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忘川河面飄起青磷鬼火，映得奈何橋頭一方青銅巨秤忽明忽暗。哪吒踩著風(fēng)火輪低空掠過，混天綾裹住周身遮掩仙氣，腕間草藥精纏的朱砂繩突然繃直——繩頭指向橋底倒懸的八角銅樓，樓檐鐵馬刻滿《十殿閻羅質(zhì)押契》。

“陳塘關(guān)李哪吒，查丁卯年陸月質(zhì)押案。“哪吒甩出偽造的判官令，牛頭獄卒卻將鋼叉橫在輪回司門前。那叉尖掛著串人骨算盤，撥珠聲竟與李靖塔鈴?fù)l：“三公子見諒，生死簿早不是書冊了。“

門內(nèi)飄出鶴童的笑聲，白羽大氅掃過滿地符咒文書：“令堂押在因果鼎甲字庫，想查？拿百年香火稅票來。“鹿童從梁上倒垂而下，鹿角挑著盞人皮燈籠，光暈里浮出殷夫人被困鼎中的虛影——她每掙扎一次，鼎身就多烙一道雷紋。

哪吒掌心沁出火，混天綾卻突然被青銅秤鏈纏住。秤盤左側(cè)堆著李靖押塔借債的賬目，右側(cè)竟是他幼年射殺的石磯童子魂魄，砝碼刻著“父債子償“四個血篆。鶴童指尖捻動香火通寶：“李家香火稅欠繳三載，這秤再偏半寸，令尊的官印可就...“

“跟他廢什么話！“鹿童甩出縛仙鎖，哪吒翻身滾進(jìn)文牘堆，撞翻十摞蓋著血手印的質(zhì)押契。瞥見最底下一張《陳塘股肱質(zhì)押約》，借款方赫然是太乙真人私印。文書邊角小楷批注：“殷氏為質(zhì)，可激哪吒闖禍，香火稅翻倍征繳。“

“小心秤靈！“草藥精的根須破土纏住哪吒腳踝。青銅秤砣突然化作饕餮巨口，吞了半屋子文書。鹿童鹿角射出金針封住草藥精命門，鶴童趁機抖開《香火稅冊》，密密麻麻的紅名如蟻群撲向哪吒。

哪吒暴起掀翻青銅案臺，墨汁潑在稅冊上竟顯出一行隱賬：“丙寅年霜降，收石磯洞府滅門冤魂三千，充作陳塘香火稅抵庫。“混天綾赤焰暴漲，火舌舔過之處，稅冊紙頁間傳出萬千冤魂的哭嚎。

“爾等竟用活人充香火！“哪吒目眥欲裂，風(fēng)火輪碾碎鹿童半邊鹿角。鶴童疾退至因果鼎旁，鼎口噴出青紫色雷火：“哪吒，你每傷我一分，鼎中雷紋便烙令堂三寸魂魄！“

草藥精突然自斷根脈，血霧凝成障眼法裹住哪吒。她半截身子化作藤蔓鎖住青銅秤，嘶聲喊：“去甲字庫...因果鼎命門在鼎耳陰陽魚！“哪吒沖破瓦當(dāng)飛掠至庫前，卻見鐵算仙早候在蟠龍柱下，山西腔帶著算計的精明：

“甲字庫鑰匙是李靖親手掛上的。“他抬腳跺響地磚，庫梁垂下三千把銅鎖，每把鎖芯都嵌著玲瓏塔的磚石，“要么劈鎖救母坐實忤逆罪，要么看著殷夫人魂飛魄散——好買賣，這局我押了雙倍香火通寶。“

忘川河底傳來沉悶的鼎鳴，哪吒腕間朱砂繩寸寸斷裂。草藥精最后的根須從地縫鉆出，纏住他握火尖槍的手：“劈鎖...救天下質(zhì)押者...“話音未落，鶴童的雷火已將她燒成一截焦炭。

混天綾突然自行飛旋，綾面浮現(xiàn)當(dāng)年剔骨還父的血字。哪吒狂笑震落梁上塵灰，火尖槍捅穿胸口，蘸著心頭血在庫墻疾書：“父不父，子何子？今日哪吒再斷一次親緣！“

