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涼國的雪下得蹊蹺,分明是立夏時節,鵝毛大雪卻掩了整座摘星樓。巫族大祭司迦藍望著龜甲上蔓延的血紋,手中骨笛發出凄厲嗚咽。十六年來豢養在祭壇下的血尸,今夜突然全部化作了黑水。
“圣女,星盤動了。“
侍女顫抖的聲音讓迦藍指尖微顫。青銅星盤中央,那顆被冰封三百年的赤色星辰正在龜裂。冰層下滲出的金紅液體,與當年她為圣女接生時,嬰兒眼中滴落的血淚一模一樣。
閣樓頂端突然傳來琉璃碎裂聲。白紗蒙眼的少女赤足踏過星圖,腕間銀鈴在狂風中寂然無聲。她蒼白指尖撫過突然滾燙的眉心朱砂,某種被封印的力量正在蘇醒。
“望舒,別看。“迦藍慌忙去遮星盤,卻見少女已扯落蒙眼白綾。當那雙流淌著月華的眼瞳睜開時,祭壇四十九盞長明燈齊齊爆裂。
“赤龍吞月...“望舒喃喃望著天穹,瞳孔中映出常人不可見的血色星軌,“他在哭。“
百里外的王宮里,青銅獸首燈臺突然迸裂。十八歲的北涼世子蕭稷攥著半塊赤玉從噩夢中驚醒,指節因過度用力泛白。夢中反復出現的赤色漩渦里,有個白衣女子總在朝他心口刺入冰劍。
“殿下!青州急報!“
親衛的聲音被風雪吞沒。蕭稷披衣推窗的瞬間,掌心赤玉突然灼燙。他望著東南方向驟然亮起的血色星辰,胸腔里翻涌的暴戾之氣竟比三年前手刃攝政王時更甚。
狂風卷著雪片灌入殿內,案頭鎮紙突然浮現細密裂紋。蕭稷瞳孔深處掠過赤金光芒,那半塊殘玉竟憑空浮起,將漫天飛雪映成血色冰晶。當玉中浮現出白衣少女身影時,他鬼使神差地抓過佩劍沖入暴雪。
與此同時,摘星樓頂的望舒突然按住心口。迦藍驚恐地發現圣女眉心朱砂正在融化,滴落的血珠在星盤上灼出青煙。更可怕的是,圣女發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支冰晶發簪,正與她出生時握在手中的半塊殘玉完美契合。
“您不該解開封印...“迦藍的警告被狼嚎打斷。閣樓四角鎮守的青銅獬豸像同時崩裂,七十二道符咒在雪幕中自燃。望舒看著從雪地里爬出的三頭尸狼,突然將發簪刺入掌心。
血珠滴落的剎那,夜空中的太陰星驟亮。望舒周身迸發的月華如利刃橫掃,最先撲來的尸狼瞬間化為冰雕。但她沒看到背后雪地里升起的黑影——那具本該在祭壇融化的血尸,此刻正伸出森白骨爪。
利刃破空聲與狼嚎同時響起。蕭稷的玄鐵劍貫穿血尸頭顱時,飛濺的腐血竟在半空凝結成冰。他怔怔望著轉身的少女,她眼角將落未落的血淚,與殘玉中浮現的幻影完美重疊。
“小心!“望舒的驚呼被吞沒在突然爆發的赤焰中。蕭稷手中的殘玉突然化作火鳳,將再度撲來的尸狼焚成灰燼。兩人因躲避火焰撞在一處時,交織的血液在雪地上繪出詭異圖騰。
迦藍看著被血光籠罩的星盤,終于明白十六年前那個預言的含義。當圣女與災星的血脈相融,被鎮壓三百年的赤霄火種將重臨人間。更可怕的是,夜空此刻顯現的九星連珠異象,與古籍記載的“九世劫啟“征兆完全吻合。
“原來您就是劫數...“老祭司顫抖著捏碎傳訊玉符。她沒注意到望舒頸后浮現的月牙印記,正與蕭稷腕間突然出現的火紋產生共鳴。而千里外的冰川深處,某具被玄冰封印的古尸,指尖突然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