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起由秘密組織爆炸事件中,克利埃省將近一半憲兵死在炸藥和刀刃之下,警察部長因主動出賣憲兵部的剿滅行動而鋃鐺入獄。
沒有贏家,只有輸家。
警察部和憲兵部被內務部狠狠批了一頓。
可以說,魔法派和火藥派兩方的最大支持者都遭到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重創。
憲兵部和警察部在外力下進行了一次“洗牌”。
弗雷德在盡可能保持對死者的尊重下,向某些將風氣扭曲成這樣的罪魁禍首狠狠罵了聲:“真是雜種,活該!”
羅夏和諾亞秉著同樣的看法。
只不過三人也只能是虛空吐槽,沒有產生任何實質性傷害。
不過,盡管兩部洗牌,但這樣的力度并不足以改變什么。
因為幾乎就在兩天內,中央警察部及憲兵部的骨干力量全部被調來克利埃省,重新掌控當地的兩部權力。
這樣來看,未來的克利埃省,魔法派和火藥派的兩派之爭反而會白熱化。
“今天不用去巡邏和盤問。”羅夏揉著太陽穴,伸著懶腰說道,“總算能歇一天了!”
這幾天,可差點把他給累壞了!
自從秘密組織爆炸事件鬧得克利埃省雞飛狗跳后,即使是格奧爾吉元帥親自出面,利用自身強大的威望也無法徹底堵住群眾的悠悠之口。
總有些別有用心的共和國公民藏在角落陰影處,故意散播著未經證實的信息或者謠言:
“這連續的爆炸事件其實就是西奧維斯帝國的手筆。
格奧爾吉元帥之所以出面作出這種通告,是因為東奧維斯共和國已經在暗中與西奧維斯帝國商議賠償一事,同時念在兩國和平來之不易,不愿再生戰火。
只有我們這些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完全被蒙在鼓里啦!我們應有的知情權已經被偷偷剝奪啦!”
甚至,有些膽大的傳播謠言者居然還敢在這種嚴打期間成立秘黨,宣稱公民知情權同樣神圣不可侵犯,要求東奧維斯共和國將真相告知于眾。
同時,他們需要西奧維斯帝國針對此次必須出具正式道歉文件,否則就動要用武力解決。
至于他們說的武力具體是怎么回事,到底從何而來,沒人知道。
因為憲兵部聞訊立即出動,開始打擊秘黨勢力。
這些秘黨如雨后春筍冒出,雖然規模不大,每個秘黨基本只有十人左右。但已被秘密組織整過一回而且吃過大虧的憲兵部可不敢小覷他們。
畢竟,萬一這些秘黨發展成為第二個敢炸毀魔法局和憲兵部的秘密組織呢。
沒人愿意看到這種事態發展,沒人再次能承受這種后果。
在薩瓦爾加強巡邏及盤查的命令下,憲兵部直接24小時連軸轉動,以三班倒的工作制開始逮捕秘黨成員。
本著寧可做錯也不可放過的原則,許多無辜市民照樣被拉回憲兵部審訊。
當然,在這種敏感的時刻,憲兵部放棄使用一貫的私刑與屈打成招的伎倆,轉而認認真真走正常程序審問。
在這六天內,羅夏也是逮捕了六七位市民,其中大部分是秘黨成員,少部分只是路過的市民。
他發現這些秘黨成員普遍受教育程度不高,許多人更是游手好閑沒有工作,有的更是具有暴力傾向,會在逮捕時對自己反擊。
在抓捕首位犯人時,羅夏腹部就不小心吃了對方一肘子。
不過好在對方瘦弱力道不大,沒有造成太大傷害,很快就被羅夏制服押送回憲兵部。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憲兵部每天逮捕的人數也在減少。
從最開始基本每天都能抓捕三百來號人,但現在基本只能抓到二十來人。
也許是秘黨成員已然被掃光,也許是漏網之魚變得聰明躲進更深更暗處。
誰知道呢。
反正憲兵部依舊保持著這種高強度的巡邏和盤查方針,完全沒有放松的跡象。
用羅夏的時髦話來說就是:“露頭就秒!”
弗雷德對類似的俏皮話很是喜歡,有時候還主動上前來詢問可否教他多一些。
當時諾亞還好奇問:“你要學這些干什么呢,弗雷德?”
