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往與變數
書名: 殺伐礪刃作者名: 求夢幻想本章字數: 2413字更新時間: 2025-06-27 11:20:25
“據我所知,你應只尋回些散碎記憶……無妨,我便從兩國交惡的源頭講起吧。”
“昔年,兩國雖遠,尚能相安。直至一百三十年前,一群叛國賊為那群‘野獸’獻上‘一塊肉’……人性本貪,何況獸性依附?其后果之瘋狂,可想而知。七年斡旋,此事終成定局。而后,又因對方強奪五峰山靈脈與水脈,沖突迭起,戰火終不可免。”
“初時,我國君權在握,見敵國羸弱,不以為意。只道隨意遣軍,便能奪回那引動靈脈的至寶。彼時國力鼎盛,能量幾近前朝巔峰四倍有余,擁十六萬高修為精兵。備戰時,更是擴充至二十五萬有余!”
“呵呵,說來諷刺。朝堂之上,竟有人借酒狂言,堂皇議論如何收敵國為附、為屬、為奴!”
“盜寶狃自收,何妄斬龍脈?待到萬軍從,作奴作鬼愁?”
“此詩當年傳遍國都。縱使兩國相隔萬水千山,縱使已有三百七十余年井河無犯,縱使此戰于雙方皆無益處……老國主深知此理,故與先父等心腹,竭力壓制戰意數十年。然,導火索終燃——國君親遣五峰山進修的修士,盡數被殺,暴尸荒野,無一幸免!其中,便有他的兩個親子與故友至情……縱有萬般不愿,戰端終啟。一打,便是五十余載。這,便是那‘待到萬軍從,作奴作鬼愁’?哈哈……”
“呵呵呵,人啊,飽暖便生妄念。我們這邊,貪、嗔、癡作祟于內;他們那邊,則赤裸裸顯于外。故那‘肉’,看似美味,實則藏‘刺’。我們牙口不濟,啃不動;他們,亦被扎得鮮血淋漓。”(特指那件至寶)
他轉過身,一張飽經滄桑愁苦的臉顯露出來。黯淡的眼眸里,無奈與疲憊交織,幾縷血絲更添憔悴。目光先是漠然掃過斷臂,又落在徒元身上,頓了頓,瞳孔微縮,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意。他閉目揉按印堂:“……走神了。方才說到何處?”氣息稍緩。
徒元不耐道:“我說,你不會是老糊涂了吧?”
穆銘輕嘆:“未曾……但也快了呵呵。那時先父尚在,開戰前二十年,全力輔佐老國主。戰局初起,勢如破竹。世人皆道,不出七年,大軍必將橫掃蠻夷,凱旋而歸,攜榮耀財富,與親人團聚,共享太平……然而,戰局驟變。”
“一切,始于軍餉被奪。朝野震動!先是前線聯絡斷絕,繼而噩耗接踵……不知何處涌出的力量,兩次劫走糧草軍餉。十萬兵馬,九萬精兵前去追討,反遭圍困。為解圍,又投入十一萬精兵,前后總計三十余萬大軍……一月之內,竟只剩寥寥敗卒逃回!三人瘋癲,二人傷重不治身亡……先王震怒,朝堂之上,劍光三閃,血濺五步!主戰派官員……碎身而亡,無一人幸免!史稱‘血洗國禮堂,龍脎萬惡員’。舉國驚駭。”
“家父雖無過,亦以年老體弱之名被革職,幽居家中。自此,寧元國權柄盡歸老國主一人。”
“此后戰事又延一年,我方驚覺蠻族軍中兇獸助陣者劇增。老國主深知久戰以然不利,密定一策,欲在五峰山腳與敵決戰,以期進可攻,退可守。”
“那一戰,終解三十萬大軍覆滅之謎……一場豪賭,一場慘敗!”