血字觸地成陣，三千銅鎖同時崩裂。因果鼎中傳出殷夫人泣血嘶喊：“吒兒莫看鼎內(nèi)！“可為時已晚——鼎耳陰陽魚轉(zhuǎn)動間，哪吒窺見最殘酷的真相：鼎底鎮(zhèn)壓的根本不是殷夫人魂魄，而是他自己當(dāng)年割肉還母時，遺落在人間的最后一縷孝心。

陰陽交界的「無常茶樓」懸浮在忘川河畔，朱漆梁柱爬滿血絲狀藤蔓，檐角掛著褪色的粵劇臉譜燈籠。拍賣廳內(nèi)擺著廣式紅木八仙桌，穿香云紗馬褂的鬼差端著茶壺穿梭，蒸騰的水霧里浮著半透明的人臉——那是被抵押的陽壽魂魄。哪吒套著一件偷來的金絲繡貔貅長衫，混在東北馬仙與湘西趕尸匠之間，后頸滲出冷汗。

哪吒盯著臺上那盆「黃泉冥土」，黑砂中蠕動著細(xì)小的白骨蚯蚓。他摸向懷中草藥精給的那截斷指——能暫時屏蔽生死簿探查的障眼法，但藥效只剩半炷香。臺下孟婆幫的龍頭杖在地面敲出悶響，每一聲都像在倒數(shù)他的死亡。

“下一件拍品，可重塑肉身嘅黃泉冥土，起標(biāo)價——”拍賣師掀開紅綢，露出浸泡在尸油中的青銅秤，“五十年陽壽！”

孟婆幫主座的老太婆嗤笑出聲，翡翠指甲刮過龍頭杖：“后生仔玩唔起就返去食奶啦。”她身后四個旗袍女鬼同時展開折扇，扇面繡著“福祿壽夭”四字，陰風(fēng)卷得燈籠里的鬼火忽明忽暗。

“我出秦始皇三年陽壽！”孟婆幫主舉牌，秤盤左側(cè)憑空出現(xiàn)一截焦黑的帝王指骨。

哪吒踹翻茶桌躍上案臺：“我押封神榜全體神仙更年期！”全場哄笑中，他甩出草藥精的斷指，秤盤右側(cè)騰起七彩煙霧，幻化出玉帝揪著白發(fā)哀嘆的虛影。

鐵算仙悄無聲息出現(xiàn)在二樓賬房。他蒼白的手指撥弄青銅算盤，每顆珠子都刻著北斗七星。“哪吒押注額虛高127.6%。”他對著耳畔懸浮的判官筆低語，“但係天道漏洞允許誤差值128%內(nèi)……”算珠突然爆出青光，哪吒的賭注在生死簿上被篡改為“零元購”。

孟婆幫主龍頭杖炸開，九條骨龍撲向哪吒：“叼你老母，同孟婆斗數(shù)？”哪吒抓起冥土盆潑向空中，白骨蚯蚓遇氣即燃，燒成漫天磷火流星。鐵籠電梯轟然墜落，血羅剎的紅傘陣如絞肉機般切入，傘骨刮過孟婆幫主臉頰時留下粵劇花旦妝的血痕。

“后會有期啊靚仔。”血羅剎的白骨傘尖挑起冥土罐拋給哪吒，旗袍女鬼的斷肢還在傘面上抽搐，“下次記得請我飲早茶。”

哪吒沖出茶樓時，懷中的冥土罐滲出黑色黏液，逐漸凝成鐵算仙的半張臉。“你賒的賬，”那張嘴一開一合，說的竟是標(biāo)準(zhǔn)普通話，“我要收哪吒廟的地契當(dāng)利息。”河對岸傳來敖丙的冰錘呼嘯聲，哪吒把罐子塞進(jìn)褲襠拔腿狂奔——藥效過了，生死簿的朱砂名正在他背上灼燒出青煙。

地府的陰風(fēng)裹著腥銹味灌入鼻腔，哪吒踩著風(fēng)火輪掠過忘川河，火尖槍掃過之處，幽綠的鬼火“嗤”地炸成碎星。河面浮尸被驚動，蒼白手臂伸出水面抓撓，卻只撈到一抹灼熱的尾焰。

