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在時空坍縮的轟鳴聲中墜落。這次沒有雪松香,只有燃燒的機油味鉆入鼻腔。當她掙扎著爬起時,發現正跪在父親實驗室的防爆門前——這是七年前羅盤爆炸當天的場景。
但眼前的實驗室布滿鐵銹。所有金屬表面都增生著暗紅色結晶,通風管道里傳出齒輪轉動的咔嗒聲。林夏的校服不知何時變成了兒童尺碼的防護服,腕帶上電子日期顯示著:2018年9月18日。
“認知污染加重了。”江彌的聲音從生銹的管道后方傳來。少年渾身纏滿滲血的繃帶,沙漏中的砂礫正不斷在金銀兩色間變換:“你強行修改時間錨點,導致里世界物質開始侵蝕現實。”
實驗室突然劇烈震顫。林夏看到防爆玻璃內的青銅羅盤正在逆向旋轉,那些曾切割人體的齒輪零件,此刻正從虛空里拼湊出人形輪廓。當第一個齒輪人轉過頭時,她認出那是父親的下頜骨輪廓。
“林教授不是被寄生。”江彌突然扯開左臂繃帶,露出機械構造的金屬骨骼,“他是自愿成為載體。”齒輪人胸腔里傳來父親的錄音:“夏夏,羅盤需要活體容器來抑制暗物質潮汐...”
警報聲打斷了話語。林夏突然被江彌撲倒,原先站立的位置刺出三根鋼筋觸手。生銹的墻體內,她看到無數齒輪組成的血肉正在脈動,那些嵌著羅盤碎片的器官正將整棟建筑改造成巨型生物。
“抓住這個!”江彌將沙漏塞進她手中,自己卻被鋼筋纏住腰腹拖向墻壁。少年在被鐵銹吞噬前突然大笑:“你還沒發現嗎?這里才是現實!”
沙漏接觸林夏皮膚的瞬間,整個世界像被按下暫停鍵。她看到鐵銹的蔓延軌跡在空中凝成金色絲線,每根絲線都連接著不同時間點的自己——在教室發動回溯的、在實驗室翻看記錄的、在古董店墜入暗格的...
當她扯斷連接七年前的那根絲線時,齒輪人的咆哮突然變成哀鳴。整座實驗室開始坍縮成沙漏形狀,林夏在急速下墜中看到無數記憶畫面:江彌在火場收集她飛濺的骨髓、母親將注射器扎進心臟、父親親手將羅盤碎片植入她鎖骨...
落地時她跪在教室地板上。窗外是正常的弦月,但林夏看到自己倒影有兩重瞳孔——一重是琥珀色的人類眼睛,另一重是暗金色的齒輪狀復眼。課桌上擺著早餐留下的飯團,包裝紙上的日期顯示:2025年10月11日。
“轉學生江彌今天請假。”班主任的聲音讓林夏汗毛倒豎。她轉頭看向后排角落,那里坐著穿校服的班長——本該被觸須吞噬的男生,此刻正用嘴角新裂開的嘴對她微笑。
更可怕的是,所有同學脖頸后都浮現出暗紅結晶。林夏顫抖著摸向自己后頸,指尖觸到金屬冷硬的凸起。當她沖進洗手間扯開衣領,鏡中映出十二枚羅盤碎片正在脊椎上組成銜尾蛇圖騰。
“這是你第1024次嘗試修正時間線。”江彌的聲音從隔間傳來。少年從虛空里踏出,左眼變成純粹的機械構造:“每次重啟都會加深融合,現在你該明白了——我們才是里世界生物。”
林夏的尖叫卡在喉嚨里。走廊突然傳來新聞播報聲:“今日凌晨,新陽市第三中學全體師生離奇失蹤...”她撲到窗前,看到操場中央矗立著巨大的青銅羅盤,每道齒輪縫隙里都嵌著密密麻麻的人體。
江彌的機械臂突然穿透她胸口。沒有痛感,只有齒輪轉動的冰涼觸感。少年從她心臟中取出被金砂包裹的沙漏:“該讓真正的祭品醒來了。”
當沙漏被反轉的瞬間,林夏看到自己身體正在分解成暗物質粒子。最后消失的是鎖骨下的疤痕,那里浮現出一行微小的金色刻痕:第1024號時間錨點實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