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輛疾馳的車內(nèi),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fēng)雨來臨前夕。楊舒清靜靜地看著手中那枚破碎的玉牌,那玉牌的碎片仿佛一片片鋒利的刀刃,割扯著他的心。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轉(zhuǎn),漸漸地浸濕了眼眶。這枚玉牌,承載著他與師傅之間深厚的情誼,此刻它的破碎,意味著他最敬重的師傅,永遠(yuǎn)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周華,有煙嗎?”楊舒清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是從靈魂深處擠出來的幾個字。
“有。”消瘦的周華微微一顫,趕忙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和打火機(jī),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遞煙的過程中,他忍不住時不時地偷偷瞄上幾眼楊舒清。對于他這位神秘莫測的老板,周華心里充滿了敬畏,很多時候都不太敢多問什么。相比之下,他那些普通的朋友們就顯得單純許多,沒有這么多復(fù)雜的秘密。
“還有多久到酒店?”楊舒清深吸一口煙,緩緩?fù)鲁鰺熿F,試圖借此緩解內(nèi)心的痛苦,同時開口問道。
“大概還有二十分鐘。”小吳專注地握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的道路,快速回答道。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鈴聲突兀地響過,打破了車內(nèi)沉悶的氛圍。
“聽說你在XZ?”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令人陶醉的聲音,輕柔婉轉(zhuǎn),卻在此時讓楊舒清心生厭煩。“要不我?guī)戕D(zhuǎn)轉(zhuǎn)?”
“你是田芳?”楊舒清揉了揉太陽穴,試圖驅(qū)散那陣陣襲來的煩躁。他的語氣冰冷生硬,“不是你還打電話來干什么,你很煩你知道嗎?”
“我們不是朋友嗎?”田芳似乎并沒有察覺到楊舒清的厭惡,依舊執(zhí)意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帶你轉(zhuǎn)轉(zhuǎn)怎么了?”
“你令人作嘔,我回去就換號碼,別來煩我。”楊舒清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皺了皺眉頭,眼中滿是嫌惡。他轉(zhuǎn)頭看向車內(nèi)的其他人,語氣森然地說道:“下次你們跟我出來,不要跟任何人說我們的行蹤,自家父母也不行,否則別怪我翻臉。”
車內(nèi)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鴉雀無聲,只有汽車行駛時發(fā)動機(jī)的輕微轟鳴聲。就這樣,一直到車子抵達(dá)了酒店。
楊舒清拖著沉重的步伐,將清潔車推了出去,仿佛那車上承載的不是清潔工具,而是他滿心的疲憊與哀傷。他輕輕地將江沁羽抱上床,動作輕柔得如同呵護(hù)一件稀世珍寶。而后,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具白骨上,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無可奈何。此刻,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師傅的離世讓他悲痛萬分,愛人又深陷詛咒,而他自己還要分心去打理公司。之前他也曾用過分身來處理事務(wù),但久而久之,連他自己都有些迷糊了,似乎漸漸分不清主身和次身身份的區(qū)別。
晚上七點半,夜幕已經(jīng)完全籠罩了這座城市,霓虹燈閃爍,卻無法照亮楊舒清內(nèi)心的陰霾。張?zhí)斐斜持粋€碩大的包,腳步匆匆地來到了酒店。楊舒清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到張?zhí)斐泻螅貙⑵鋷нM(jìn)了房間。進(jìn)入房間后,楊舒清指了指在床上安靜躺著的江沁羽,聲音低沉地說:“就是她。”
張?zhí)斐悬c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將大包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從大包里掏出了一個精致的小包。打開小包,里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針,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寒光,仿佛每一根針都蘊含著神秘的力量。張?zhí)斐凶屑?xì)挑選了一番,最終取出一枚彎針。他抬起頭,示意楊舒清靈魂離開身體。楊舒清微微閉上眼睛,集中精神,片刻后,他的靈魂緩緩脫離了肉身。與此同時,那枚彎針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緩緩飄向江沁羽,最終停在了她的額頭邊。
