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與我,我與她的故事
書名: 夏花燦爛作者名: 楊明辰本章字數: 5512字更新時間: 2025-03-24 07:52:58
在那些悠悠的歲月里,他總愛給我講述白娘子和許仙的傳奇故事。時光仿佛被這些故事填滿,我已然記不清到底聽過多少回,細細算來,怕是已有十幾個不同版本了吧。這些版本千差萬別,有的結局圓滿,宛如春日里盛開的繁花,處處洋溢著幸福的芬芳;有的卻滿是悲傷,好似深秋飄零的落葉,讓人忍不住心生惆悵。
我實在好奇,他究竟是從何處搜羅來這般豐富多樣的故事版本。而他每次講述時,那投入的模樣,仿佛這些故事并非虛構,而是他親身經歷過一般。他總能用生動的語言,將故事里的環境描繪得栩栩如生。說到西湖邊的斷橋,我仿佛能看見那如煙的細雨,輕輕灑落在青石板橋上,彌漫出一片朦朧的詩意;提及白娘子與許仙相遇的場景,人物的每一句言語、每一個動作,都被他演繹得活靈活現,讓我如同置身其中,真切地感受到故事里的喜怒哀樂。
我對他講的故事癡迷極了,那種喜愛,就如同小時候在孤兒院的時光。那時,每到夜幕降臨,四周靜謐無聲,我總會偷偷摸下床,輕手輕腳地來到他的床前,靜靜聆聽他講故事。明明我只比他小一歲,可在我心里,他卻像是比我大了十余歲,有著兄長般的沉穩與關懷。
“你見過忘川河的盡頭嗎?”這是他時常掛在嘴邊問我的問題。每次聽到這話,我都能從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絲別樣的期待,仿佛他迫切地想從我這兒得到某個特定的答案。而當我或是搖頭回答沒見過,或是點頭稱見過時,他臉上總會浮現出一抹失望的神情,那神情如同烏云遮住了陽光,讓我滿心疑惑,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開這個謎團。
三個月前的那個午后,陽光慵懶地灑在陽臺上。他靜靜地坐在那里,身旁的煙灰缸還空著。突然,他轉過頭來,目光溫柔地看著我,問道:“下輩子,你想出生在哪種家庭?”我隨意地窩在沙發里,漫不經心地回應:“我真想出生在富貴人家,有錢有權,當一個千金大小姐。”說著,我抬眼看向他,只見他默默地點上了一根煙。那是我第一次見他抽煙,或者說,是第一次見他在我面前抽煙。裊裊升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面容,卻讓我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情緒在空氣中蔓延。
“每一輩子都出生在了富貴人家,有錢有權,真的很無聊啊!”他緩緩吐出一口白煙,那煙霧在陽光下漸漸消散,隨后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卻未曾想到,這一別,便是三個月的杳無音訊。
兩個月前,大學畢業的鐘聲敲響。雖然這段日子里再也沒有見過他,但每個月,房租總會準時打到我的卡上。我知道,這是他在默默守護著我。而我實習掙到工資后,也總會想著把一半打給他,可每次轉賬都會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來。其實我心里明白,只要知道他還在乎我,還平平安安的,我也就安心了。
然而命運卻總是喜歡捉弄人。一個月前,我被查出患上了腦瘤,而且已經到了晚期。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瞬間將我的生活擊得粉碎。那一刻,我滿心祈求上天,渴望它能再眷顧我一次。我無比想念他,好想立刻找到他,再見見那張熟悉又親切的臉,問問他這段時間究竟去了哪里,為何如此狠心留我一人面對這一切。
可是化療的過程實在太過煎熬,每一次治療都像是一場噩夢。藥物的副作用讓我痛苦不堪,頭發大把大把地掉落,鏡子里的自己變得陌生又憔悴。我常常忍不住想,他要是回來了,看到如今這般狼狽的我,會不會忍不住笑話我呢?