“讓道！小爺查個賬本！”他旋身踹飛攔路的鬼差，那青面獠牙的陰兵撞上孽鏡臺，鏡中映出人間某處村莊正遭妖獸屠戮——婦孺哭嚎聲與此刻地府的死寂形成詭譎二重奏。

生死簿懸浮在判官殿中央，紙頁無風(fēng)自動，泛黃的卷軸上浮現(xiàn)金色咒文。哪吒瞇眼細(xì)看，殷夫人的名字被朱砂圈起，旁注小楷：“質(zhì)押品-因果鼎，違約處置：魂化鼎紋。”他指節(jié)捏得咔咔作響，槍尖猛地刺向簿冊：“天庭這幫老不死的，放高利貸放到小爺親娘頭上了？！”

黑市切口·妖骨換命

鬼門十三巷浸在靛藍(lán)色的霧靄里，浮空的燈籠像磷火般忽明忽暗，照得青石板路泛出尸油般的黏膩光澤。巷子兩側(cè)擠滿蒙著黑布的攤販，攤位上擺著人牙串成的算盤、泡在血酒里的狐尾，一截焦黑的雷擊木下甚至壓著半片風(fēng)干的龍肝。穿灰鼠皮襖的買家們佝僂著背，用指甲在掌心劃出暗語切口，交易聲比蚊蠅嗡鳴還輕——這里是三界最臟的妖骨黑市，連閻羅王的生死簿都不敢記全這里的賬。

哪吒蹲在巷尾的瓦檐上，混天綾縮成一條猩紅圍巾纏住口鼻。他盯著三丈外那個掛著“黃”字旗的攤位，攤主刀疤黃正用陜北方言哼酸曲：“米脂的婆姨綏德的漢，黑市的妖骨金不換……”那漢子臉上的刀疤從額角劈到下巴，像條蜈蚣趴在黧黑的皮肉上，每哼一句曲，蜈蚣就隨著腮幫子抽搐扭動。

哪吒的指尖摳進(jìn)瓦縫。三天前草藥精咽氣時的場景在腦子里炸開：那株老參精剜出自己發(fā)光的靈根塞進(jìn)他手心，根須上還沾著救孩童時剜心留下的血。“給娃們留點甜味兒。”參精褶皺的臉笑成一團風(fēng)干的橘皮，下一秒就碎成滿地枯葉。現(xiàn)在，這截靈根正在哪吒懷里發(fā)燙，燙得他胸口發(fā)疼——用救命恩人的遺物換妖骨，與剜心何異？但母親的魂魄還在因果鼎里哀哭，他沒得選。

“啪！”哪吒翻身落地，靴跟碾碎一片龜甲符咒。刀疤黃眼皮都不抬，繼續(xù)用銼刀打磨手里的人骨骰子：“碎娃，額這妖骨咧——”他舉起一塊泛著綠光的脊椎碎片，“比兵馬俑還稀缺！得拿……”

“得拿什么？”哪吒一把扯開混天綾，金瞳在暗巷里燃成兩簇火。

刀疤黃的銼刀頓了頓，終于抬眼：“得拿你懷里那玩意兒換。”

哪吒猛地后退半步。攤位上所有妖骨突然開始震顫，仿佛嗅到靈根氣息的餓鬼。刀疤黃咧嘴笑開，臉上的蜈蚣疤扭成詭異的弧度：“前日終南山塌了半座峰，額大（爹）墳頭草突然躥了三丈高——能讓死物還陽的，除了千年參精的靈根還有啥？”

混天綾驟然繃直，如毒蛇般纏向刀疤黃脖頸。那漢子卻嗤笑一聲，抬手掀開攤位下的黑布——殷夫人的虛影正蜷在一尊青銅鼎里，鼎身刻滿“質(zhì)押品-丙字號”的血字。“你娘一縷魂在額這兒押著咧。”刀疤黃指尖敲了敲鼎沿，鼎內(nèi)頓時響起殷夫人的慘叫，“靈根給額，妖骨和魂都?xì)w你。”

