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陸淵的心如狂風般，頗不寧靜。

不知何時，銀月高懸。

月光鋪進閣樓，一雙赤足踏在層板，滑膩如羊脂。

陸淵的喉嚨不爭氣的抖動。

視線往上，女子走起路，長腿線條緊致，體態勻稱，這是長期練功所致。

女子腰間束了紅繩，捆住全身寬大松散的淡粉袍服。

她露出兩肩，胸脯呼之欲出。

“奴家好看嘛？”

洛九兒從陰影中出來，露出真容，額頭有一點紅纓。

而她的身后，有一條毛絨絨長尾，此刻如擺鐘晃動。

陸淵咬了舌尖，拱手道：

“打擾前輩休息了。”

“你膽子不小，破了藏經閣戒律。”

洛九兒倚在窗口，單手托著下巴，眺望深空。

陸淵凝聲道：

“看書入迷，一時忘了時間。

見到前輩此等天顏，不枉此生。”

“滑舌。”

洛九兒偏過頭，笑吟吟。

月光下，豐盈的身材一覽無遺，令人血脈膨脹。

陸淵頷首，沒有對視，反而收拾起桌上廢書。

等他整理齊全，抬頭，此時洛九兒直勾勾盯著自己，一副玩味的表情。

“前輩...我能走了？”

陸淵心里沒底，此人該不會和野狐秘史拉扯不清吧。

七八百年前的人物，根本無處可逃。

話音剛落，陸淵身體不聽使喚，自顧自朝著洛九兒走去。

兩人只有一臂距離。

“年齡不大，寶貝挺多。”

洛九兒勾手，從陸淵體內飄出一張殘卷。

她拿到手后，透在月光下，圖紋一目了然。

陸淵一愣，這是荀甲生送給自己的殘卷，說是能破解三階證道。

“此物對你而言是災禍。”

洛九兒光明正大收起殘卷，這讓陸淵松了一口氣。

收了禮物，總不能害命吧？

“你的體質雖然特殊，但對我無用。”洛九兒道。

“愿聞其詳。”

冷風一吹，洛九兒瞬間坐在另一扇窗口，晃蕩赤足，道：

“五氣朝元，好久沒見了。真不知你小子是命好，還是命壞。”

陸淵心里咯噔，他從未在史冊見同修五氣之人，自以為開創了先例。

這么說，他現在的路，有前人參考，走得更順暢？

陸淵忍不住問道：“莫非赤侯也是？”

洛九兒點頭，道：

“不到百年，證道稱王。

天火朝四百年，唯他一人。”

“可惜，卻為他人嫁衣。”

陸淵打起精神，豎起耳朵聽。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每次開拔前，赤侯都用此句激勵將士。

哪個高層能容下他？

一生為國征戰，到死都未婚配。

平生無敗績，年輕氣盛，最終死在最信任的人手里。”

陸淵倒吸一口涼氣，道：“何人？”

洛九兒眸間一絲忌憚，道：

“還能有誰？

自然是開辟一個時代，

唯一在死前超脫五階的天火大圣！”

陸淵點頭。

天火大圣，推翻帝宮，建立長達四百年的天火朝。

死前的天火大圣，并沒有和帝尊一樣求取長生藥。

而是安詳打坐，等待死亡。

可沒人想到，就是那時，天火大圣意外觸摸到“圣人”的層次，喊出一句：

“天下非為池中魚，一躍凌霄化鳴龍。”

可惜，終究差一籌。

僅僅不到十個呼吸，天火大圣最終命隕。

陸淵嘆息，從那之后，赤縣天開啟長達三百年的亂世。

直到銀龍聯盟和七十二路聯軍勠力同心，才能有如今兩百年的安穩日子。

“赤侯勇武，千古無二。”陸淵道。

洛九兒搖頭，道：

“沒成長的妖孽，不過是過眼云煙。

千年前，帝尊時代的兵馬大元帥章麟，縱橫四海。

結果，還是落個全族被殺，尸首都沒找到。”

章麟？

陸淵有印象，當初在太行山箭頭村，聽過有關傳聞。

全族駐扎太行山，抵御天火大圣襲擾。

如此強大的王境強者都不堪一擊？

洛九兒看出陸淵疑慮，道：

“非王道，不稱王！”

這句話砸在陸淵心里。

他抬頭，正好與洛九兒對視，她眸子似在冒火。

“前輩，我只是一個還未證道的二階小修士。王不王的，那是四階五階才考慮。”

洛九兒笑吟吟盯著陸淵，道：

“三階證道是基石，極大關系到更高層次修行。

尋常修士即便借助家族力量，抵達了三階，但想突破四階，必須渡劫，拷問道心。

那個時候，不是你的東西，終究不屬于你。”

“即便僥幸突破四階，也比不過同階散人。”

“與天地搏斗，并非溫室花朵能媲美。”

陸淵點頭，一路走來，哪怕是三階的世家子弟，都無法制衡自己。

“我曾在太行山附近，見一行者，肩抗大艦，倒拔菩提，隨手一指便滅殺同階修士。此人可稱‘王道’？”陸淵疑惑道。

“個人勇武，力之極境，稱為‘霸道’。

唯有民心所向，才為‘王道’。”

洛九兒繼續道：

“天火朝的高層容不下赤侯，便是寧有種乎的王氣，扶危濟貧的民心。”

聽完，陸淵醍醐灌頂。

爭民心，奪王氣，證王道。

這是一條康莊大道！

“王道虛無縹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陸淵嘆息。

風一吹，洛九兒來到陸淵面前，勾手抬起他的頭，道：

“千年龍虎榜，黃金大盛世。

當開榜那刻，便是亂世爭雄之時。

你這小家伙別輕言放棄。”

“龍虎榜？”陸淵未曾聽聞。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多少老怪物都盯著榜上的王氣，甚至散功重修，靜待此時。”

洛九兒手滑到陸淵胸膛，輕輕拍道：

“五氣朝元的體質，至少能幫他們無損重回三階。”

好家伙，我成了唐僧肉了？

陸淵大驚，他忽然想起信盒的那道浮枝，還是在張三的庭院采摘的，功效與此相近。

“這么說，赤侯的五氣朝元，也被老妖怪......”

洛九兒搖頭，道：

“那日天火大圣召赤侯入京，沒人見他再出來。”

陸淵沉默了片刻，忽然發覺不對勁，立馬和洛九兒拉開距離，道：

“前輩，你和赤侯同一個時代。

至今七八百年，你相貌依舊。

莫非也是散功重修，吃了.....”

“哈哈哈...腦子倒是靈活。”

只見洛九兒砰的一聲，煙霧繚繞。

散去后，有一只淡粉色皮毛的狐貍現身，跳到陸淵脖頸處，六條長尾撲打他的臉部。

毛絨絨，帶著一絲香氣。

“九尾族雖然修為不高，但擅用長生功，一尾功力可抵兩甲子歲月。”

陸淵心里癢癢的，忍不住伸手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