就在我滿心憂慮與思念之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破了病房的寂靜。我抬起頭,望向門口,只見一個帥氣非凡的男子緩緩走了進來。他留著一頭長發,身著一襲古代服飾,身姿飄逸,宛如從電視里走出來的修仙者一般。恍惚間,我竟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小沁,這三個月來受苦了。”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我的心猛地一顫。是他,他終于回來了!三個月不見,他變得更加帥氣,氣質也越發超凡脫俗,可變化實在太大,讓我一時有些不敢相認。但那張臉,那眉眼間的神情,卻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讓我一眼便認出了他——楊舒清。
“楊舒清,你死哪去了?”話一出口,積壓已久的委屈與思念如決堤的洪水般涌上心頭,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我是多么渴望他能陪在我身邊,陪我一起度過這艱難的時刻啊。
楊舒清快步走到病床邊,停下了正在運作的醫療機器。他的動作嫻熟自然,仿佛對這些設備了如指掌。接著,他輕輕取下我臉上的面罩,手指觸碰在我的額頭,帶著些許溫熱。可就在下一秒,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房門被輕輕關上,窗簾被緩緩拉上。隨后,楊舒清那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這一世,我終于有了能力為你逆天改命。”緊接著,楊舒清雙手快速結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神秘的氣息。江沁羽的額頭上漸漸顯出一個白色的法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楊舒清從袖口小心翼翼地掏出一盒銀針。他的眼神專注而虔誠,如同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只見他一根一根地將銀針扎入江沁羽身上的穴位,那些銀針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緩緩融進她的血肉之中。做完這一切,他又取出一根較粗的銀針,毫不猶豫地扎入江沁羽的食指,殷紅的鮮血涌出,很快便匯聚成一攤黑如漆的血液。
處理完這一切,楊舒清收起銀針,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巧的藥丸,輕輕喂進江沁羽的嘴里。他微微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般說道:“本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們偏偏拋棄了你。我有不能殺他們的理由,也有不可逾越的底線,但他們卻死在了我的面前。”頓了頓,楊舒清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她臉上,滿是疼惜與無奈,“為什么你還是沒有記起我,我究竟還要看多少次忘川河,下多少次地獄?”
4月的長白山,宛如一個遺世獨立的冰雪王國。
踏入這片天地,遠處連綿起伏的山脈被皚皚白雪覆蓋,峰尖在云霧中若隱若現,像是神話中仙人居住的圣地。潔白的雪溫柔地包裹著每一寸山巒,勾勒出柔和而壯觀的輪廓,那線條流暢自然,仿佛是大自然用最細膩的筆觸精心描繪而成。
山間的樹木,枝椏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雪花,宛如盛開的梨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簌簌聲響,似在低語著古老的故事。陽光灑下,雪花折射出五彩光芒,如夢如幻,讓人仿若置身于童話世界。
天池在雪景的映襯下更顯神秘。湖面依舊冰封,冰層厚實,宛如一面巨大的銀鏡鑲嵌在群山之間。四周的雪坡倒映在湖中,與藍天、白云、雪峰構成一幅絕美的畫卷,美得讓人窒息。
腳下的雪地松軟而厚實,每一步踏上去都會留下深深的腳印,隨即又被飄落的雪花慢慢掩埋。空氣中彌漫著清新而寒冷的氣息,深吸一口,沁人心脾,讓人瞬間忘卻塵世的煩惱。4月的長白山雪景,是大自然饋贈的一份絕美禮物,讓人沉醉其中,流連忘返。
夜色還未完全褪去,長白山的天際線處泛著微微的曙光,像是黎明前最后的掙扎。白色巨猿龐大的身軀矗立在山巔,它緩緩攤開手心,三根散發著幽冷光澤的白條靜靜躺在掌心,宛如沉睡的精靈。它將這三根白條遞給楊舒清,動作雖有些笨拙,卻透著一種別樣的鄭重。遞完后,白色巨猿挨著楊舒清坐下,即便如此,它那如山岳般的身形依舊比楊舒清高出一倍有余,仿佛一座巍峨的雪山與一棵挺拔的蒼松并肩而立。
