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漸弱,青石鎮的輪廓在雪霧中若隱若現。蘇嵐煙拖著沉重的步伐,艱難靠近鎮外的小路。腿上的傷口雖涂了止血膏,仍隱隱作痛,每邁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咬緊牙關,目光冷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查出真相。
青石鎮不大,依山傍水,鎮口幾間茅屋冒著炊煙,透出幾分人氣。蘇嵐煙不敢貿然入鎮,生怕引來追兵。她繞到鎮后,找到一間廢棄的柴棚,鉆進去暫歇。棚內堆滿干柴,擋住了風雪,她靠著木樁坐下,喘息著從藥囊中掏出一?!盎貧馔琛蓖滔?。
藥效緩緩散開,她閉眼調息,腦海中卻閃過滅門那夜的畫面?;鸸庵?,黑衣人翻找屋舍,臨走前的低語模糊不清,只有一句“秘方若不在,燒了也罷”刻在她心頭。她攥緊拳頭,低聲道:“秘方……若真是因它而起,父親為何不交?”她隱約覺得,背后藏著更大的隱秘。
正思索間,柴棚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蘇嵐煙猛地睜眼,手指扣住一包“迷霧散”,屏息聆聽。那腳步輕快而熟悉,隨即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丫頭,還真會挑地方藏啊?!?
蘇嵐煙一怔,透過柴縫望去,見柳青禾提著劍站在棚外,嘴角噙笑,手里還拎著一只烤兔。她松了口氣,卻未放松警惕,低聲道:“你怎么來了?”
柳青禾推開棚門,徑直走進來,將烤兔扔給她:“瞧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兒,怕你走不到鎮上就凍死在這兒。喏,吃點東西,別說我不夠義氣。”
蘇嵐煙接過烤兔,嗅了嗅,確認無毒,才撕下一塊慢慢嚼著。熱氣順著喉嚨滑下,她凍僵的身子緩和了幾分。她抬頭看柳青禾,見她靠著柴堆坐下,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便沉聲道:“多謝姑娘好意,但我還是那句話,無需你費心?!?
柳青禾嗤笑一聲:“你這性子,倒真像個刺猬,扎得人沒法靠近。不過我柳青禾別的沒有,義氣還是有幾分。你若不愿說來歷,我也不問,但這青石鎮不安全,昨夜我見那伙勁裝侍衛往這邊來了,你若不信,自己撞上去試試?!?
蘇嵐煙聞言,心頭一凜,想起林外那群人的氣勢。她低頭思索片刻,決定稍作試探:“你既知道他們不簡單,可知他們是誰的人?”
柳青禾挑眉,擺手道:“我哪知道?江湖上追殺人的多了去了,山匪、仇家、官府,誰說得準?不過那群人行事隱秘,個個身手不凡,怕不是普通角色。你若有仇家,最好小心些。”
蘇嵐煙聽罷,心中疑云更重。她不知仇人是誰,但柳青禾的話提醒了她——若真是官府或權貴所為,滅門背后必有更大圖謀。她咽下最后一口兔肉,低聲道:“多謝提醒,若有緣再見,我必報此恩?!?
“報恩?”柳青禾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衣擺,“行,我記下了。青石鎮里有個小醫肆,你若想歇腳,不妨去那兒碰碰運氣?!闭f罷,她提劍走出棚外,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嵐煙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微動。柳青禾雖豪爽,卻似有什么隱情,可眼下她自身難保,無暇深究這些。她收拾好藥囊,撐著身子走出柴棚,朝鎮內走去。
青石鎮街巷狹窄,行人稀疏,蘇嵐煙低頭快步前行,很快找到柳青禾說的醫肆。那是一間不起眼的小屋,門匾上寫著“濟生堂”三字,門口掛著幾串干草藥,透出淡淡藥香。
她輕敲了下門,“有人嗎?”她輕聲道,聲音沙啞。并無人應答,她輕推了門,發現門并未上鎖,于是推門而入,見屋內空蕩蕩的,只有一個瘦削老者坐在柜后,閉目養神。
老者似乎是剛聽見聲音,睜開眼,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在她腿上的血跡上停了片刻,慢悠悠道:“丫頭,你這傷不輕啊。進來坐,別站著撐了?!?
蘇嵐煙戒備地走進屋內,坐在角落的木凳上。老者起身,從柜后拿出一只藥箱,遞給她一瓶褐色藥膏:“這是金創藥,抹上能止血。你若有銀子,留下幾文;若沒有,就算我白送?!?
蘇嵐煙接過藥膏,聞了聞,辨出其中有紫草與黃連,確是上好的止血藥。她從藥囊中掏出幾枚銅錢放在桌上,低聲道:“多謝老丈?!彼贿呁克帲贿叞底杂^察老者,見他雖年邁,眼神卻銳利異常,不像普通醫者。
老者收下銅錢,忽而低聲道:“丫頭,你這藥囊里的味道,可不一般。草藥混著毒物,怕是有些來歷吧?”
蘇嵐煙心頭一震,手一頓,沉聲道:“老丈說笑了,不過是些防身的藥粉罷了?!?
老者笑了笑,未再追問,轉身從柜后拿出一只小瓷瓶,放在桌上:“既如此,這瓶藥你拿去。若遇險情,服下可保一日無虞?!闭f罷,他轉身走進內室,不再多言。
蘇嵐煙拿起瓷瓶,打開一聞,隱約辨出其中有茯苓與一味奇異的香氣,竟與她秘方殘卷中的藥味有些相似。她瞇起眼,心中暗忖:這老者是誰?為何贈藥?她收起瓷瓶,起身離開醫肆,決定暫不深究,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以免連累了這老者。
與此同時,青石鎮外,顧霽川帶人悄然靠近。他站在鎮口,冷眼掃過街巷,空氣中殘留的藥味讓他眉頭微皺。斥候回報,破廟那女子進了鎮子,腳印斷在柴棚附近。他低聲道:“分頭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侍衛領命散去,顧霽川目光沉沉,落在醫肆方向。他嗅到一絲熟悉的藥香,心中暗忖:若真是蘇氏余孽,此人不可小覷。
另一邊,鎮外林中,一名黑衣人跪地,向一輛隱秘的馬車稟報:“大人,那丫頭進了青石鎮,屬下失手,未擒住她?!?
車內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陰鷙而冷酷:“廢物。秘方一日不到手,你等便一日無用。派人盯著,別讓她跑了。”
“是!”黑衣人應聲退下,馬車緩緩駛離,留下雪地上一串車轍。
風雪漸停,蘇嵐煙的身影消失在鎮巷盡頭。她不知身后危機四伏,更不知命運的交織,已悄然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