幾乎在一瞬間,張?zhí)斐械撵`魂如同鬼魅般進(jìn)入了楊舒清的身體。張?zhí)斐懈惺苤@具半神的身體,不禁感慨萬千:“半神的身體素質(zhì)竟是如此美妙。”那充沛的力量,敏銳的感知,都讓他為之驚嘆。
緊接著,張?zhí)斐胁倏刂鴱濁槪⌒囊硪淼蒯灣隽私哂鸬撵`魂。當(dāng)江沁羽的靈魂出現(xiàn)在眼前時,楊舒清不禁打了個寒顫,只見那靈魂表面竟全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一張神秘的網(wǎng),將她的靈魂緊緊束縛。
這詭異的一幕讓楊舒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然而,張?zhí)斐薪酉聛淼囊环挘瑓s如同兜頭澆下的一盆冷水,讓他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刺魂咒解開后,她可能只有前幾世的記憶。”張?zhí)斐邪欀碱^,神色凝重地說道,“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只有誕生之初的幾世記憶。”
楊舒清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著江沁羽身上那些符文,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正逐漸消失,仿佛在一點點帶走他們之間的過往。
時間在緊張與煎熬中一晃而過,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到了次日正午。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房間里,卻無法驅(qū)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壓抑氣氛。此時,江沁羽靈魂上的符文已經(jīng)消失一半了,張?zhí)斐械哪樕弦矊憹M了疲憊,額頭上布滿了一層白霜。那是汗水反復(fù)蒸發(fā)后留下的痕跡,每一滴汗水,都見證著他為解開刺魂咒所付出的努力。
“你有辦法保住她的記憶嗎?”楊舒清突然開口,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焦急,“我可以給你任何東西。”
“保不住,這刺魂咒不是正統(tǒng)法術(shù),而是妖道所為。”張?zhí)斐袩o奈地?fù)u了搖頭,臉上滿是疲憊與無力,“你得看她自己的意愿,舍棄她的修為或許也可以。但這么做,她就會現(xiàn)出原型。她其實是七色花妖,對吧?”
“對,但這一世她本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過著平凡的生活。”楊舒清微微皺眉,眼中滿是憂慮,緩緩說道,“只是出了點意外,讓她回歸到了最初的七色花妖形態(tài)。”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復(fù)雜,“這一意外也讓她回到了曾經(jīng)的巔峰——化神境。”
“不對呀,七色花妖的護(hù)體神光天生克制這類符咒啊。”張?zhí)斐幸贿呎f著,手上的動作不停,又穩(wěn)穩(wěn)地扎了兩針。那銀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寒芒,精準(zhǔn)地刺入江沁羽靈魂周圍的符文之中。
“她應(yīng)該有個先后性,比如說你得先有金鐘罩才能刀槍不入,要是先受到攻擊,再有金鐘罩也無濟(jì)于事。”楊舒清低頭思索著,試圖從邏輯中找到答案。
“啊,也對。”張?zhí)斐形⑽Ⅻc頭,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減慢,額頭上細(xì)密的汗珠滾落,打濕了他的鬢角。
“還有多久?”楊舒清焦急地問道,目光緊緊盯著江沁羽靈魂上尚未消散的符文。
“還……”張?zhí)斐袆傄卮穑蝗唬魂嚰贝俚那瞄T聲如爆豆般響起,緊接著,門外傳來激烈的吵架聲,似乎雙方已經(jīng)到了要動手的地步。
“楊舒清,為什么?”田芳的聲音尖銳而凄厲,仿佛受傷的野獸在咆哮,“你明明喜歡我的,為什么不答應(yīng)我!”
“你個瘋子。”小吳一把拉開田芳,語氣中滿是不耐,“楊哥,一直喜歡的就不是你,消停會兒不行嗎?”
“你放屁!”田芳雙眼圓睜,怒目而視,手指幾乎戳到小吳的鼻子上,“吳啟航,我告訴你,你如果不想你那點秘密讓他知道,就給我讓開!”
“你再鬧我叫保安了!”周華皺著眉頭,用力拍了拍吳啟航的肩膀,“怎么一個精神病還搞不定?”
“行,你們兩個合起伙來搞我是吧。”田芳?xì)獾脺喩戆l(fā)抖,胸脯劇烈起伏。
“哎呀呀,那么多高富帥小白臉追你,干嘛要盯著咱們楊哥不放啊?”吳啟航一臉無奈,攤開雙手,“他救了你,不代表他對你有意思啊。”
“別跟她講道理,趕快把她搞走就行了。”周華著急地催促道。
房間里,張?zhí)斐姓褙炞⒌亟庵洌T外的吵鬧聲卻如同一把尖銳的鋸子,硬生生地鉆進(jìn)他的耳朵,擾亂了他的心神。手中的銀針竟開始有些不自然地抖動起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干擾。
“你身體能借用一下嗎?”楊舒清見狀,急忙向張?zhí)斐袉柕馈?