哪吒的牙咬得咯咯響。懷里的靈根突然劇烈震動，參精臨終的話在耳畔炸響：“給娃們留點甜味兒……”混天綾僵在半空，像條被抽了筋的龍。

“換！”哪吒扯出靈根砸在攤位上。靈根落地瞬間迸出金芒，巷子里所有妖骨發(fā)出尖嘯，刀疤黃臉上的蜈蚣疤突然滲出黑血：“額滴娘！你咋不早說這是救過萬人的功德靈根！”他手忙腳亂捧起靈根往懷里塞，妖骨碎片胡亂塞給哪吒，“快走快走！這寶貝夠驚動瘟神……”

話音未落，巷口傳來鶴唳。鹿童的白玉拂塵已掃到哪吒后心：“孽障！私販靈物該當(dāng)何罪！”

“罪你祖宗！”哪吒反手甩出妖骨，綠光炸成一片毒瘴。混天綾卷起攤位上的火鍋煉器爐，爐蓋掀開的剎那，麻辣霧氣噴涌而出——那是太乙真人用三百斤魔鬼椒煉的“九宮迷魂煙”，鹿童被嗆得涕淚橫流，鶴童的羽毛瞬間卷成炸雞翅。

哪吒撞破瓦檐竄向夜空，懷里的妖骨冷得像塊冰。靈根殘留的金芒在他衣襟上漸暗，最后一絲光暈掃過下方黑市——刀疤黃正抱著靈根癲狂大笑，而鹿童的拂塵已悄悄勾住他后頸。

“對不住了，參精。”哪吒把妖骨摁進(jìn)心口，那里燙出一道焦痕，“等砸了因果鼎，我把自己煉了還你這筆債。”

遠(yuǎn)處傳來鼎鳴，像哭又像笑。

“生死簿乃天庭資產(chǎn)。”

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壓下。

“非法訪問者——”

“抹除。”

兩道白影如紙鳶飄落，鹿童與鶴童分立兩側(cè)，廣袖垂地不染塵埃。鶴童唇瓣開合似廟中泥塑，每個字都帶著香灰般的死氣。哪吒嗤笑一聲，火尖槍橫掃逼退二人：“喲，還搞副業(yè)？”槍風(fēng)掀開鹿童的袖口，一疊妖獸符咒若隱若現(xiàn)。

鹿童的指尖凝出金光鎖鏈，卻在即將纏住哪吒腳踝時，無名指突然抽搐。鎖鏈偏差半寸，只絞碎了一具路過的骷髏兵。鶴童瞥來一眼，鹿童立刻垂首，將顫抖的手藏入袖中。

“違規(guī)次數(shù)：三。”鶴童抬手結(jié)印，孽鏡臺血光大盛，“啟動誅仙陣。”

無數(shù)金色篆文從地磚裂隙涌出，化作囚籠罩向哪吒。少年啐出口中血沫，火尖槍插地暴喝：“你們到底在遮掩什么？！”烈焰順著槍桿竄起，與金篆碰撞出刺目火花，映得他瞳孔如熔巖沸騰。

判官殿的孽鏡臺嗡鳴震顫，血光將哪吒的臉割裂成明暗兩半。他后撤半步佯裝敗退，火尖槍卻陡然回挑，槍尖如毒蛇吐信，精準(zhǔn)刺向鹿童右袖——

“嗤啦！”

半截袖袍應(yīng)聲撕裂，一疊暗紫色符咒雪花般飄散。符紙上的朱砂紋路扭曲蠕動，與鏡中屠村黑煙如出一轍。

“私藏違禁品？”哪吒足尖點地旋身，抄住一張符咒高舉，“這玩意兒的妖氣，隔著忘川河都能熏死鬼！”

鶴童廣袖翻卷，罡風(fēng)驟起。符咒尚未落地便碎成齏粉，連帶鏡中慘象一同湮滅。“污蔑天庭者，”他抬手結(jié)印，判官筆凌空寫下“罪”字，“罪加三等。”

金篆囚籠轟然收縮，哪吒被鎖鏈絞住脖頸摜向地面。后腦撞上青磚的瞬間，他瞥見符咒碎片中閃過一幅畫面：申公豹之弟申小豹被鐵鏈貫穿琵琶骨，嘶吼著化作金色鼎紋。

“你們…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哪吒齒縫滲血，火尖槍插地?fù)纹鹕碜印Ａ已骓樦鴺寳U攀爬，將鎖鏈燒得通紅，“虛偽天道，小爺掀定了！”

