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通天河依舊奔流不息,下游岸邊火光沖天,一座三米高的篝火熊熊燃燒,附近時不時傳來牛吼、羊叫、豬嚎....
李家十幾人烹牛宰羊,隨手甩進篝火,炭烤野味。
有人拿著長槍一捅,插住烤肉,撕下一塊大腿,遞給李泰:
“少爺慢用。”
“秦奮,你這炭烤野味的手藝精進許多,從哪學來的?”
李泰吹散熱氣,嘗了一塊,舌頭滾燙,十分帶勁。
“一個同鄉摯友教的,他手藝比我強。”
火光中,秦奮拿匕首切好野味,分裝盤子,抬到李泰面前,隨后靜靜站著。
“你的同鄉?梧桐鎮叫陸淵的?”
李泰啃著大腿,含糊不清說著,而后話音一頓:“可惜以后嘗不到此人手藝了。”
秦奮一驚:“少爺何出此言?”
“死了唄,得罪鄭乾的人沒有好下場....前些日子葉家還去學宮鬧事,說讓鄭家給個交代....有什么用,終歸不了了之。”
李泰暢飲紅塵酒,打個飽嗝。
“陸淵死了?”
秦奮這些天很忙,得知消息太突然。
陸兄啊陸兄,當時在梧桐鎮就說過,不要趟上世家爭斗的渾水,這群人沒有一個是善茬。
我等升斗小民,行事如履薄冰,終究在河邊濕了鞋。
秦奮看著李泰的富態模樣,壓制心中野望......終有一天,他會變得強大,嚼爛該死的世家,為陸兄正名。
“弟兄們,吃好喝好,咱們盯著王家的屁股,誰都不準出手,坐山觀虎斗。”李泰吃飽喝足,吩咐眾人戒備,隨之回到帳內。
火光下,秦奮站在原地,人影拉的狹長。
......
九曲大平原,溪水邊,八百人馬聚集,亂糟糟一團。
“格老子的,大半夜行軍作甚,誰打來了?”
“老朽古稀之年,尚且能戰,可惜少了趁手的兵器,想當年一個打十個。”
“俺就是偷了一碗飯,把我押到這干什么。”
“......”
夜里說話,聲音格外吵鬧。
武慶提著鞭子巡視,要不是姐夫明令禁止鞭撻將士,他早把這群王八羔子收拾了。
一盞茶,武慶忽然聽見馬蹄聲。
此時安靜了,眾人看向東邊。
只見一群龍馬從遠處奔來,趟過小溪,停在眾人面前。
陸淵騎著黑鱗龍馬,身邊緊跟錢樂樂和武瑤,不施粉黛,月光映照下身材凸顯,長腿跨在馬背,添了一絲英氣。
“我去,這妞真帶勁,搖起來一定很好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人家看得上你么,盡在這白日做夢,撒泡尿照照鏡子,唯有我這等絕色美男才般配。”
武慶聽得污言穢語,忍不住動手,道:
“姐夫,這八百人怎么安排?”
陸淵壓住要出手的兩女,記住了那幾個出言不遜的人。
隨之,他從儲物袋取出八百根長桿,頂端有火引,分配給眾人。
“一人領一匹戰馬,一根長桿,一套服飾。”
“李家服飾,姐夫這是作甚?”武慶道。
“當然是大干一場....你就不用穿了,他們認得你這張臉,等會還得靠你出力。”
陸淵和錢樂樂,武瑤對視,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不是丟命的活吧?”武慶心虛道。
“放心,你做自己就行。”武瑤附和道。
此時,眾人換了行頭,牽著高頭大馬,歡欣雀躍。
陸淵站在前頭,振臂高呼:
“今晚事成,赤水幫論功行賞!”
說完,武瑤帶著一行人出發。
陸淵目送他們走遠,對錢樂樂說道:“東西準備好,此戰全看你了。”
“小事一樁....不過這樣真的能成么,要是沒嚇住王家,這八百人馬就全軍覆沒,赤水幫或許會借機發難。”錢樂樂擔憂道。
“我們一路走來,沿途遇到不少勢力,都是來投靠赤水幫。”
“他們現在不缺人,缺的是精兵悍將,缺的是一戰定乾坤的兵馬大元帥!”
“赤水幫巴不得篩出良將,他們直接收編撿漏。”
錢樂樂蹙眉:“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
“亂世中,人人自危,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今日做他將,明日或許是敵人的入幕之賓,誰為誰做嫁衣,誰說得準呢。”
陸淵抬頭望月,估摸時間不早,即刻啟程。
......
