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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療養

  • 九轉玄墟紀
  • Me.夏
  • 4210字
  • 2025-08-29 10:4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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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屋死寂。

葉塵跪在冰冷污穢的地面,噴濺的鮮血在身前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如同他心中被生生剜出的傷口。那幾縷斷裂的冰藍絲線和素白衣角,成了視野里唯一的光亮,卻比萬載玄冰更刺骨。

青璇…被帶走了。

這個念頭在空茫的腦海里反復碾過,帶來足以撕裂神魂的劇痛。比左肩的麻痹更冷,比臟腑的震蕩更痛。他身體里有什么東西隨著這口血徹底嘔了出來,支撐他一路從絕地爬回、在黑巖城掙扎求存的最后一點意志,似乎也跟著崩塌了。

視線開始模糊,耳中嗡鳴不止。左肩的麻痹如同跗骨之蛆,貪婪地向上蔓延,已侵染了半邊脖頸,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滯澀艱難。右臂骨裂處傳來的鈍痛反而成了某種刺激,提醒他還活著,而這活著的每一息,都是煎熬。

就在意識即將沉入無邊黑暗的深淵時,一陣沉重、緩慢的腳步聲,踏碎了石屋死水般的寂靜。

葉塵沒有抬頭。他的感知早已在重傷和絕望的雙重打擊下變得遲鈍不堪。直到一雙沾滿泥污、邊緣磨損嚴重的厚實皮靴出現在他模糊的視野里,停在近前。

是疤叔。

他回來了。

葉塵的眼珠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目光沿著那雙皮靴向上,掠過沾著污雪和不知名暗紅痕跡的粗糙皮襖下擺,最終對上疤叔那只渾濁的獨眼。

沒有詢問,沒有驚訝,甚至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情緒。疤叔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塊被丟棄在路邊的、毫無價值的石頭。那眼神里的漠然,比石屋的寒風更冷。

葉塵的嘴唇動了動,干裂的唇瓣被血痂黏住,只發出幾聲無意義的、破碎的氣音。他想問,想問疤叔是否看到了什么,想知道是誰帶走了青璇…但所有的疑問都被堵在喉嚨深處,被一股更深的、幾乎將他溺斃的無力感扼殺。

疤叔的目光掃過石床上散落的冰藍絲線和素白衣角,又掠過地面上被暴力摧毀的法陣殘留的焦黑痕跡,以及空氣中那股尚未完全散盡的、陰冷陌生的氣息。他那只獨眼深處,似乎有極其隱晦的波動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然后,他移開視線,重新落回葉塵身上,嘶啞平板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沒死透,就起來?!闭Z氣如同在吩咐一件工具。

葉塵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疤叔的冷漠像一盆冰水,反而澆醒了他一絲瀕臨熄滅的意志。青璇還活著!她眉心封印被強行破除,那些人帶走她,必定有所圖!她還活著!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火星???微弱,卻足以燎原。

他不能死在這里!絕對不能!

一股蠻橫的力量從殘破的身體深處涌出,葉塵用僅能活動的右手死死撐住冰冷的地面,牙關緊咬,脖頸和額角青筋暴起。每一次用力,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更洶涌的麻痹感,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單薄的內衫。但他不管不顧,憑借著那股幾乎要將自己骨頭都碾碎的狠勁,硬生生地,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從地上撐了起來!

身體搖搖欲墜,如同狂風中的枯草。左半邊身子幾乎完全失去知覺,沉重的麻痹感拖拽著他向冰冷的地面傾倒。他只能將重心死死壓在劇痛的右腿上,靠著石床邊緣粗糙的棱角才勉強穩住身形,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的鐵銹味和臟腑撕裂的痛楚。

整個過程,疤叔只是冷眼看著,沒有一絲上前攙扶的意思。直到葉塵如同剛從血水里撈出來一般,渾身濕透地勉強站穩,他才再次開口,依舊是那毫無起伏的嘶啞聲調:

“躺下。”

他指了指那張冰冷空蕩、還殘留著青璇氣息的石床。

葉塵喘息著,眼神死死盯著疤叔那只渾濁的獨眼。他需要解釋,需要力量,需要知道是誰帶走了青璇!但他更清楚,此刻的自己,虛弱得連一個最底層的煉氣期修士都能輕易捏死。他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