“可以。”張?zhí)斐泻喍痰鼗卮穑~頭上的青筋微微跳動,看得出他在努力維持著解咒的狀態(tài)。
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的卻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這可不是田芳所期待的楊舒清。田芳愣在原地,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楊舒清關(guān)上房門,一步一步緩緩走向田芳,目光死死地盯著她,眼神中透著一種讓人膽寒的冰冷,卻沒有說一句話。奇怪的是,田芳在這目光的注視下,竟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張了張嘴,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好的,主人。”過了許久,田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低聲說完后,便轉(zhuǎn)身腳步踉蹌地離開了。楊舒清揮了揮手,冷冷地留下一句“活著就要有活著的價值”,便轉(zhuǎn)身重新回到了房間。
一回到房間,楊舒清的魂體迅速離開了張?zhí)斐械纳眢w。此時的張?zhí)斐校眢w看上去極為虛弱,面色蒼白如紙,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雙腿微微顫抖,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將他吹倒。
“不是,你拿我身體干什么了?”張?zhí)斐袥]好氣地抱怨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虛弱,“出去一會兒回來虛成這樣。”
“用了攝心魄,擾了她心神。”楊舒清簡單解釋道,目光又回到了江沁羽身上。
“為什么不將她變成白癡,或抹去記憶?”張?zhí)斐幸贿叴謿猓贿厗柕馈?
“因為……”楊舒清剛要回答,突然,他的雙眼猛地睜大,滿臉的驚訝之色,“死氣?怎么會有死氣?”
“不是,搞什么啊?”張?zhí)斐幸脖粭钍媲宓姆磻?yīng)嚇了一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見江沁羽的軀體開始散發(fā)出陣陣黑氣,那黑氣如濃稠的墨汁,絲絲縷縷地蔓延開來。她的臉色也開始變得異常蒼白,原本粉嫩的嘴唇此刻毫無血色,仿佛生命的活力正從她的身體里一點點流逝。
“如果你所說為真,那么這應(yīng)不是死氣。”張?zhí)斐邪欀碱^,仔細(xì)觀察著,試圖從這詭異的現(xiàn)象中找出端倪。
“這是心魔?”楊舒清猜測道,眼神中充滿了擔(dān)憂。
張?zhí)斐袥]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加快了解咒的速度。他現(xiàn)在不敢對這些復(fù)雜的情況有過多的想法,因為他深知,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一旦欲望無限擴(kuò)大,他也無法保證自己會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張?zhí)斐械囊庾R漸漸有些模糊,雙手也因為長時間的高強(qiáng)度操作而酸痛不已,仿佛有千斤重。明明還差一點點就能完成解咒,可那最后的一絲符文卻像是頑固的堡壘,無論他如何努力,卻總是無法將其徹底消除。每一次嘗試,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看似接近光明,卻始終差那么一步。
“怎么回事?”張?zhí)斐兄桓杏X腦袋一陣暈眩,仿佛被卷入了一個混沌的漩渦,意識瞬間模糊。待他再次恢復(fù)清明,竟發(fā)現(xiàn)自己出現(xiàn)在了汽車內(nèi)。柔軟的座椅、熟悉的內(nèi)飾,一切都顯得那么突兀又真實。
“你醒啦?”周華透過后視鏡,看到坐起來的張?zhí)斐校樕下冻鲆荒ǖ男σ狻j柟馔高^車窗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
“小吳把東西給他。”周華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
吳啟航微微點頭,從身旁拿出一個精致的木制盒子,遞向張?zhí)斐小D呛凶颖砻娴窨讨赖幕y,紋路細(xì)膩而流暢,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張?zhí)斐薪舆^盒子,輕輕打開。剎那間,一股淡淡的藥香彌漫在車內(nèi)。盒子里,靜靜地擺放著五顆丹藥,四顆顏色相同,呈現(xiàn)出溫潤的淡褐色,唯有中間的一顆隱隱地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澤,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神秘而誘人。
“還魂丹?”張?zhí)斐形⑽櫭迹p聲呢喃。他仔細(xì)端詳著這些丹藥,眼神中透著一絲疑惑與驚喜。隨后,他緩緩把盒子關(guān)上,小心翼翼地放進(jìn)了自己的包里,仿佛那不是幾顆丹藥,而是稀世珍寶。“我們現(xiàn)在又要去哪?”他抬起頭,看向坐在前排的兩人。
“當(dāng)然,你從哪來回哪去啊。”周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么客氣?”張?zhí)斐刑袅颂裘迹闹邪底运尖猓@其中似乎另有隱情。
“額,你不餓嗎?”吳啟航轉(zhuǎn)過頭,一臉好奇地看著張?zhí)斐校壑虚W爍著疑惑的光芒,“你已經(jīng)昏了六天了,真不餓不渴嗎?這么老了,還這么強(qiáng)?”
