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個人在幽暗的藍光下同時爬向中央,赤裸裸的肉體有些刺目。他們在二人的注視下皮肉相連,幾乎連體成一坨巨大的肉球,墨璟言回過神來,發現地上有已經破損的椅子,他迅速抓起椅子,掰下一角充當棍子,不要命地沖上前,抄起椅角狠狠捶打著地上蠕動還未成形的肉球。
血沫四濺,很快將墨璟言的外套染紅了,然后他的手也變得通紅,臉上滿是用棍子捶打肉球時噴出的的血液,還有一些飛到臉上的碎肉。
蔣弈聲的腿有些軟,他對這個手段殘忍的男人著實有些感到害怕了。
“嗖!”
突然,身后飛來什么東西,與蔣弈聲擦肩而過,擊穿了墨璟言的手腕,緊接著他手上的棍子掉落在地,頓時血花噴濺!
蔣弈聲猛地回頭,在暗道似乎有一個人影,但又看不清對方的樣子。墨璟言捂住手腕,緩緩走到蔣弈聲身邊,撞他的肩膀。“媽的,不幫忙還開槍是吧?”他咬牙切齒的說。
蔣弈聲面向暗道,他陷入沉思:這個人出現,那暗道出口突然關閉的原因也解釋的通了。但他不明白,這個人為什么要攻擊他們,雖說塞唯津世界沒有任何規則,但蔣弈聲不記得自己在這里得罪過誰,以至于他莫名發動攻擊。
他有什么理由傷人?
墨璟言見他不應,一臉幽怨的看著他,蔣弈聲伸手指向暗道的人影,示意他看向那里。
對方移速非常快,明明只是緩緩走動,卻給人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使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此刻,暗道無盡的嘈雜聲也戛然而止。
墨璟言冷靜了下來,戒備的看著對方,懷疑來者不善。蔣弈聲迅速身上的布料,為其做簡單的包扎。
“好孩子,辛苦你了,現形吧?!币坏莱练€好聽的女聲從暗道傳來。墨璟言有些摸不著頭腦,蔣弈聲則回頭看向那坨肉球。
足足停頓了三秒。
肉球突然劇烈蠕動,里面十幾個人的骨頭也在表層微微凸起,緊接著,它爆炸了。
“啪!”
肉塊和鮮血飛出去,浸濕了天花板,將本就微弱的頂燈糊住了一大半。
像極了鯨爆。
然后,涅槃重生般,又像是新生兒,血肉之地爬出來一個血淋淋的女孩,腥臭味刺激著鼻腔。
二人看呆了,不知何時聲音的主人已經走到了二人的身后,她將手搭在他們的肩膀上。
心跳的頻率是在宣告死亡嗎?
蔣弈聲推了推眼鏡,墨璟言率先回頭,他發現女人身上攜帶著手槍,剛剛自己的手腕就是被這把槍打穿的。
女人溫柔的笑著,將手槍收了起來:“你們不用緊張,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傷害她。我叫樹槐,你們呢?”說完,她似乎并沒有很在意兩人的回答,而是徑直走進房間,來到女孩的面前。
“墨璟言?!?
“我叫蔣弈聲。”他頓了頓,“我現在不理解你的行為。”
樹槐聞言淺淺一笑,她摸著女孩的頭,輕輕安撫著她,緩緩開口:“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罷了?!迸⑸l抖,一直蹭著樹槐的手,警惕的看著他們。
墨璟言有些不解,眉頭緊皺:“可是她原本應該是15個人才對吧?而且她一開始不長這樣?!?
“那只是這孩子弱小的偽裝而已啊……”樹槐憐憫著懷中的女孩,見兩人不懂,她耐心解釋:
“很久以前,我來到這里,起初還沒有這么多奇怪的事情,什么事情你們也已經看見了。當我來到這所學校教書的時候,第一次遇見怡怡,她是我的學生,平日里我們經常聊天,是我比較喜歡的學生……不好意思,這些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失蹤了。
有一天學校開始通報學生的失蹤案,也就是從那天起接連有學生失蹤,失蹤孩子們總是杳無音訊。直到有老師報修一間教室地板磚的松動問題,許多消息才被人知曉。當時是我負責監督工作,在維修師傅將舊地板磚撬開的時候,一個通道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一度認為這個通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便讓維修師傅先回去,自己走進了通道。
當我發現通道盡頭,房間里的地上全是白骨和腐肉的時候,我感到……深深的絕望。房間的最角落堆滿了臟兮兮的校服,我在另一個角落發現同樣失蹤的怡怡。但她不愿意和我出去,說自己已經習慣了地下室的生活,再上去回歸正常生活自己會死的,我想她一定瘋了,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跟我走,我只好打電話給了她的單親媽媽。
收到電話后,怡怡媽很快來到學校,在我的對外隱瞞下,她來到地下室,要接怡怡走,但我鬼使神差的阻攔了她,因為我還是相信了怡怡,如果習慣了當前的生活環境,再換一種生活方式實在太殘忍了。但我最終想了想,畢竟是母女之間的事,我交代怡怡媽,讓她們好好聊,自己就上去了。
接下來……”樹槐頓住了。
蔣弈聲眉頭微挑,問道:“接下來怎么了?”他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絲疑惑。
樹槐似乎陷入了某種極度恐懼的回憶之中,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嘴唇也開始哆嗦起來,沒有了最開始的強勢。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了嗓子眼兒,讓她難以啟齒。但話已經說到這個這個份上了,一旦脫口而出,便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再也無法遏制。
終于,樹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能夠冷靜下來。她平靜過后,繼續說道:“當……當我再次下來看怡怡的時候,眼前的一幕簡直讓我整整一個月都睡不著覺啊!原本一直乖巧可愛、天真無邪的怡怡,她那時候竟然正趴在地上,瘋狂地啃食著自己的媽媽!怡怡的臉上沾滿了鮮血,嘴里還咀嚼著從母親身上撕扯下的肉塊,那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我當時差點被嚇得癱倒在地?!?