弗雷德臉上掛滿惆悵,肘子抵在桌面手托著腮:“上次晚會,有個女孩子說我聊天干巴巴的,和我在一起很沒意思。”
這是獨屬于弗雷德的憂愁,渴望而不可得。
諾亞則沒有這種煩惱。
那一頭茂密金發與深邃藍眼,再加上謙遜的微笑,確實能像童話故事中的王子那般,讓女孩子主動打開話匣子。
……
至于其他事情,也勉強算是有條不紊地進行。
那個完全失去價值的丹尼爾,在市民的目光中被判決為是向埃爾瑟蘭神權帝國出售情報的罪人。
丹尼爾其實沒有干過這種事情,但共和國高層需要他干過。
當日,他就被拉到大街上的斷頭臺處死。
閘刀落下,血涌如泉。
丹尼爾的頭顱不小心從放置斷頭臺的圓木平臺邊緣滾落下去,被臺下許多觀看死刑的市民瘋狂踩踏。
五六個處刑人費了好大力氣才堪堪分開人群,將頭顱從地上撿回。
滿是腳印,睜著雙眼。
沒有人愿意給這個惡徒合上眼睛。
在這個時代的普遍觀念中,死不瞑目意味著永墮地獄永不解脫。
“你這個叛徒,為何要背叛國家轉而投靠神權帝國!”
市民無法踩踏惡人,便指著丹尼爾的頭顱罵了起來。
辱罵聲不絕于耳。
越來越多市民將爆炸案件歸咎于埃爾瑟蘭神權帝國而非西奧維斯帝國。見事態正如預計那般發展,共和國的高層也是滿意地點頭。
除丹尼爾外,那些引發爆炸事件卻在士兵刀下僥幸存活的秘密組織成員全部成為了階下囚,被關到克利埃省大監獄最底層。
本來,司法裁定他們應該與丹尼爾落得同樣下場,在市民眾目睽睽之下結束自己罪惡的一生。
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嫉惡如仇的格奧爾吉元帥卻持有截然不同的意見。
在法庭上,格奧爾吉元帥對秘密組織成員立即施以死刑的判決表示強烈反對,認為這些罪犯應該還藏有重大秘密需要繼續審問。
他更是主張將自己少量軍部士兵派往監獄幫忙,畢竟軍部的審問手段可比其他部門有效得多。
一切都在發生,但一切似乎又與羅夏沒有太大關系。
羅夏手掌置于眉間,擋住直射刺眼的陽光,淡淡道:“真是一場可怕的漩渦。”
而他深感自己在這場漩渦中是何等無足輕重。
不需要巡邏的羅夏在接到威廉中將的信息后,獨自來到克利埃省總軍部。
剛到目的地,就有輛馬車極速駛來。
羅夏認得馬車上的標識,當即認出坐在車廂內的男人身份——阿基特。
車還未完全停穩,阿基特就從車上跳下,如往常那般先行禮后再詢問:“羅夏長官,請問我父親大概什么時候能出獄?”
阿基特親眼看著丹尼爾被斷頭臺帶走性命,以為父親將會得到釋放。
然而,父親卻遲遲不歸。
他本想像以前那樣去大監獄看望,卻被告知父親轉移到大監獄最底層,暫時無法見面。
自從克林特被懷疑可能與秘密組織有聯系后,他就從高級牢房被換到了最底層囚房。
沒有辦法的阿基特只能向羅夏求助。
“還需要一段時間觀察,待真的確定你父親無罪后,才能放他出獄。”一如既往的回答,不過這次羅夏補充了一句:“我盡量想想辦法讓你們見面吧。”
羅夏仍舊念著阿基特開船追擊的幫助。他打算看等會兒看看威廉中將能否這個忙。
在阿基特連連道謝之下,羅夏快步走入克利埃省總軍部。
他還有正事要辦。
威廉中將顯然提前打過招呼。羅夏剛把自己的姓名告知給軍部前臺負責接待的人員,對方當即放下手頭工作,恭恭敬敬將羅夏帶往威廉中將所在的辦公室。
接待人員示意羅夏在外等候,隨后她敲門而進。
羅夏聽力極好,聽到這位接待人員稱威廉中將為副參謀長。
他之前只聽威廉說被拉入元帥的參謀團,可威廉沒說自己竟然是副參謀長。
這是直屬于元帥的副參謀長,權力與地位都遠非地方性軍部的參謀長可比。
“怪不得接待人員對我這么客氣。“羅夏想通這個道理。
“可以進去了,羅夏長官。”
在得到允許后,羅夏還是禮貌性地敲門后,才徑直走入辦公室。
這個辦公室不大,甚至可以說有點小,里頭就擺放著一張辦公桌和兩張凳子,倒是墻壁開了好幾個通風的窗戶。
這是個單人辦公室。
在職場上,無論對方與上級私交多好,都要稱呼職務。
羅夏深明此理。
他進門就立即按照規矩立正行禮,中氣十足喊道:“副參謀長好!”
