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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火池與千甲兵蟲

星輝真種凝視著帶回的巨藤子體殘骸,這已是本周第三株入侵領地的巨藤子株,每一株都比前一次更難對付。

幾只新培育的兵蟲環繞著殘骸,它們體型龐大,甲殼厚重,咬合力驚人,這些戰斗機器沒有獨立感知器官,完全依靠精神網絡中的其他儡蟲提供感知信息。

最初,這些兵蟲確實展現了出色的戰斗能力,然而,戰況很快急轉直下:

星輝檢查著一只受傷的兵蟲,它甲殼上的傷口邊緣泛著青綠,腐蝕性物質正緩慢侵蝕著傷口,另一只兵蟲的口器中粘著灰綠色纖維組織,靈念探查顯示這些纖維形成了緩沖結構,能有效分散咬合力。

“腐蝕性更強了...結構也進化了...”

精神網絡中忽地傳來漣漪,星輝真種的靈念循著鏈接遁去,發出警報儡蟲的翅膀已被腐蝕性粘液侵蝕得殘破不堪。

它下方那道幽深的巖縫里,一株灰褐色的巨藤子株完美隱匿在陰影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株子株竟寄生于一只干癟蜥蜴身上,朝著她巢穴的方向詭異爬行。

“模仿了苔骨真種的精神力運用法門嗎...?立刻組織防御!”

星輝真種立刻警覺,在戰斗中,她發現這株子株的藤蔓末端已進化出鉤狀結構,明顯是針對飛行單位的特化形態。

戰斗結束后,蟲群慘勝,陣亡的子株殘骸迅速分解,卻有一縷微弱的精神力飄向南方,哪怕連星輝都無法阻止。

腐蝕巨藤掌握了蟲群的精神鏈接能力,每當子株死亡,經驗便通過鏈接傳回本體,促使它不斷優化子株的進化方向。

星輝真種意識到,這場戰爭已演變為殘酷的軍備競賽:每開發出一種新型儡蟲,巨藤便會進化出相應的克制形態。

令她不安的是,這種能力竟與她如此相似:就像那位神秘存在賜予她突變能力一樣,巨藤背后似乎也有某種意志。

“難道...這也是某種‘恩賜’...?”

她思緒翻涌。那位幫助她逃離圣巢的存在,是否同樣對巨藤降下了眷顧?

這個念頭令她忍不住顫抖,若真如此,她所面對的就不只是一株單純的植物,而是與她同樣受“恩惠”的宿敵。

更糟糕的是,巨藤的資源儲備遠超她的巢穴,南方整片叢林都是它的養料庫,而自己卻只能在貧瘠的荒原東部艱難求生,如此長期對抗下去,她必敗無疑。

“或許...我該回到圣巢?!?

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

這個念頭浮現時,星輝真種一向平穩的精神壁壘罕見地出現了紊亂,回歸蟲群意味著能調動整個族群的資源,她的突變速度將足以與巨藤抗衡,但代價是——

她想起被她視為囚籠的圣巢穹頂。

自由與族群的天平正在傾斜,并隨著她的糾結,逐漸向右邊倒去。

就在這時,精神網絡傳出一陣波動,某只勘察儡蟲的口器正遭受劇烈腐蝕!

星輝的精神力瞬間繃緊,眼中閃過警惕的冷光,是巨藤子體又入侵領地了嗎?

然而當畫面通過精神鏈接傳來時,映入意識的卻是一幅詭譎的景象:

一池乳白色漿液黏稠如膠,在巖穴中不斷翻涌著氣泡,接觸液體的勘探儡蟲身上騰起白煙,甲殼被瞬間腐蝕了大片。

“這種破壞性...”

星輝真種的靈念掃過液體邊緣,有幾簇灰白菌絲竟在這種環境下中頑強存活。更令她驚異的是,甲殼被腐蝕后呈現異常的軟化,與巨藤的焦黑腐蝕截然不同。

她試著結合這種菌絲,培育出能夠儲存池中液體的儡蟲,首戰便有了巨大成效,將一根子株瞬間燒灼成了爛泥。

它們的腹腔被改造成中空結構,火池液體被完全隔絕在特化的囊袋中,但在實驗過程中卻有幾只儡蟲突然炸裂:

火囊袋破裂的瞬間,液體與消化液接觸產生的劇烈反應將它們燒成了焦炭。

即使她對火囊袋進行加厚,也很難長期儲存這種液體。

星輝真種很快找到了解決方案:

加大火囊袋厚度和容量,同時加入一條指令:火囊袋達到極限時,火囊蟲會主動脫離精神網絡,化作自爆兵撞向敵人。

只是隨著火囊袋容量增大,這些儡蟲的體型也越來越臃腫。

星輝真種復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既然瘦不下來,那就讓它們變得更致命。

她開始以火囊蟲為基底,進行多代突變,將過往的一切優勢基因全都用上,試圖制造出一種足以逆轉戰局的全新儡蟲。

......