大墟古地,王家營地,燈火通明。
兩桿“王”字大旗插在泥土,頂端的桅桿用布條緊緊裹著。
王玄策巡視結束,隨意掃了一眼桅桿,有些不悅。
飛渡通天河的那人有點本事,射出五彩霞光居然能屏蔽自己的識海探查,還好只是射斷旗桿,否則沒法向姐姐交代。
掀開帷幕,王玄策聞到一股甜膩的味道,立馬行氣排斥。
只見大帳中央,立著一尊巨大爐鼎,濃濃白煙往外滲透,爐蓋砰砰向上彈起,幾次都要掉落。
“昊兒,你怎么又在搞這東西?”
“你爺爺說了,此物慎用!”
說完,王玄策掌間一吸,隔空推倒爐鼎,淡藍色液體流淌出來,一接觸空氣,霎時變成漆黑爛泥,散發惡臭。
“舅舅何必大驚小怪。”
王昊歪歪斜斜地躺在臺階上,幾乎赤裸,眼神虛幻。
“古冊上說了,蘭玲花能補魂壯神,我晉升三階不久,此物滋補元神甚好。”
王玄策招手,喚來仆人清理大帳,苦口婆心地說:“你來此地是要監軍立功,梳理威望,現在這個樣子成何體統,浪費你爺爺一片苦心。”
“知道了....”
王昊躬著身子起來,雙手懸垂像個行尸走肉。
“對岸那群廢物嚇得不敢出門,下游李家躲著坐山觀虎斗,真以為我沒發現。”
“你心里有數就行....王家在北地根基深厚,你放心去干,等龍虎榜開啟,萬不可渾渾噩噩。”
王玄策嘆氣,外甥哪都好,天賦極高卻喜歡偷懶,還天天沉浸“蘭玲幻境”,尋一些虛無縹緲的樂趣,荼毒勝多。
“舅舅,三階修煉元神還是太慢了。”
“我曾在‘蘭玲幻境’中尋得秘法,吞煉元神,修為一日千里!”
說著,王昊雙眼精光,如睡獅驚醒,他舔了舔唇口,亢奮道:
“我們王家玄功可否融合此法?”
“不可!”
王玄策喝道:“生吞元神,此乃邪路,根本過不了四階渡劫....你別瞎想了,安心修煉。”
“......”王昊無聲點頭。
咻!咻!咻!
忽然,十幾根火箭射入營帳,擦過王玄策和王昊,直愣愣釘在地上,泛起火海。
兩人回神,急忙出帳查看,三千精兵已經擺好陣仗,目視火箭的源頭。
王玄策皺眉:“下游射箭?李家想作甚?”
“報——下游出現八百人馬,直奔中軍大帳!”
“報——敵人有三千人馬襲來!”
“報——下游五千人馬殺過來了!”
一個個甲士跪在地上報信,王玄策和王昊聽了頭大。
“八百、三千、五千....敵人還能原地生崽么!”
王昊一腳踹飛這些人,他剛才從“蘭玲幻境”蘇醒,臉色蒼白,動一下都氣虛體乏。
“報——下游....敵人有....”
年輕的甲士看見地上躺了一排,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這次又來了多少?”
王昊提著劍架在甲士脖子上。
“來了....一萬?”
甲士哆哆嗦嗦,一說完立馬匍匐在地,磕頭認罪。
“一萬?!”
王昊狠狠拍自己腦袋,難不成自己還在幻境。
“昊兒莫急,遇事有靜氣,李家和我們有姻親結緣,突然一萬人馬殺來,必有蹊蹺。”
王玄策轉頭對傳信的甲士道:“前線什么情況?”
甲士喘口氣,說話打顫:“最開始八百敵軍沖鋒,但似乎有一萬人馬趕來支援,人喊馬嘶,火光沖天。”
“那個勢頭,可能不止一萬人。”
“十米高的饕餮,一口一個修士,還有巨型螞蟻,吐息如火海,幾乎.....”
“胡扯!”
王昊推開仆人,一刀砍斷甲士腦袋。
“擾亂軍心,當斬!”
王昊雙眼通紅,發瘋似的大叫,隨后跑向前線。
王玄策殺氣騰騰,騰空而起。
“好一個李家,我不打你,反倒聯合赤水幫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