“啊?”張?zhí)斐胁唤行@訝,原本平靜的面容瞬間泛起一絲波瀾。他怎么也沒想到,這次解咒的副作用竟然如此之大,難怪之前會有靈魂不穩(wěn)之感。他微微靠向椅背,陷入了沉思,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解咒時的種種畫面。
此時此刻,在城市另一處的某飯店包廂中。
柔和的燈光灑在木質(zhì)的餐桌上,為整個包廂營造出一種溫馨而靜謐的氛圍。空氣中,彌漫著酒水的香氣和美食的誘人味道。江沁羽坐在楊舒清對面,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紅燒豬蹄。那豬蹄色澤紅亮,泛著誘人的光澤,輕輕咬一口,軟糯的口感在舌尖散開,肉香四溢。
“別看了,看幾天了都。”江沁羽微微抬起頭,臉頰因為咀嚼而微微鼓起,看上去可愛極了。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嗔怪,卻又透著無盡的溫柔。
“曉安,我想多看看你。”楊舒清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江沁羽身上,眼神中滿是深情與眷戀。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仿佛怕驚擾了眼前這美好的一切。
昏暗的包廂里,酒水的香氣愈發(fā)濃郁。楊舒清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酒液順著喉嚨滑落,帶來一絲溫?zé)帷妆葡露牵难凵耖_始變得迷離,身子也有些晃晃悠悠。
他緩緩起身,腳步有些踉蹌地來到江沁羽身旁,隨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白錦?”江沁羽放下手中的筷子,心中涌起一絲不安。她伸出手,輕輕戳了戳楊舒清那垂下去的頭。指尖觸碰到的發(fā)絲柔軟極了,十分的柔軟,仿佛云朵一般。
“白錦,你沒事吧?”江沁羽的聲音中充滿了擔(dān)憂。她用手緩慢托起楊舒清的頭,然而,當(dāng)她看到楊舒清的臉時,整個人瞬間僵住,嚇得身子癱軟,不由自主地從椅子上倒了下去。
那熟悉的死亡感和窒息感,在一瞬間如洶涌的潮水般貫穿了江沁羽的身體。楊舒清的臉正在扭曲塌陷,五官漸漸失去了原本的輪廓,變得模糊而恐怖,和曾經(jīng)那可怕的一幕一模一樣。
“神光呢?你的神光呢?”江沁羽驚恐地尖叫起來,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慌亂地牽起楊舒清那冰冷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會同意我再用神光救他的,可到底該怎么辦?”她的心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助,大腦一片混亂。
“不管了,先保住元神。”江沁羽咬了咬牙,強(qiáng)忍著內(nèi)心的恐懼。她雙手迅速結(jié)印,一道道光芒在她的指尖閃爍。她對準(zhǔn)楊舒清的額頭,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后,一個半透明的金色光球緩緩從楊舒清的額頭飄出。江沁羽毫不猶豫地將其接住,隨后立馬放進(jìn)自己的識海。
在這神秘的世界里,元神若無軀體所固,必將消散或入輪回。江沁羽深知這一點,所以她拼盡全力,也要保住楊舒清的元神。
“曉安,該走了。”就在江沁羽沉浸在極度的恐懼與悲傷中時,楊舒清的聲音突然響起。他輕輕推了推江沁羽,聲音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
江沁羽剛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原來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她的心跳依舊急促,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水。
“白錦,我們說好,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要瞞著我。”江沁羽突然緊緊抱住楊舒清,仿佛害怕他再次消失。她的身體微微顫抖,止不住的哭泣聲在包廂里回蕩。
“好,別哭啦。”楊舒清心疼地抽出餐桌上的紙巾,輕輕為江沁羽擦去臉上的眼淚。他溫柔地摸了摸江沁羽的頭,眼中滿是寵溺,“多笑笑,我們再去一次昆侖,讓師父心安理得的離開。”
