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心機發出蜂鳴警報時，林夏正跪在超凈臺前給細胞換液。她看著培養皿里日漸稀薄的Hela細胞，想起上周被秦昭月“不小心“關閉的二氧化碳培養箱——那場事故毀了她三天的原代細胞。

“林師妹？“江逾白的聲音從液氮罐后方傳來，“你的預實驗經費申請被駁回了。“

他遞來的文件右下角蓋著猩紅的“駁回“章，審批意見欄畫著扭曲的笑臉。林夏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當她摸黑回實驗室取落下的筆記本，正撞見項目辦主任的手搭在秦昭月腰間，兩人在應急通道的綠光里融成模糊的剪影。

“周教授說...“江逾白突然停頓，修長手指撫過離心機外殼的裂痕，“青鳥實驗室的規矩，新人要用廢棄耗材做預實驗。“

林夏的指甲掐進掌心。窗外飄著今冬第一場雪，-80℃冰箱的報警燈在玻璃上投下血色光斑。她轉身時碰倒一盒移液槍頭，塑料管嘩啦啦滾向角落里的生物安全柜——那是秦昭月的專屬領地。

深夜十一點四十七分，林夏在危廢處理室翻找過期試劑。凍存管在干冰白霧中若隱若現，忽然聽見身后傳來高跟鞋叩擊地面的脆響。

“找這個？“秦昭月晃動著深紫色試劑瓶，DMSO特有的蒜臭味在空氣中蔓延，“最新批次的Wnt通路抑制劑，市價三千八一毫克。“她突然松手，玻璃瓶在防腐蝕地磚上炸開妖異的紫花。

林夏撲過去時，右手掌紋里嵌進三塊玻璃渣。秦昭月踩著碎玻璃俯身，香奈兒外套擦過她滲血的指尖：“你以為江師兄真是好心？他抽屜里鎖著去年被撤稿的《Nature》論文，需要個替死鬼重做數據呢。“

次日清晨，林夏在細胞房撞見江逾白給裸鼠注射藥劑。晨光穿過他白大褂的褶皺，在操作臺鋪開淡金色的綢緞。那些透明小瓶沒有標簽，針頭泛著詭異的藍光。

“這是周教授特批的進口試劑。“他轉身時碰落實驗記錄本，某頁紙角露出半截被涂改的日期，“需要幫忙處理傷口嗎？“

林夏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吱呀作響的超低溫冰箱。昨夜秦昭月的話在耳畔回響，混合著危廢處理室揮之不去的福爾馬林氣息。江逾白忽然輕笑，鏡片反光遮住眼底神色：“你知道為什么青鳥實驗室永遠有燒不完的經費嗎？“

他的指尖劃過裸鼠脊柱，注射部位滲出的血珠在紗布上綻開梅花：“上周Nature子刊那篇論文里，對照組數據來自三年前報廢的流式細胞儀。“

警報聲驟然炸響。當林夏沖進P2實驗室，看見自己的蛋白電泳膠正被滅火噴淋系統沖成乳白色泡沫。秦昭月舉著被強酸灼傷的右手，眼淚將睫毛膏暈成蛛網：“林師妹就算嫉妒我的課題，也不該在電泳液里摻濃硫酸...“

“夠了！“周教授踹開氣密門，銀灰短發沾著滅火干粉，“林夏停用實驗權限兩周，去動物房清理籠具！“

鼠糞的腐臭味熏得林夏睜不開眼。當她搬運第五箱墊料時，在廢棄鼠糧袋下摸到硬物——那是個裹在密封袋里的U盤，插口還粘著疑似血跡的褐色污漬。

午夜十二點的更衣室，林夏對著破譯后的文件渾身發冷。加密文件夾里躺著二十組異常數據，時間戳顯示這正是江逾白被撤稿論文的關鍵實驗日期。最后一段視頻讓她捂住嘴：監控視角下的周教授正在調換質譜儀樣本，而畫面右下角日期是評審專家來訪前夜。

“找到潘多拉魔盒了？“江逾白的聲音驚得U盤掉進烘干機。他斜倚著滅菌柜，手里轉著抗抑郁藥瓶，鋁箔板上的生產日期被摳出星形缺口。

林夏的背抵上滾燙的烘干機金屬殼：“為什么幫我？“

“去年這時候...“江逾白突然劇烈咳嗽，藥片撒在環氧地坪上像零落的星子，“我也在這里發現過U盤。“他彎腰時露出后頸的暗紅色疤痕，形狀像朵枯萎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