威廉差點沒握穩手中的筆,滿臉笑意:“你小子故意的是吧?坐吧,羅夏。”
羅夏坐到威廉對面,與對方隔桌相對。
當看到羅夏那黑眼圈后,威廉笑容更加燦爛,“看來憲兵部真的把你折騰得不輕啊,這兩個眼圈掛在你這張白皙的臉上實在太出戲了。”
“我就一個底層兵,沒辦法啊。”見對方語氣并不嚴肅,外頭似乎又沒有其他人,羅夏換了個舒服姿勢,整個人放松下來:“我這黑眼圈還好,你是沒見過我那個舍友弗雷德,那黑眼圈讓他就像頭熊貓。”
“熊?貓?那是什么?”
這個世界可不存在熊貓,羅夏知道自己語失,便臨時編了個謊:“我在書上看的,是一種戰力極其驚人的神獸!”
這反而勾起威廉的興趣。
幸虧就在這時,突然有個男人闖了進來,嘴上大聲嚷著。
他沒有看到辦公室的羅夏,快步走到窗邊,叉著腰瘋狂吐槽,甚至已經到達接近謾罵的地步。
“我真是服了,開個會又是吵吵吵!火藥派和魔法派不是在自說自話,就是在爭個你死我活!那些人的口水都快把我淹死了!那聲音也快把我耳朵繭子都磨出來了!”
“格奧爾吉元帥說得可真對,從中央換下來的這兩波人啊,把憲兵部和警察部的風氣帶得更偏了!兩派斗爭比之前更加激烈了!”
“還有那個內務部,完全就是在一邊看戲,沒有任何要解決兩派之爭的意思。”
“難道這次爆炸案件經驗和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男人像是把自己說渴了,回頭拿起威廉的水杯,一飲而盡。
威廉沒有阻止,并不介意。
這兩個人莫非是從小玩在一起的兄弟?
羅夏大概摸清楚兩人的關系。
不然,怎么可能會不介意對方互相喝自己杯子里頭的水。
這時男人總算發現羅夏,在他出聲之前,威廉便先行介紹:“跟你說過的,羅夏。他是杰洛特。”
杰洛特恍然大悟,對羅夏出現在此處沒有先前的意外之色。
隨后,威廉接上杰洛特的話茬。
“內務部肯定不想結束兩派之爭。只要兩派之爭不結束,無論是魔法派還是火藥派都會為了能獲得更多預算而主動示好。由此內務部每年都能從兩邊撈到不少好處呢。”
威廉將背部靠在椅子上,抬頭對著這位情緒激動的杰洛特說道:“按照元帥的說法,只要有外力把現在克利埃省的憲兵部和警察部都端掉,那兩派之爭就應該能落幕了。”
這句話嚇得杰洛特離開房間并且關上房門,“威廉,你可別跟我說這話,我可沒有像你那樣的大家族庇護啊。”
房間再次只剩下羅夏威廉兩人。
威廉起身,將臉靠近羅夏,輕聲道:“找你來是因為有件私事需要你出馬。”
聽著煞有其事,羅夏不自覺也將屁股抬離凳子,豎起耳朵。
“哦?”
“我有個美麗的女性朋友,勉強是個作家,準備以你為原型創作一個故事。最近托我來跟你約個好日子,好讓她做好準備來采訪你。”
“啊,為什么?”羅夏重新坐回凳子。
“忘記了嗎?你是以見習軍官身份獲得銀十字英雄勛章的人。這可是共和國首個達成這種成就的人。”
“可那不是官方派發的,而是格奧爾吉元帥發給我的。”
“那不就更有戲劇性了嗎?故事偏偏就需要這個。”
盛情難卻,羅夏只好答應。
威廉見事情敲定,繼續開始說道:“那我們來談談第二件事吧。”
“還有?”
威廉雙眼上翻,給羅夏一個大大的白眼,打趣道:“總不能就這點小事把你請過來吧?”
他將一份報告從抽屜拿出,遞給羅夏。
“這是?”
“第三軍部蠻子襲擊事件的報告被退回來了,說是細節不夠完善,要求補充。”
羅夏打開一看,深深懷疑這份報告不是被退回來的。
因為這份報告根本沒寫完,估計只寫了一半不到。
他將目光投向威廉,后者坦然承認:“其實是我最近太忙,實在沒空編寫這份報告了,只好找你這個對那場戰役熟悉的人來幫忙了。況且,我剛剛不是付過報酬了嗎?”
“什么報酬?”羅夏壓根沒聽懂。
“我幫你這個單身漢,約上了一位美麗的作家女士。”
“啊?還能這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