江沁羽微微點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努力擠出一個微笑。那笑容雖然帶著一絲苦澀,卻充滿了對未來的期許。
長白山的風(fēng),如嗚咽的獸,在山林間穿梭。楊舒清神色凝重,親手將輪回真人的骨架掩埋在一處靜謐之地。他用粗糙的雙手,一捧一捧地將泥土覆在骨架之上,每一次動作都飽含著無盡的哀思。做完這一切,他緩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zhuǎn)身走向那間承載著無數(shù)回憶的屋子,開始仔細(xì)地整理和尋找輪回真人留下的東西。
“白錦,你來。”江沁羽清脆的聲音在屋內(nèi)響起。她正蹲在石桌下,費力地打開一個隱蔽的暗格。暗格的邊緣有些陳舊,落滿了灰塵,她輕輕一吹,灰塵飛揚,在透過窗戶灑進(jìn)來的光線中舞動。江沁羽從暗格里取出一封信,信封已經(jīng)泛黃,紙張脆弱得仿佛輕輕一觸就會破碎。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輕聲讀了起來:
“為師老了,記性也大不如前,時常丟三落四。我這一生,沒留下什么堪稱大用之物,也不愿留下那些毫無價值的東西。如今這世道,可比我們那時艱難得多,但換個角度看,卻也幸運得多。遙想當(dāng)年,靈氣充裕,那個時代的大能者眾多,許多人的傳承都未曾斷絕。他們的存在,就像隱藏在暗處的利刃,雖不見鋒芒,但時刻讓人警醒,行事須萬分小心。為師能明顯感覺到,靈氣正在悄然復(fù)蘇,那些曾經(jīng)強(qiáng)大無比的修真國,說不定會借著這股靈氣復(fù)蘇之勢,卷土重來。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切不可掉以輕心。石床下有我精心布置的傳送陣,只需抬起床板便能看見。在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這傳送陣或許能保你們一命。”
“當(dāng)時的封神之戰(zhàn),就是三個修真國的戰(zhàn)爭。”楊舒清微微皺眉,陷入回憶之中。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那場波瀾壯闊的大戰(zhàn)之中。“根據(jù)《荒士遺鑒》里記載,此戰(zhàn)之后,三界達(dá)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各個體系相互制約。而那場大戰(zhàn)留下的法寶、主術(shù),對我們而言,皆是無比珍貴的寶物,被視為珍寶供奉。”
“他們的科技水平遠(yuǎn)在我們之上。”江沁羽輕輕咬著嘴唇,眼中滿是憂慮,“單單一顆論世珠,一枚空間戒指,其中蘊含的精妙技術(shù),都不知領(lǐng)先我們幾千年。我們耗盡心血,拼死修煉才能獲得的修為水平,他們卻能通過各種手段直接改造提升。更不用說那威力絕倫的武囂,其滅世的威能,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如今異能的消息不斷傳來。”楊舒清突然話鋒一轉(zhuǎn),神色有些黯然,“估計這也是靈氣復(fù)蘇的跡象。其實啊,活了這么久,有時也覺得挺累的。”
“哈?”江沁羽微微一愣,眼中滿是不解。她歪著頭,看著眼前的楊舒清,仿佛在審視一個陌生人。
“師傅走了,曾經(jīng)的朋友兄弟也換了一批又一批。”楊舒清緩緩走到石床邊,坐下,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撐在膝蓋上,目光低垂,“一切似乎都回不到過去了。如果當(dāng)初你沒遇見我,或者說我沒遇見你。你依舊會是那個擁有無上神通的大妖,在妖族中盡享尊崇。而我,也不過是個碌碌無聞的無名小卒,在世間平凡度日。”
“你怎么了?”江沁羽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感覺眼前的這個人,不再是那個自信滿滿、成熟穩(wěn)重的陳白錦了,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被生活擊垮的懦夫。
“這輩子,我們做個普通人好嗎?”楊舒清抬起頭,用一種近乎乞求的眼神緊緊盯著江沁羽,眼神中滿是渴望與疲憊,“你還叫蘇曉安,我還叫陳白錦。我們就住在那個溫馨的小家,像尋常夫妻一樣,結(jié)婚生子,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好嗎?”