星輝真種的靈念掃過戰場,三株巨藤子體盤踞在河岸,其中兩株已被火囊蟲徹底壓制:甲殼子體在高溫下扭曲變形,酸液子體的軀體被燒穿,黏液沸騰炸裂。

但最后一株卻并未介入戰斗。

它寄生在一頭巨象身上,本體呈現出獨特的血肉質感,表皮光滑,沒有粘液滲出,巨象體表也沒有被腐蝕過的痕跡。

這樣異常的個體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而更令她警覺的是,那株子體散發出的精神波動竟讓她感到了幾分熟悉。

“苔骨?”

她剛閃過這個念頭,火囊蟲已對其發起了進攻。

無往不勝的它們這次卻吃了癟,那株子體被腐蝕的外皮竟如蛇蛻般剝落,露出下方鮮紅的新生組織,它的再生遠超同類,借此硬生生抗住了火池液體的侵蝕!

戰場上的局勢瞬間逆轉。

星輝真種果斷下令撤退,殘存火囊蟲佯裝向對岸潰逃,子體追至河心時,它們猛然調頭,將剩余火液盡數傾入河水——

轟!??!

爆炸的沖擊波掀翻了子體群,血肉藤蔓的巨象坐騎受驚亂竄,陣型頓被打亂。

星輝本想趁機反攻,但此刻蟲群也已是強弩之末,只好暫且休戰,卻沒有想到在打掃戰場時,發現了一截血肉藤蔓。

它斷裂面光滑,不像是戰斗中被破壞了,而像是...主動脫離的。

......

蟲群搭建的臨時據點中,星輝真種的靈念掃過那截猩紅藤蔓,斷裂面的新生根須正以異常速度生長,片刻便大了一圈。

與普通巨藤子株不同,這截藤蔓安靜極了,即使儡蟲對它進行啃食,也沒有表現出攻擊性,只是傷口再度萌發新芽。

令她驚異的是,參與啃食的儡蟲甲殼厚度與抗腐蝕性竟在一天內顯著提升。

星輝真種的靈念觸及核心的剎那,她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的精神波動。

那絕非腐蝕巨藤特有的冰冷侵蝕感,反而帶著幾分熟悉的陰郁氣息。

“苔骨...這是你送來的饋贈么?”

復眼中流轉著復雜的光暈,星輝真種的精神力不禁輕輕震顫了起來。

作為真種的她再清楚不過,族群最可怕的肉體能力,從來不是堅不可摧的甲殼,而是銘刻在血脈深處的吞噬本能。

在蟲群探索世界的過程中,它們遭遇過無數難纏的敵人,可最后盡皆化作了蟲群邁向更高處的食糧,甚至就連腐蝕巨藤的藤體,蟲群都能將其徹底消化。

在蟲群的生存法則中,能被消化的物質就意味著能量,正因過往的常識,星輝真種本能地排除了,腐蝕巨藤故意讓蟲群吃下這株子體,實際卻暗藏后手的可能。

但此刻,一個可怕的念頭卻如附骨之疽般縈繞在她的意識深處:

“倘若苔骨真種已經屈服于腐蝕巨藤的意志?倘若那個誕生智慧的怪物,真的破解了蟲群引以為傲的消化系統?”

星輝真種花了幾天時間,反復掃描著那些啃食過血肉藤蔓的儡蟲,甚至切斷了它們的精神鏈接,發現依然毫無異樣。

而那截藤蔓已蔓延出數十條新生藤蔓,每條都蘊含著三倍于蠕蟲肉塊的豐沛養分,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

星輝真種的節肢敲擊著巖壁,是接納這份可疑的饋贈,還是果斷將其毀滅?

這株藤蔓可以說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只要接納這份禮物,她便能獲取足夠的資源來對抗腐蝕巨藤,甚至說結合這株血肉藤蔓的特性,制造出更強的儡蟲。

但,若的確是陷阱,那便可能導致整個族群的毀滅...

“我相信自己的族群。”

星輝的精神在巢穴中回蕩,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她望向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巒,看到那片被巨藤盤踞的叢林:

“族群的立身之本不可能被腐蝕巨藤如此輕易的破解,若苔骨真是在敵人的大本營中為我提供幫助,假如我銷毀了這株子體,無疑是讓她的心血付之東流?!?