“只有這么多了,實在找不到更多了。”白色巨猿緩緩開口,嘴里不斷吐出白色的霧氣,在清冷的空氣中迅速彌漫開來,好似它心中那化不開的愁緒。“那下一世怎么辦?”它的聲音低沉而渾厚,帶著一絲擔憂,回蕩在這空曠的山巔。
楊舒清接過白條,目光投向即將升起的太陽,那橙紅色的光芒已經開始漸漸穿透云層。他無奈地笑了笑,笑容中夾雜著幾分苦澀與堅毅:“刺魂師那邊也有了點消息,我感覺這次應該能解開謎團。”他頓了頓,似乎在整理思緒,“這記憶恢復的方法有很多,不單單只有玄冰銀這一條路。只是萬事都講究有始有終,而現在還遠遠沒到結尾的時候。”
“我壽元也快到盡頭了,恐怕只能再陪你幾十年了。”白色巨猿說著,扭頭看向楊舒清,眼中閃過一絲落寞。隨后,它伸手抓起一把雪,隨意地揉成一個雪球,用力一扔,雪球咕嚕嚕地朝山下滾去。它接著問道:“想當年我在山洞里將你解封,那場景可真是有趣。話說當時是你主身還是次身,現在又是哪一具?”
“當時主身與次身合二為一,正準備突破至化神境,卻遭人暗算,被封印在了那里。好在及時遇到了你。”楊舒清微微仰頭,陷入回憶,“我現在的狀況也不比你好到哪兒去。主身在海都做企業家,身家千億;次身在南城照顧這一世的蘇曉安。而我,不過是主身的一個分身罷了。”
“你為什么還不對那毒婦下手?”白色巨猿身旁的雪已經被它折騰得差不多了,或者說在這個季節,這本就不該有雪,這些雪不過是它用法力變出來的。
“別提了吧。”楊舒清無奈地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她的魂魄受到某位神秘神靈的保護,我現在只能消滅她的肉體,卻無法真正將她徹底鏟除。”
“還是我活得輕松點啊,只要躲著那些人類就好了。”白色巨猿爽朗地大笑起來,笑聲在山谷間久久回蕩,驚起一群棲息在枝頭的飛鳥。
“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楊舒清說著,緩緩伸出右手給白色巨猿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因果自有定數吧。”白色巨猿站起身來,龐大的身軀在微光中顯得越發雄偉。它望向遠處初升的太陽,緩緩說道:“七色神光我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護體神光長生不滅是天地定下的規矩。如若不是要降下因果,應該不會自行改變。”
“封神之戰又要重新上演嗎?”楊舒清喃喃自語,若有所思的樣子仿佛一尊雕像。“域外強敵即將來襲,若是此時再進行封神之戰,定會讓我族元氣大傷。上天若有安排那自然最好,只是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也難免讓我對死亡產生一絲畏懼。”
“你去過下界,應該知道死亡并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其實有些話我早就想對你說了,輪回真人修習的輪回寶術,極有可能是源自域外的術法。我們從來沒有任何延緩甚至逆轉時間的經驗或技術,輪回寶術很可能就是域外的理論基礎。”白色巨猿一邊說著,一邊用巨大的爪子指著遠處的太陽,“所以我猜測,寶術是理論基礎,法陣則像是一臺精密的機器。”它頓了頓,目光落在楊舒清身上,“你就像這初升的太陽,是一團燃燒的火焰。你能創造出輪回法陣,并非因為你多么優秀,悟性有多高,而是因為它本就與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我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楊舒清也站起身來,眉頭緊鎖,陷入沉思。“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師傅的境界、感悟程度都比我高出兩個境界,可他卻沒能創造出輪回法陣。或許我的身體早就被改造過,能夠完美適配時間的輪轉。有因必有果,一切只能交給時間,讓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好了,我先回洞了,有事再找我。”白色巨猿說完,身形漸漸虛化,最終化作漫天雪花消散而去。
而與此同時,在遙遠的昆侖山深處,一處隱秘的洞穴中。
洞穴深處,緩緩走出一個模樣怪異的怪物。它半皮半白骨,頭上左半邊尚有皮肉的部分,竟有些許稀疏的白發和胡須,在這寒冷徹骨之地,它卻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袍,獵獵寒風中,白袍隨風飄動,更添幾分詭異。
“你想與天庭為敵?”輪回真人突然怒吼一聲,身上散發的強大威壓如洶涌的波濤,瞬間讓整個山洞劇烈震蕩起來,洞壁上的石塊簌簌落下。“這是她的命,你可知這樣做的后果是什么?是受到時間反噬,萬劫不復啊!這是天庭絕對不允許的!”