江沁羽沒有說話,眼眶漸漸濕潤了。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又生生咽了回去,欲言又止的模樣,透著無盡的糾結(jié)。
“我是七色花妖,是尊貴無比的魔剎之花。”江沁羽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決絕與悲憤,“我擁有最純正、最強(qiáng)大的妖族血統(tǒng),身負(fù)天之神力,亦遵循地之法度。千年之前,有一位與我同樣出身的妖族貴族,成為了第一位修煉成人的花妖。她本可以在妖族中享受榮華富貴,度過安穩(wěn)順?biāo)斓囊簧瑓s不顧一切地愛上了一個凡人,從此過上了如同賤民般的日子。千年來,她飽受詛咒之苦,歷經(jīng)無數(shù)挫折磨難。好在那個凡人始終不離不棄,陪伴在她身旁。”
楊舒清默默無言,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扁長的金絲楠木盒。那木盒紋理細(xì)膩,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澤,在黯淡的屋內(nèi)顯得格外醒目。他輕輕將木盒放在石床上,動作輕柔,仿佛生怕驚擾了什么。
“今終于脫離詛咒之苦,本可憑借百年積淀,開啟富貴享樂的生活,你竟提出如此下賤之想法。我終究不是凡人,也絕不可能忍受凡人的苦難。”江沁羽的情緒愈發(fā)激動,幾近癲狂,“你別忘了,我是為你而死,那可怕的詛咒也是我替你承受。什么小家?那些錢能買到寬敞舒適的三室兩廳嗎?兩百多平的房子,被你說成一百五十多平。我是蘇曉實啊,不是江沁羽,也不是梁安然她們這些輕易就能被滿足的傻子!你自己過著富足優(yōu)渥的生活,卻想讓我獨自一人去承受那些未知的苦難!”
“有時候楊舒清當(dāng)多了,我就會忘了我叫陳白錦。”楊舒清依舊神色溫柔,語氣平和,仿佛江沁羽的憤怒對他毫無影響,“現(xiàn)在世道變了,有錢也未必能讓人真心為你賣命。不知有多少人對我心懷不軌,打著各種算盤。我只是一個凡人之軀,實在沒有足夠的能力保護(hù)你。如果你想過富貴奢華的日子,我可以讓次身楊明辰陪在你身邊。你知道的,我主身和次身能隨意切換。他擁有千億身價,上億資產(chǎn),他會像我一樣全心全意地愛你。只是,他只會記得這一世的你,對于之前的蘇曉實、許星實等等,他一無所知。”
“原來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凡人,我一直以為我擁有半神之體,就已經(jīng)不再是凡人了。”楊舒清緩緩起身,背起背包,伸手從戒指中喚出一把長劍。那長劍劍身閃爍著寒光,仿佛帶著歲月的滄桑。他握住劍柄,輕輕一揮,劍刃劃破空氣,發(fā)出一陣低沉的嗡鳴。“那我就先走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楊舒清縱身一躍,踏上長劍,御劍而起。狂風(fēng)呼嘯,吹起他的衣袂,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yuǎn)方的天際,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江沁羽呆呆地站在原地,許久之后,才漸漸冷靜下來,情緒也慢慢平復(fù)。她緩緩走到石床邊,坐了下來,目光不經(jīng)意間落在楊舒清留下的木盒上。
她的手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盒。當(dāng)看到盒中的東西時,心中懸著的那顆石頭終于落了地。那是一塊玉牌,溫潤的質(zhì)感,冬暖夏涼。她清楚地記得這個玉牌,這是第二世陳白錦送給自己的禮物。即便自己剛剛那般無情地侮辱他,他卻依然心系自己的安危。
突然,江沁羽心頭一陣絞痛,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她的心臟。她的身體周圍開始不斷冒出黑色的氣體,那氣體如濃稠的墨汁,翻滾涌動。臉上和脖子上,也漸漸浮現(xiàn)出黑色的紋路,如同詭異的符文,散發(fā)著神秘而危險的氣息。
“終于來了。”江沁羽長嘆一口氣,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悲涼,“七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