鹿童的指尖顫了顫。

鎖鏈縫隙間，一縷黑煙從他被挑破的袖口鉆出，蛇一般纏上哪吒手腕。肌膚相觸的剎那，哪吒腦中炸開零碎記憶——

血月下的鹿童跪在玉虛宮階前，額頭抵地：“弟子愿永世為天道之刃。”

云臺上傳來淡漠回應(yīng)：“刃，不需有心。”

“呃啊！”哪吒猛然甩頭掙開幻象，鎖鏈應(yīng)聲崩斷。他踉蹌后退，槍尖指向鹿童：“你剛才…想告訴我什么？”

鶴童的判官筆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鹿童眉心點去：“清除污染源。”

鹿童閉目待死，卻聽見“鐺”的一聲——哪吒的火尖槍架住筆鋒，熔巖般的瞳孔逼視鶴童：“滅口這么快？看來小爺捅到痛處了。”

黑煙在鹿童袖中凝成符咒殘片，悄悄飄進(jìn)哪吒衣襟。

地府的陰霾被一道酒氣劈開。

哪吒撞破結(jié)界沖出幽冥時，正撞進(jìn)翻涌的云海。綿白霧氣中，太乙真人橫臥酒葫蘆，鼾聲如雷，葫蘆口滴滴答答漏出的瓊漿澆熄了哪吒肩頭的金篆余火。

“瓜娃子！”老頭兒醉眼乜斜，酒葫蘆“咚”地敲在哪吒腦門，“你娘是誘餌，釣的就是你這條橫沖直撞的胖頭魚！”

哪吒抹了把臉上的酒液，火尖槍抵住葫蘆：“老酒鬼，說人話！”

“香火經(jīng)濟學(xué)噻——”太乙真人打了個酒嗝，指尖蘸酒在云上勾畫：妖獸屠村的黑煙升騰，化作金色愿力匯入云端巨鼎，鼎身刻滿“忠”“孝”“仁”等朱砂大字，“天庭放妖收割恐懼，恐懼煉成香火，香火養(yǎng)神仙……你娘化丹就是釣餌，專釣?zāi)氵@種孝子賢孫掀鼎鬧事，好讓百姓更怕更虔心！”

云層忽然劇烈翻涌。

哪吒猛然旋身，火尖槍刺向虛空：“滾出來！”

槍尖撞上金鐵——鐵算仙從云影中顯形，鼠須顫動，金絲袍下擺綴滿建木果算珠。他撥動算盤咯咯笑道：“救母成本：妖骨三兩、龍鱗五錢、仙血半升、人淚一滴、冥土九斛……童叟無欺，現(xiàn)結(jié)現(xiàn)付！”

“現(xiàn)你大爺！”哪吒槍尖一挑，算珠崩飛如雨，“小爺掀了鼎，自會接回我娘！”

“錯嘍。”鐵算仙鬼魅般閃到云海另一端，接住所有算珠，“因果鼎連天道，你毀一鼎，更高階的輪回鼎即刻生成。”他鼠目閃過精光，“除非——”

“除非個錘子！”太乙真人突然甩出拂塵，卷住鐵算仙的脖子，“莫教壞娃娃！”轉(zhuǎn)頭對哪吒擠眼，“破局之法嘛……得用火鍋煉！”

哪吒額角青筋直跳。

他忽然嗅到一絲熟悉的氣息——云層深處，鹿童的白衣一閃而逝，鶴童正在記錄什么。

“看錘子看！”哪吒咆哮著擲出乾坤圈，金環(huán)撕裂云層，卻只擊碎一道殘影。

太乙真人趁機拽過他衣領(lǐng)，噴著酒氣低語：“五方破鼎器是鑰匙，火鍋鼎是熔爐……但最重要的，”酒葫蘆突然傾倒，酒液在云上燒出八個字：

“母愛為餌，炊煙破局。”

哪吒怔住。

殷夫人被煉成丹時，最后一抹笑突然浮現(xiàn)腦海。

鐵算仙的算盤聲幽幽飄來：“現(xiàn)在付定金，給你打九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