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盡頭的應急燈管滋啦作響，林夏數著第73根承重柱上的熒光涂鴉——那是黑市入口的暗碼。她撕下袖口的生態局徽章，往生銹的投幣口塞進三枚呼吸膠囊，閘門這才吐出帶著霉味的氧氣。

霓虹燈牌在蒸汽中浮動，“氧氣當鋪“的篆體字缺了半邊。穿旗袍的仿生人酒保擦拭著玻璃罐，里面漂浮著不同顏色的肺葉標本。林夏的視線掃過價目表：青藏高原空氣30秒/50點，南極冰芯提取氧15秒/200點，最底下那行血紅色的小字寫著“未過濾工業廢氣：買一贈三“。

“要賒賬的話，得留下點抵押物。“酒保的眼球彈出伸縮式掃描儀，藍光掃過林夏頸后的環境信用芯片，“比如你左眼的生物識別環，在黑市能換三個月呼吸權。“

話音未落，通風管道突然噴出大量熒光孢子。人群尖叫著四處逃竄，某個撞翻吧臺的男人正在長出蘑菇——灰白色菌柄從他耳道里鉆出來，傘蓋上的黏液滴落在地磚上，腐蝕出縷縷青煙。

林夏被推搡著擠進暗巷，腕表檢測到空氣中有納米級的噬鐵菌。她扯下圍巾裹住口鼻，卻看見巷尾站著個穿防化服的嬌小身影。那人掀開面罩，露出布滿綠色血管的臉龐，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孩伸手按住墻面，混凝土縫隙里瞬間竄出大片發光苔蘚，將追擊的無人機群包裹成琥珀色的繭。

“他們往通風系統投了神經真菌。“女孩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脖頸處的皮膚下有東西在蠕動，“跟我來，你的基因標記正在被孢子追蹤。“

穿過七道暗門后，林夏的虹膜識別環突然灼痛。眼前的空間讓她想起生物實驗室的培養皿：無數透明管道在穹頂交錯，流淌著熒光的藻類培養液；墻根堆滿正在開花的尸體，蒲公英種子從他們空洞的眼窩飄向換氣扇。

“我叫芽。“女孩摘下手套，指尖綻放出鳶尾花，“你妹妹林秋參與過綠洲的'播種者計劃'。“她彈出一枚全息芯片，畫面里是林秋穿著束縛衣躺在手術臺上，后頸植入的黑色種莢與死者手中的殘片如出一轍。

培養槽突然劇烈震動，某種巨型生物正在撞擊強化玻璃。芽拉著林夏跳進下水道，渾濁的污水里漂浮著未成熟的麥穗。“他們在用人體培育轉基因作物。“芽的防化服被水流沖開，露出脊柱上嫁接的植物維管束，“當環境信用破產時...“

爆炸聲淹沒了后半句話。林夏抬頭看見臭氧層發生器裂開巨縫，綠色暴雨傾瀉而下，雨滴中游動著肉眼可見的線蟲。芽突然咳出帶著葉綠體的血，皮膚下的綠色血管開始暴長，轉眼間就化作藤蔓纏住林夏的手腕。

“種子...在血液里...“芽的最后一塊人類皮膚正在脫落，“去找鯨落教堂的根服務器...“她的聲帶變成荊棘叢生的枝條，最后一句話是植物纖維摩擦發出的簌簌聲：“小心光合作用。“

林夏攥著芽留下的種子奪路狂奔。腕表顯示全城環境信用系統正在重置，而她的呼吸配額突然激增到999999點——這通常只出現在尸體回收前的最后三分鐘。霓虹燈牌上的廣告語在暴雨中扭曲變形，“讓地球重獲新生“變成了“讓人類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