的窒息中看清投影里的數字謎題：9組質數，對應姐姐最愛的《小王子》章節。當她把第21章第7段第4個單詞輸入終端時，潛艇的聲吶圖陡然閃現紅點——正是父親佩戴的追蹤器信號！

“下潛！”蘇婉割斷錨繩。

兩人墜入深淵的剎那，魚雷將快艇炸成火球。強光中，林雨萱看見十米下的沉船殘骸里，有個戴電子腳鐐的身影在敲擊船板。

咚、咚咚。

是童年時父親每晚哄她入睡的暗號。

銹蝕的艙門被乙炔槍割開時，林建國正用碎玻璃在艙壁上刻第六十七道正字。他渾濁的眼球在看清女兒面容的瞬間爆出血絲，腳鐐的警報器發出刺耳鳴叫。

“別碰我！”他嘶吼著后退，露出脖頸植入的微型炸彈，“顧天豪在皮膚下裝了壓力傳感器……”

林雨萱的呼吸凝在胸腔。她想起陸沉后腰的條形碼刺青，想起姐姐尸檢報告里的納米芯片編號。原來顧家早就把活人變成可遙控的炸彈，十年前父親被誣陷時，這些技術還只存在于公安部的絕密檔案。

蘇婉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同樣的金屬疤痕：“三年前我‘叛逃’就是為了這個。”她將電磁干擾器貼在林建國頸側，“但陸沉找到了破解方法，在他把自己變成人肉信號塔的時候。”

深海傳來悶雷般的震動。林雨萱的耳機突然傳出陸沉急促的喘息：“小萱，我找到顧家洗錢的母船了，但需要你父親記憶里的密碼——”

應急燈在滲水的船艙里投下詭譎光影。林建國顫抖著指向太陽穴：“他們把密鑰刻在這里，每次電擊審訊后就會重置……”

林雨萱將神經接駁器貼在他顱骨兩側。當虛擬屏彈出“請輸入管理員權限”時，她咬破手指在識別區畫出童年時父親教她的圖騰——一只銜著橄欖枝的雨燕。

記憶洪流呼嘯而至。

2013年6月18日，薰衣草田的監控死角，真正的顧承澤跪在林雨寧面前泣不成聲：“我不知道大伯會下殺手！那些移民文件是假的……”

畫面突然跳轉到潛艇密室，顧天豪將注射器扎進林建國脖頸：“好好看著，你女兒怎么變成顧家最完美的傀儡新娘。”

“密鑰是雨燕的振翅頻率！”林建國突然抽搐著嘶吼，“你姐姐死前用摩斯電碼敲了七遍……”

陸沉的聲音混著爆炸聲炸響：“輸入密鑰后立刻跳海！母船的自毀裝置已經啟動！”

全息鍵盤在林雨萱指尖浮現。當第七組頻率輸入完畢時，整片海域突然陷入死寂。緊接著，顧家潛艇的核動力艙發出藍光，成群機械水母從泄壓閥涌出，每只觸須都閃爍著國土資源部高官的臉。

“他們不是失蹤……”蘇婉怔怔看著機械水母包裹的冷凍艙，“是被改造成了生物CPU！”

林雨萱拽著父親躍入深海。在即將缺氧昏迷的瞬間，她看見陸沉從爆炸的火光中游來，后腰的條形碼刺青正在滲血。那些數字在接觸到納米機械蟲時突然重組，變成她親手設計的婚戒編號——SCPX0618。

救生艇上，陸沉將加密手機塞進她掌心。視頻里是顧天雄在國會聽證會的畫面，他身后某個議員頸側閃過機械水母的藍光。

“顧家只是冰山一角。”陸沉咳著血沫打開衛星地圖，二十七個紅點正在全球海域閃爍，“每個紅點代表一艘母船，每個冷凍艙里都躺著‘被失蹤’的要員……”

林雨萱突然扯開他的襯衫。彈孔周圍的皮膚下，納米機器人正重組出聯合國安理會的徽章。

“三年前我自愿成為載體。”他握住她貼在傷口的手，“現在該你執棋了，林雨萱警官。”

朝陽刺破海平面時，蘇婉發出嘶啞的笑聲。她掀開假肢，露出藏在鈦合金骨骼里的微型發射器：“該喚醒其他‘已故’臥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