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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銹骨鑰匙

林小滿在圖書館報刊室,終于翻找出三年前的《濱海晨報》。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報紙的剎那,頭頂?shù)牡鯚艉翢o征兆地劇烈搖晃起來,緊接著,一滴滴咸澀的液體,自燈罩縫隙中墜落,吧嗒吧嗒砸在報紙上。2016年9月18日的頭版照片里,青藤學(xué)院的操場猶如被巨獸撕開一道大口子,塌陷出一個直徑達(dá)二十米的深坑,扭曲變形的集裝箱半埋在濃稠如墨的黑色海水里,箱體上編號327 - A的噴漆,正被洶涌潮水無情沖刷,顏色漸漸褪去。

“同學(xué),閉館了。”管理員的聲音,像是從幽深古井傳來,幽幽地在林小滿身后響起。林小滿猛地轉(zhuǎn)身,慌亂間撞翻了資料架,泛黃的報紙如雪花般在空中肆意飄散。可當(dāng)她定睛再看時,每一張頭版照片竟都變成了蘇雨晴的宿舍登記照。照片里的蘇雨晴,左眼淌出刺目的血淚,右手僵硬地指著報刊室的東南角,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冤屈。

同一時刻,鑄鐵通風(fēng)口發(fā)出嘎吱嘎吱的怪響,緊接著,大量濕漉漉、散發(fā)著腥氣的海藻瘋狂涌出。林小滿抑制著內(nèi)心的恐懼,順著蘇雨晴所指的方向,顫抖著掀開一塊松動的地磚。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瞬間撲面而來,在那渾濁的積水中,一把青銅鑰匙靜靜躺著,正是宿管腰間那串銅鑰匙里缺失的第七把。鑰匙柄上纏繞的鵝黃絲帶,與蘇雨晴腕間時常佩戴的那條,簡直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林小滿的手機在褲袋里瘋狂震動起來。她掏出手機,班級群里彈出蘇雨晴發(fā)送的一份文檔:《梅園3棟建筑結(jié)構(gòu)圖》。圖紙上清晰顯示,四樓墻體內(nèi)部,竟嵌著七個由集裝箱改造而成的密室,它們的排列形狀,與衣柜鏡上那詭異的裂痕走向完全重合。林小滿剛下載完附件,發(fā)送者的頭像瞬間變成了她自己在鏡中詭譎的笑臉,嘴角上揚的弧度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夜霧如濃稠的墨汁,迅速籠罩了整棟宿舍樓。327宿舍的門鎖處,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鑰匙轉(zhuǎn)動聲。林小滿深吸一口氣,將那把青銅鑰匙緩緩插入日記本扉頁的鎖孔。剎那間,墨綠封面像是被卷入黑色漩渦,驟然翻涌起黑色潮水。緊接著,2016年的蘇雨晴,如幽靈般從書頁里緩緩浮出,她的脖頸被電纜線緊緊纏繞,皮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鑰匙形狀的銹斑。

“集裝箱里有面唐代海獸葡萄鏡。”蘇雨晴開口,她的聲帶像是在海水里浸泡了許久,聲音沙啞又含混,“當(dāng)年考古系教授私自偷運的陪葬品,我們打開它的那晚,鏡面照見了海底不該存在的東西......”

話音未落,衣柜鏡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冰層在極寒中崩裂。裂痕如猙獰的蛛網(wǎng),迅速蔓延到林小滿的下頜線。七個鏡像人格同時轉(zhuǎn)過頭,直勾勾地看向現(xiàn)實世界,她們背后的集裝箱鐵皮,正不斷滲出瀝青狀的黑色物質(zhì)。最左側(cè)的“林小滿”,突然掏出一把裁紙刀,狠狠割開自己的手腕,鮮血噴涌而出。與此同時,現(xiàn)實中的林小滿也感到手腕一陣劇痛,鮮血從完好無損的皮膚下,不受控制地汩汩涌出。

“現(xiàn)在你明白,為什么宿管要鎖住所有鏡子了吧?”蘇雨晴的殘影開始變得模糊,逐漸消散,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指向窗外的工地,“當(dāng)年打撈集裝箱時,他們在海底發(fā)現(xiàn)了三百具纏滿銅鑰匙的骸骨......”

話音剛落,整棟宿舍樓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推倒,突然傾斜成45度角。林小滿死死抓住床架,才不至于摔倒。就在這時,她驚恐地看見,宿管正懸掛在窗外,老人的右手布滿銹斑,正緩緩伸向她的脖頸,腰間的鑰匙串在慘白的月光下,泛著冰冷的青銅光澤,那些鑰匙的齒痕,竟與林小滿手腕上的傷口完全吻合。

一陣沉悶的電梯轟鳴聲,從地底深處傳來,顯示屏上的“4”字,亮得如同凝固的鮮血。林小滿握緊青銅鑰匙,不顧一切地沖向電梯。轎廂內(nèi)壁上,有人用血寫下新的規(guī)則:“當(dāng)鏡面裂痕抵達(dá)心臟,你將永遠(yuǎn)成為鏡像的錨點。”

電梯門緩緩閉合的瞬間,林小滿透過門縫,看見七個自己站在327宿舍里。她們正手持裁紙刀,將蘇雨晴的日記切成碎片,每一片紙張上,都映照著林小滿不同死法的恐怖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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