“蠻族中,竟出了一名祭司,似是五峰山蠻人……”
“她對那被奪至寶的理解與運用,堪稱恐怖。我們用它拓展、引導靈脈,灌注靈氣,每次施為至少需十年之功。而她,三年盡窺其秘,一年已能施展諸般神技……那一戰,我們連削弱對方一絲戰力都做不到!何等絕望……老國主所求,不過是為持續抗爭尋得一線希望的火光燃續下去,結果……”他語塞,沉默下來。眼角低垂,落寞如潮水般涌出,臉上的溝壑仿佛又深了幾分。
徒元亦沉默。他知此為真,更知其中必有隱情。
半晌,穆銘城主才續道:“其后,我國大敗。二十余萬兵馬……僅剩數萬殘兵回稟國君。上武軍、長佷軍、夜刀軍……盡數葬送!國君下令舉國遷都,途中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慘死于蠻族屠刀者不計其數。死亡如影隨形,籠罩國都內外。我出生時,這恐懼陰影,只增不減。”
他又沉默了半晌,徒元也一時失神半晌過后“啊……又失神了。那場大敗,太過沉重,見諒。后來傳聞,老國君以秘法將國都化為蠻族禁地,終成這戰敗國最后的凈土。”
“那一敗,重創老國君。他日夜難安,屢欲自盡以謝天下。然,目睹退守國都后子民的凄慘悲涼,他終不忍撒手人寰。他不愿拋棄這些曾擁戴他的人民,還想守護住他們心中僅存的那一點點微光。”
徒元接口,聲音冷硬:“于是,這場慘絕人寰的戰爭終于結束,一場紛爭繁榮的臨國只留滿目瘡痍與無盡苦痛。送葬的隊伍,在國都綿延了大半個月……呵呵,可悲!可悲啊!這一切,竟皆源于上一代君臣一念之差!若當年國君能更強硬些,思慮更深些,甚至……賭上一切,孤注一擲!就……”
“就不會有這令人作嘔的世間?”穆銘打斷他,帶著一絲此前未有的情緒,似在反駁,又似在辯解,“徒大將軍,有句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試想,一支強大軍隊杳無音訊,毫無蹤跡,你救是不救?救?那十死無生的陷阱,你跳是不跳?不救?在那等情勢下,軍心頃刻瓦解!”他對老國主的理解(或曲解)顯然刻骨銘心。
徒元毫不退讓:“歷史之過,若無法銘記,若不能從中尋得改變與進步之道,若連決心都被消磨埋沒——那和待宰羔羊有何區別?!”
外界光影流轉,落晝(投影)似有所感,低語應和:方向不錯的心境……但不夠啊……
穆銘再次陷入沉默。許久,他才開口:“現在的你,與那姓王的……很像。非常像。不同之處在于,他確乎成功了……將那死局,如鍛鐵般,硬生生打成了如今的對峙之態……”
“你說那個欲置我于死地不止還瘋狂加害于我的奸賊?呵呵呵哈哈哈……”徒元臉上殺意與復仇的快意交織。
他繼續說道“如今這局面,就像他用‘無形的鉗子’,把那塊足以壓死或燙死他的‘赤紅巨鐵’,生生摁進了冷水里……”
此時,一名士兵推門而入,附耳低報,確認幾天前終結那場戰斗的力量,源自眼前這位將軍的兵器。穆銘眼中精光一閃,那一直陰沉的臉上竟擠出一絲僵硬的、近乎扭曲的愉悅笑容:“呵呵呵……哈哈哈哈!可如今,料誰也想不到,眼前最具威脅的敵國不是……”
他臉色驟變,驚疑不定,心中駭浪翻騰:*不…不不不!那三個已不復存在……你不可能兩段記憶都沒有!你應只剩恨意……或赴死之志才對……不可思議!*
強壓下驚疑,他緊盯徒元,試探問道:“你現在……是想去殺王嘯涯,對吧?關于他殘害你的事,你……記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