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們的話我開始相信自己,出于對自己的保護也好,對自己的麻木認同也罷,我為自己著想,多從自身出發,我氣不打一處來。
尤其讓我生氣的是謝亮亮,他和我相處時間最長,照理來也最應替我說話,替我辯解替我掩飾一二,可他怎么就這般把我說的一處不是?
是,我胸襟不夠大,我開不起玩笑,我小氣,難道他不知道他在我眼里也沒好到哪去嗎,與我相比他全是缺點,比我還不如,我連說他的話都不想多說。
事實無疑證明,怒火上心頭,再脾氣好再控制住自己脾氣的人,在無人的角落也會徹底爆發,我攻擊謝亮亮我這個舊同桌的任何一處。
是的,和我比,他有的比嗎?談起學習成績,他就遠不如我,在班上幾乎次次墊底,作為他的同桌他都抬不起頭,要是有人問我他不是我的同桌,我都低下頭不說話,在用自己的動作無聲掩蓋他不是我同桌的這個事實。
他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是他不夠聰明嗎,不,絕對不是,要不是他每天上課睡覺不聽講,至于第二天題目上剛出現老師上課剛講過的題目他都不會的情況嗎?
這不是他不夠聰明,是他為自己找的借口,是他不想學習的理由,他以為他把我就是不夠聰明擺在嘴上,大家就能理解他。
他想多了,他的行為就無一不在打他的臉,這都是他自己的錯,自己不認真造成的惡劣后果。與我比,不,他根本就不能和我比,他說著我一切的不好,他作為一個哪里都不如我的人,有這個立場有這個方向指責我嗎?不,他絕對沒有。若是真像他說的一樣,要向我道歉,我也絕對拒絕。
因為我明白他的內心真正所想,他想的根本就不是和嘴上說的一樣,我才不會相信。
隨后我又想到羅志祥這個同學,我對他不再抱有那么惡劣的糟糕想法。可能是因為我和他的關系沒有那么親近,我也沒有那么了解熟悉他,不和謝亮亮一樣,這倒使我一下沒了立場反駁他。
可是他終歸還是引起我的怨念,他以為他說的一切對我的種種評價,對我的夸獎,我就會放在心上,這只是他一廂情愿而已。
他根本不了解我是怎樣一個人,縱使他為我說好話,勸謝亮亮和我道歉就真的是為我好嗎,這是最大的笑話。我不會簡單的這般認為,我向來是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人的,尤其是現在。
在我看來這只是他對他自己的包裝,在他好朋友謝亮亮這么表演一回,與我的一對比,這不明顯在凸現他是這般的平易近人,這般優秀到不愧是他的朋友嗎?
羅志祥是出于他的目的想要借著我抬高他自己罷了,我才不會相信他這么好心,所謂無利不起早,他和我無緣無故憑什么這么為我著想,為我說話,一切都值得懷疑。
我連帶怨恨上了羅志祥,哪怕他不是我的朋友,哪怕他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但是憤怒不分人,任何扯上我的人,此時都是罪魁禍首,都是不值原諒。我的怒火,我的惡毒語言向著他們,在他們的見不到的地方盡情發泄,就像他們以為我不在的時候一樣背后說人。
我沿著陌生的小路邊走邊咒罵,恨不得把這世上的所有惡毒的話都說一遍,此時的我是最真實的我們,還是在羅志祥逼迫下不得放出的猛獸。
我不清楚究竟哪一個是我,可能都是我吧,再不符合我期望的表現也都是我,盡管我排斥這樣的自己,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人的精力有限,怒火終會消散,我漸漸開始沉下心,那個陌生讓我不想承認的自己又開始離我越來越遠,仿佛他只是曇花一現附身在我身上,我又要開始變成一個乖小孩,變成一個人人夸不會惹是生非的乖小孩。
那些對羅志祥和謝亮亮的怨恨再次藏于心底成為海底的礁石,等待流水的不斷沖刷,不知何時能夠侵蝕剝落成塵埃碎屑,離開我的心里。
我知道很難,但時間會證明這一切,遺忘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藥,一切疤痕都會撫平。
之后的我可能不再和他們說話聊天,可能見面也裝作視若無睹,井水不犯河水的仇人對待,相看還是兩相厭,但只要見面少了,也就不會總想著這件事,他們都會忘記我,我也會忘記他們,他們會從我眼前從我心底消失,若是此后都不再相見的話。
我安慰自己,催眠自己,幻想之后的事情,我會把他們忘記,把他們忘的一干二凈,這不是一件好事。我會輕輕松松自己一人把傷痕療愈,不靠別人,靠時間。
不知不覺我走到田埂小路,這是通往我家的必經之路,不能錯過。夕陽殘留的微黃光線照射在田間,照射在一片綠油油的大地,照射在勞作繁忙的人們,這是多么溫馨多么讓人內心平靜的一幕,還有比這更加美好讓人羨慕的場景。
我相信有,但絕對不多,這是自己觸手可及可以把握住的,如果沒有那么多煩惱,如果只有家人,那將是怎樣的生活,怎樣讓人難以忘懷。
母親在田間,在我們自家田拿著鋤頭在奮力挖土。她戴著斗笠,汗水不斷從她臉頰流下,飛濺落的泥土一陣一陣往各個方向掃,當真是與世無敵,激昂動人。
母親察覺到有人來,抬起頭看向我發現是我后,眼中透出明顯的驚訝,我想恐怕母親也沒有料想到我往這條路走,讓她如何想,我都不應該走這條路才是。怎么今天破天荒地走這來了?
母親一開口就是疑問:“兒子,你今天怎么往這里走了,回家的路不是在那里嗎,你不會是走錯路了吧?”
說完她朝離我們有些偏遠的小路指向去,她所指的方向正是那條我常走的小路。
我沒朝母親指的方向看去,不用看我就知道,她指哪里,我說:“今天換一條路走,去朋友家繞了一圈,這不正好繞到我們家這塊田了嗎?”
說完我轉向一旁和我母親說話的年輕男子,從臉上的皺紋看大概年紀和母親差不多大,此刻他正在我們這塊田下方正停下工具,和母親聊天。
要不是母親看到我停下說話,說不定這男子也還要繼續講下去,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路過呢。
想來還是母親敏銳,知道有人來了,而且還是母親交際廣,隨便就有人聊天,干活恐怕都是她聊天順手而為的吧,我想。
那位男子聽到母親問話終于看向我,我也看向他,我們兩的目光在此時匯聚,我們在對視。
一兩秒后我立即移開頭,我心臟狂跳,恐怕萬一行為惹怒面前這人,讓他對我產生不好印象,那該如何是好,尤其是讓母親丟臉,讓這個看起來不算兇有些親切的人認為我不禮貌,是母親沒有教育好我。
他問:“花,這是你孩子?沒想到這么大了,長得真高大,一表人堂的!”
母親笑笑:“沒有沒有,都是矮個子,不長壯,總是不吃飽飯,不能和你家孩子比。”
他也笑了笑:“哪有哪有,我家孩子也那樣,沒多高,只是希望孩子能多吃點,小的時候都長點肉,以后更高更壯。”
他們在一旁聊著,我又不想馬上回家,況且我又沒有從母親表情上看出她想讓我回家,于是呆在田里,這里走走那里走走,也不搗亂,只是到處看看,算是作為地主巡視一下自己的田間作物長勢如何,收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