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中年男子聊天,我百無聊賴在一旁等著,也在一旁偷聽他們說話。
作為一個小孩子而言,身高總是困擾著我,母親總是希望我快快長大,快快長高,巴不得和姚明一樣那么高,反正她是希望我盡可能的高。
每次她這么說,我都暗自笑笑,真是的,哪有那么容易,我想長多高就長多高嗎,我把從我課堂上學到的知識引以為用,告訴母親長多高這是由基因控制的。她也不仔細想想,我爸和她都不算高大,在人群中算是普通的一類人連個浪花都算不上,她就不要要求我長多高了。
母親聽我一席話后,可能被我哄的一愣一愣的,半響沒回過神,想來是在思考我說的遺傳基因是個什么意思,把我后面我說她和我爸的身高都不如意結合起來,她終究是多少咂摸出一點道理。
不就是隨父母像父母嗎,不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句老話嗎?遺傳基因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但從我嘴里說出口卻顯得格外專業,旁人一聽都聽不懂,一聽就知道學分滿滿。
但是她理解這句話可不意味著她就會認同這句話,畢竟她還想要我長高呢,可不能被這句話給束縛住。
她隨后腦筋一轉,說那怎么隔壁家那個誰誰誰長得那么高,而且他父母比她還矮呢,這不是例外嗎?母親這是找到反駁我的例子,聲音也大了起來,不得不說母親還是不愿意承認我就長這么高的現實,但是科學是不會出錯的,這些書上都提到過。
隨后我又說出另一個專業術語,對,我告訴母親,這種情況屬于例外,極少出現,叫做基因突變。
母親經歷過我第一輪的知識攻擊已經習慣,完全不管我說的是什么。她只是告訴我,不管如何只要我能長高,那不管什么基因,什么突變都行。
我一陣無語,算了不和她亂扯了,反正他到底會接受我最后會長多高的。
在之后的日子,讓我難以想象的是,她和別人聊天時也會不經意間說起基因這個我從來沒想到會從她嘴里說出的話,那時她驕傲滿滿,沒想到活學活用,人的潛力真是無比巨大……
在田間他們繼續之前的話題,那是我之前沒接觸(可能是我記憶不深),但最近一段時間接觸的人,要不然我都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他們談論的是我們鄉下小診所醫生——孫醫生。
好吧,好奇是人的天性,聊八卦總是讓我忍不住偷聽,豎起耳朵恨不得將他們的話永遠記下。
我聽見,他們是這么聊的:
“欸,你說,那個老羅家的水華前幾天是不是回來了?”
“哎呀,小花妹子,你這消息都不知道呢,他們都快回來一星期了,鄉里都傳遍了,怎么你還不知道?”
“我去哪里知道,又沒人告訴我給我份報紙看,你也不想想我白天都去上班了,都不在田里忙活,我一般都是在周末才有時間拾掇這塊田,要不然我們家都沒菜吃,吆喝西北風了。要不是我剛才提起水華,你不告訴我,我都不知道!”
“是嗎,那小花你可真辛苦,鄉里像你這么辛苦的人你是頭一份,不過你是從哪里知道水華回來的?”
“我不是剛剛見到她從不遠處剛從她家田回去嗎,我瞧著身影有些熟悉,一細想不就是她嗎?”
“那你不會走過去仔細看看是不是她,還用的著問我嗎?”
“哥,你真是打趣我,離得那么遠有一段路,我才剛到自家田不久,活都沒干完,哪有心思去問她事情。要不是看你離他家挺近的,我都懷疑你也不知道他回來了!”
“哪能呢,我就住在她家不遠的地方,上上下下的,她當天回來我就知道了,而且你知道嗎,不止她一個人回來,老羅也回來了。”
“哦,是嗎,話說老羅不是在外頭打工嗎,怎么趕回來了,我只知道水華送去縣城醫院,聽說孫醫生判斷她病情有些復雜,要到大醫院才能治療,怎么說,難道老羅也去縣醫院了?”
“是啊,你不知道,是老羅把水華送去縣城醫院的,當天清晨沒人看見他們一家三口都去了醫院,不過也難怪老羅都沒在我們鄉里呆足兩小時,剛回來不久,又急匆匆趕去縣醫院了。”
“哎呀,這么看來老羅還挺負責的,竟然大老遠趕回來,真是讓人羨慕,看來老羅趕回來這件事沒多少人清楚吧。”
“是啊,我估計十里八鄉不超過七八個人知道,但是你家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
母親表露出明顯的不解,完全沒有聽明白這哥啥意思,怎么說自家最清楚:“哥,你這話可得說清楚,我和他們家又不太熟,最近連面都沒見到他們,我怎么會清楚他們家的事?”
中年男子也有些不解有些疑惑,他把目光從母親臉上收回,轉向我說:“這不是你家孩子嗎,難道你不知道這事情他都一清二楚,聽醫生說他當時就在現場?”
母親隨即也把視線看向我,好吧,怎么這么突然,一下子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把我給扯進去,真是太過分了。
面對兩位大人銳利的目光,他們高大的身影在夕陽照射下顯得格外的長,像是兩座大山一樣圍在我旁邊,壓的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好像在此刻就和犯人一樣要接受他們的審視,這樣的目光著實讓我們不太好受,尤其是母親。
母親看著我開口道:“兒子這是怎么回事,聽哥說,你知道這件事,而且一清二楚快給媽說說,到底什么情況?”
我一陣無語,想要翻個白眼表示一二,但是如今外人在場可不能隨便,自家母親的好奇心又動了,看來還是我想多了,她并沒有怪我沒告訴她這件事,目前她只想知道我所清楚的事。一下子,我成為這個故事的主講人,莫名被這下邊的大哥給拉到他們聊天的隊伍。
這樣的體驗有些奇妙,可能是我第一回有自由可以講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參加大人們的聊天,而不再是一個旁觀者,我很興奮,迫不及待想要把一切說的清清楚楚。
我停頓一會,開始整理那些過去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可能事情有些雜亂無章超出我的敘述能力,和他們聊天比起來,我恐怕不能和他們講的那般精彩,但是也好過一句話都沒得說要強。
我開始把我整理的話說出:“嗯,媽,叔叔,事情也沒什么,就是這么一回事,羅志祥不是我的同學嗎,他已經好幾天都沒去學校了,那時我和同桌都很擔心他,在放學后去找過他,發現他好幾天都不在家。后來我們又去找了老師,才得知他媽生病了,我們于是再次約好去小診所找他。”
“在診所里,我們從孫醫生口中知道,羅志祥他媽可能得了重病,需要到縣城醫院治療,孫醫生給羅志祥父親打了電話,把他爸給催了回來。當天晚上我和羅志祥就是最后一面,想來之后就是羅志祥他們一家三口去醫院治病的事,之后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母親恍然大悟,知道原來是這么回事,語氣帶有幾分喜悅:“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他們一家是這么回事,原來是孫醫生把羅志祥父親給哄騙回來的,我還以為是他自愿回來的,沒想到是我想錯了。”
那中年男子不服氣:“什么叫不是自愿,要是他不想回來,孫醫生再怎么騙他,他都不會回來好吧。不過話說回來,孫醫生說的話真管用啊,一通電話輕松讓他回來,看來我們大家都十分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