所有的憤怒、不甘和絕望,最終都被他強行壓下,化作喉間一聲沉悶壓抑的嗚咽。他松開撐著石床的手,身體失去支撐,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石床上。骨頭撞擊石面的悶響在寂靜的石屋里格外清晰。

疤叔走到石床邊,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他粗糙、布滿老繭的手一把扯開了葉塵左肩破爛的皮襖和里衣,露出了那個被分水刺洞穿、邊緣已經開始呈現不祥青黑色的傷口。傷口周圍,麻痹毒素造成的灰敗色澤如同蛛網般蔓延開來,侵蝕著周圍的肌膚。

沒有任何鋪墊,疤叔從一個臟污油膩的獸皮袋里掏出一個同樣污穢的陶罐,打開蓋子,一股比百草堂里那“爛泥膏”更加刺鼻、混合著濃烈腥臊和腐爛草藥味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他用兩根手指挖出一大坨粘稠如淤泥、顏色暗綠發黑的藥膏,看也不看,直接就糊在了葉塵的傷口上!

“呃啊——!”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劇痛、灼燒和冰冷麻痹的恐怖感覺,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按進了傷口深處!葉塵的身體猛地弓起,如同離水的魚,喉嚨里爆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吼!這痛苦遠超之前拔刺時的撕裂感,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毒蟲在啃噬他的骨髓,又像有冰冷的火焰在灼燒他的神經!

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到極致,右拳狠狠砸在身下的石床上,指骨碎裂的痛楚在左肩那非人的折磨下都顯得微不足道。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間將他身下的石面浸濕一片。

疤叔對他的痛苦嘶吼置若罔聞。那只獨眼如同最精密的探針,死死盯著被藥膏覆蓋的傷口。只見那暗綠色的藥膏接觸到青黑色的毒素和潰爛的血肉,竟發出“滋滋”的輕微腐蝕聲,冒起絲絲縷縷帶著惡臭的青煙。傷口周圍的灰敗之色,如同遇到了克星,竟然開始極其緩慢地向后退縮!

這藥膏…竟真的有效!只是這生效的過程,無異于酷刑!

就在葉塵幾乎要被這持續的劇痛折磨得昏厥過去時,疤叔有了新的動作。他那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按在了糊滿藥膏的傷口之上!

并非治療,而是擠壓!

一股冰冷、沉重、帶著強烈侵蝕性的力量,透過疤叔的手掌,蠻橫地沖入葉塵殘破的身體!這股力量極其霸道,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鋼針,無視葉塵自身殘存混沌之力的微弱抵抗,直接刺向他體內肆虐的麻痹毒素,以及更深處的、被幽冥意志烙印反噬所震裂的經脈和臟腑!

“噗——!”葉塵再次狂噴出一口鮮血,這次的血液顏色更深,近乎黑色,里面似乎還混雜著細微的、如同冰晶般的青黑色雜質!

劇痛達到了頂峰!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投入了熔爐和冰窖的夾縫之中,每一寸血肉、每一條神經都在被反復撕扯、碾壓、灼燒、凍結!意識瞬間被拋向無邊黑暗的邊緣,只剩下那如同凌遲般的痛苦占據了一切。

就在這瀕臨崩潰的極限,疤叔那只渾濁的獨眼深處,似乎有一縷極其幽深、難以察覺的微光一閃而逝。按在葉塵傷口上的手掌,五指微微收攏,一股更加凝練、幾乎化為實質的漆黑霧氣,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瞬間沒入傷口深處!

這股黑氣與之前那股冰冷沉重的力量截然不同,它更加精純、更加陰寒,帶著一種吞噬一切生機的死寂。它精準地捕捉到葉塵體內殘存的那一絲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混沌之力,如同餓狼撲食般纏繞上去!

葉塵殘存的意識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這黑氣…竟在吞噬他的混沌本源!

然而,這吞噬的過程極其短暫,更像是一次粗暴的攫取。那股黑氣裹挾著被強行剝離出的、微乎其微的一縷混沌本源,瞬間縮回疤叔的掌心,消失不見。疤叔的身體似乎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那只獨眼里的渾濁似乎…被沖淡了極其細微的一絲?快得如同幻覺。

緊接著,疤叔按在傷口上的手掌猛地一收!