她想起了那個總是蜷縮在角落里的青灰色身影,陰沉、自閉,身上總沾染著沼澤的臭味,卻有著超乎尋常的毅力,哪怕面對主宰的懲罰,依舊不愿屈服,即使精神壁壘構筑失敗上千次,依然選擇堅持。

“那樣的她,怎么可能屈服?”

她向精神網絡下達了新的指令,儡蟲開始將血肉藤蔓移往主巢穴,星輝真種知道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可能是扭轉戰局的關鍵,也可能是萬劫不復的陷阱。

但是,若血肉子體確為苔骨真種提供的幫助,這便是她主動向外界走出的第一步,而星輝真種愿意為此付出信任。

“我要讓這根藤蔓的價值發揮到極致——將藤肉送往最深處的培育室!”

星輝真種向巢穴最為隱秘的腔室移動,在那里,有著令她本人都為之戰栗的造物。

......

荒原的風裹挾著腐蝕粘液的刺鼻氣味,三株子株扎根在寄生獸的身軀上,它們驅趕著坐騎,朝著星輝的巢穴邁進。

它們的傷勢已經修復完成,而代價則是寄生獸的身體變得更加干枯了,哪怕是那頭巨象,此刻都顯得萎靡不振了起來。

子株步入一處山谷時,西側的山崖突然崩塌,一個龐然大物從煙塵中顯形。

它如同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口器收縮時僅露寒芒,伸展后卻是一對巨大的鋒利鋸齒,體表數千片復合甲殼隨著呼吸開合,交替覆蓋軀干,一旦破損,內部的再生基質層就會在半小時完成甲殼的修復。

這是星輝真種從血肉藤蔓中獲得的突變能力,而最引人注意的還得是它們的尾部。巨大的火囊袋被改造為可旋轉噴射器官,火池液體的射程提升至原先的三倍。

星輝真種甚至嘗試過為它添加飛行能力,但測試時發現,當這具沉重的軀體騰空時,重力會直接撕裂翅根關節。

“終究無法兼顧所有可能...”

她遺憾地抹去這項設計,轉而將資源傾注到更極致的殺戮性能上。

最終誕生的,便是這將蟲群的吞噬、防御、進攻能力全都強化到極致,耗盡星輝真種所有資源,足以對腐蝕巨藤本體造成致命威脅,堪稱戰略級生物兵器的——

千甲兵蟲!

酸液如暴雨般傾瀉而下,卻在觸及千甲兵蟲的瞬間失去了往日的致命性,那些足以蝕穿巖層的腐蝕粘液,此刻正順著復合甲殼的縫隙滲入,被再生基質貪婪吞噬,轉化為滋養這頭戰爭機器的養分。

一道熾白火流自兵蟲尾部噴射而出,瞬間將酸液子體熔作爛泥。

兵蟲的鐮刀狀前肢橫掃甲殼藤蔓,雙方碰撞聲中迸濺出刺目火花,“咔嚓”一聲,藤體被攔腰斬斷,噴出大量的腐蝕粘液,觸及甲殼后便被再生基質吞噬。

它一往無前,直直沖向甲殼子株,一切試圖阻擋它的藤蔓都被直接切斷,這時荒原巨象發出一聲不似生物的尖嘯,象牙刺向兵蟲頭顱,被它立刻用口器鉗住。

但這好歹為甲殼子株爭取了一些喘息的時間,此刻千甲兵蟲卻轉變了目標,向著巨象沖撞而去,它身上的甲殼竟如絞肉機般收縮,將巨象的血肉碾得粉碎。

那柱甲殼子株最終也未能幸免,千甲兵蟲頂著巨象殘軀,朝它沖了過來,當最后一塊血肉也被碾碎時,荒原上只剩三株子株的結晶核心在黏液里微弱地閃爍。

這頭饑餓的殺戮機器緩緩俯身,開始享用戰利品,甲殼開合間,血肉被再生基質分解成暗紅色的營養物質,星輝真種刻意斷糧的戰術在此刻得到了回報:唯有空腹的野獸,才會爆發出最原始的兇性。

星輝真種的靈念掃過子柱結晶,最終定格在了左邊一枚上,這枚結晶散發著陰暗的精神波動,與苔骨真種如出一轍。

靈念刺入結晶的那刻,她仿佛回到了昔年被囚禁的那段歲月,無盡的壓抑與封閉感向她涌來,精神力不禁劇烈震顫。

“這是苔骨現在的處境,還是她過往歲月都是如此?”

星輝真種喘了口氣,那壓抑感依舊纏繞在她的心中,那個被封閉的意識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疑惑,傳來不屑的精神波動:

“逃離圣巢的你,竟也開始憐憫我這個被巨藤束縛的囚徒了?難道說,你我處境之間的對調,讓你感受到了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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