樹槐的神色中帶著一絲愧疚,她當時應該報警。
蔣弈聲聽完她的自述,實在沒搞清楚樹槐的邏輯。但他不想去了解這些,直截了當地問:“我們該怎么出去?”
樹槐愣了一下,她有些疑惑:“什么怎么出去?”
墨璟言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聽不懂?這里的人不都是被殺了再抓進來的?”
“為什么要出去?”樹槐神色有些奇怪地看著兩人。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墨璟言發現端倪,問:“這種鬼地方沒有公安機關吧,你為什么會想要報警?”
樹槐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她露出難看的笑容:“這里以前不是這樣的……”
兩人聞言愣了一下。樹槐松開懷里的女孩,無力的走到長桌邊坐下,示意兩人也坐下。她嘆了一口氣,墨璟言隱約感到接下來的信息會很駭人。
“你們聽過唯這個名字嗎?”樹槐問。
墨璟言猛然想起死前收到的短信。偉大的君主“唯”嗎?兩人相視后默契的明白了彼此都有收到這種短信。
“唯是賽唯津的現任君主,在他還未來到之前,這里稱為易國,我們的生活是那樣的愜意……直到這個不明來歷的外來者入侵,他殺人滅口,讓易國淪陷,打破了所有人的認知,我親眼看見……他竟然憑空變出一些不合常理的東西……然而唯的目的是為了讓易國陷入暴亂!”樹槐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憶。
蔣弈聲忙問:“你說唯滅口,那你為什么還活著?”
樹槐臉色發白,她低下頭不敢直視兩人?!拔ㄕf要創造一個無規則的塞唯津,他說只要我們有想要留在這里的意愿,我們就不會死……”說完,樹槐眼神閃躲,下意識看向已經躲在角落的女孩,“她一直活在這個地下的房間,直到越來越多的人被唯的組織帶到塞唯津,那些人同樣是來這里尋找線索的,但這孩子實在太餓了……”
女孩四肢著地爬了過來,唯就抱住她。
“那她為什么不會吃掉你,還有,她不是人吧,不然為什么她會變來變去的?”墨璟言的眼中充滿了探究。
“她當然是人?!睒浠毙Φ暮茈y看,用手撫摸著怡怡又腥又濕的頭發,“她只是被困在這里太久了,逐漸同化了……”
樹槐的眼神中滿是絕望,然后趨向瘋狂。
“一直生存在賽唯津的普通人,全都會被同化成那些怪物!馬上……我也會變成怪物!”
“下來之前,你們看到教室窗外的鬼魂了嗎?!”她松開了懷里的人,突然緊緊抓住蔣弈聲的衣領,“他們全都是被騙的人,唯口口聲聲說讓我們享樂,卻把我們全都變成了怪物??!”
墨璟言趕緊把拽住蔣弈聲的手掰開,稍一用力樹槐的胳膊竟直接斷了。
如此近距離的聞到新鮮血液,怡怡像發了狂的吸血鬼,徑直咬住了樹槐的脖子。
兩人嚇壞了,猛地站起身,伸手要扯開怡怡的手。掙扎之際,樹槐從身上掏出手槍,扔給墨璟言。
墨璟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給我槍是什么意思?”樹槐的喉嚨被咬破了,她艱難的將兩個人推出去,嘶吼道:“來不及了,你們快出去!逃出通道,不要再讓任何人發現地下室了!”
墨璟言愣了愣:“可是……我們要怎么出去?”
“二樓的辦公室,在辦公室……躲——”
樹槐的喉嚨噴出大口血,她緊緊抱住怡怡,不斷用顫抖的手安撫著發狂的孩子。
幽暗的藍光如此詭異,映在兩個人的身上,給房間里的場景增添了詭異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