連同那惡臭的藥膏和傷口被擠壓出的、混雜著毒素和淤血的粘稠污物,一同被粗暴地抹去,甩在地上。

劇痛如同潮水般驟然退去,留下的是幾乎虛脫的空乏和深入骨髓的冰冷。葉塵癱軟在石床上,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的爛泥,只剩下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帶著破敗的風箱聲。左肩的劇痛和灼燒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麻木和冰冷,麻痹感似乎被強行壓制回了傷口附近,不再急速蔓延,但那種被掏空、被掠奪的感覺,卻比任何外傷都更讓他感到心悸和絕望。

疤叔看都沒看地上那攤污物,隨手又從獸皮袋里掏出一塊臟得看不出顏色的破布,胡亂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藥膏和血污,然后丟給葉塵一個同樣破舊的小陶瓶。

“一天一粒?!彼粏〉穆曇魶]有任何溫度,“蝕骨草粉。不想變成廢人,就按時吃?!?

說完,他不再理會如同死狗般的葉塵,轉身走向石屋角落。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堆散發著陰冷潮濕氣息的黑色藤蔓,藤蔓表皮粗糙,布滿尖銳的倒刺,隱隱透著一種不祥的暗紫色光澤。

疤叔拿起一把銹跡斑斑、刃口卻異常鋒利的短刀,開始沉默地處理這些藤蔓。刀鋒刮過藤蔓表皮,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暗紫色的汁液滲出,滴落在石地上,發出輕微的“嗤嗤”聲,留下小小的腐蝕痕跡。

石屋內只剩下葉塵粗重艱難的喘息聲,和疤叔刮削藤蔓的單調聲響。

蝕骨草粉…這名字本身,就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葉塵顫抖著伸出還能勉強活動的右手,拿起那個冰冷的陶瓶。瓶身粗糙,沒有任何標記。他拔開同樣粗糙的木塞,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苦氣味撲面而來,比剛才的藥膏更沖,直沖腦髓。

瓶子里是灰白色的粉末,細看之下,似乎還夾雜著細微的、如同骨骼碎屑般的顆粒。

這就是他接下來賴以續命的東西?用混沌本源換來的“藥”?

他倒出一粒,那灰白色的粉末在指尖滾動,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看著那粒藥粉,又想起疤叔掌心那一閃而逝的、吞噬他混沌本源的黑氣,葉塵的眼底深處,那被劇痛和絕望暫時壓下的火焰,終于再次點燃。不再是空洞的絕望,而是混合著無邊憤怒、刻骨恨意和冰冷決絕的幽焰!

幽冥殿…灰衣人…疤叔…還有帶走青璇的未知敵人…

他仰起頭,毫不猶豫地將那粒蝕骨草粉倒入口中。

腥、苦、澀…如同吞咽下一口混合著骨灰的毒藥。粉末入口即化,一股霸道絕倫的陰寒力量瞬間在口腔炸開,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順著喉嚨一路刺入臟腑,所過之處,帶來的是刺骨的寒意和仿佛要將血肉筋骨都腐蝕殆盡的劇痛!

“唔…!”葉塵的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牙關緊咬,發出壓抑到極致的悶哼。額角的青筋再次暴起,冷汗瞬間濕透了他剛剛干涸一點的內衫。他死死攥緊右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對抗感。

痛苦,是活著的證明!

他必須活著!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蝕骨草粉的陰寒力量在體內肆虐,與他殘破的經脈、枯竭的本源、殘留的毒素激烈對抗、融合,帶來非人的折磨。但在這折磨中,葉塵那幾乎熄滅的意志,卻如同被這酷刑反復淬煉的頑鐵,一點點重新凝聚,變得更加冰冷,更加堅硬。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目光越過蝕骨草粉帶來的痛苦迷霧,落在角落里那個沉默刮削著劇毒藤蔓的佝僂背影上。

疤叔…他到底是誰?那吞噬混沌本源的黑氣…那精準到令人發指的治療(或者說折磨)手段…還有那句“幽冥殿要的人”…

這個看似冷漠如石頭的守墓人,身上的謎團,比黑巖城的夜色更加濃重。

葉塵閉上眼,將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疑問、所有的恨意,都強行壓入心底最深處。他開始嘗試著,在蝕骨草粉帶來的冰寒劇痛中,極其艱難地、一絲絲地重新聚攏體內那被沖得七零八落的微弱混沌之氣。

石屋昏暗,只有疤叔刮削藤蔓的沙沙聲,和葉塵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喘息,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死寂療養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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