“這輪回法陣只能憶前世、治百病,完全符合天地定下的規矩,不會有絲毫影響。”楊舒清收起法陣,神色平靜卻又透著一絲堅定,“以長白山的玄冰銀為引,運轉時時間紋路會從玄冰銀流轉到法陣中,從而達到憶前生的效果。而且法陣單獨使用時,只能用來治病救人。”
“那下一世你又該如何打算?”輪回真人走到他身邊,目光中滿是憂慮,“玄冰銀用一次就少一次,況且城外之敵即將兵臨城下。”
“我有預感,這一世刺魂咒一定能解開,雖然過程可能會有些波折。”楊舒清握緊拳頭,胸有成竹地說道,“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那她的父母怎么辦?”輪回真人的聲音很輕,卻如重錘般敲在楊舒清心上。
“什么?”楊舒清微微一怔,顯然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在之前的幾十次輪回里,你有時還沒找到她,或者說還沒讓她記起你,就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輪回真人慢慢走到洞口,望著外面潔白無垠的雪,輕輕嘆了口氣,“我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只是相互扶持,才在彼此身上找到了一點家的影子。但江沁羽不一樣,她有疼愛她的養父母,他們用心血滋養著她,給了她一個美好的生活,一個普通人的美滿人生。可蘇曉安是魔剎之花,是妖族的貴族,她會愿意放棄一切,去過那種平淡清貧的生活嗎?”
“我不知道我誕生在哪一個時代,我只記得我曾經也有一對很愛我的父母。”楊舒清的眼神有些迷離,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母親在我六歲那年不幸確診肺病,她沒能挺過那個寒冷的冬天。她臨走前,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她那張慘白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她叮囑了我很多,然后便永遠地離開了我。那時候的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如此害怕,現在我懂了,她害怕死亡,害怕我照顧不好自己,害怕我被抓去當勞役……”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淚花,稍作停頓后繼續說道,“在第二年,父親就被抓去參軍了,從此音信全無。為了躲避勞役,我逃進了山里,卻遇到了山匪。就在我以為自己要命喪黃泉的時候,山匪頭頭出現了,那個人竟然是我消失五年的父親,可他卻像完全不認識我一樣……”
“我懂你意思了,不影響心境最好。”輪回真人轉身看向楊舒清,目光中帶著一絲理解,“好好對待她的養父母就行了。”
“我們是無家之人,但不能因此去破壞其他人的幸福家庭。”楊舒清轉身準備離開,口中喃喃說道,“江沁羽不會離開她的養父母,但蘇曉安必須跟我走。”
現在,楊舒清盤腿坐在門后,驅動法陣消耗了他太多的法氣,現在無法確定多久才能恢復。可能要兩個多月吧?
“手續我都叫人辦好了,等你醒來,我帶你回家,蘇曉安。”楊舒清輕聲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他知道,這一世的因果已經改了兩個重大節點,再改就瞞不住地府的那些老東西了。但他愿意為了江沁羽,為了蘇曉安,付出一切代價。哪怕是以自己的修為,換取她的完璧之體。
楊舒清閉上眼睛,開始調息,她知道,前方的路還很長,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面對什么困難,她都會堅持下去。因為他知道,江沁羽在等她,蘇曉安在等她,她不能讓他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