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襁謎?道觀劫
- 詭異復(fù)蘇:我在人間雕刻鬼神
- 零維度DZero
- 4035字
- 2025-03-02 15:33:21
暴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仿若裹挾著千鈞之力,狠狠砸落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的聲響震耳欲聾,好似要將那堅硬的石板生生砸出千瘡百孔。陸沉腳步匆匆,緊緊跟在師父身后,始終刻意保持著三步的間距。他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一刻也未曾從師父身上移開。
師父身著的灰布袍子,早已被雨水徹底浸透,顏色暗沉得近乎墨色,沉甸甸地黏在身上,每邁出一步,袍子都似在拖拽著他的身軀。自三天前于破廟佛像下發(fā)現(xiàn)青銅匣后,師父便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急切狀態(tài)。那一夜,月色被厚重烏云遮蔽,四周漆黑如墨,師父連片刻都未曾耽擱,便拽著陸沉踏入雨夜,馬不停蹄地朝著城南趕去。
此刻,師徒二人佇立在這座半塌的道觀前。狂風(fēng)呼嘯,吹得道觀那搖搖欲墜的門窗哐當(dāng)作響。師父后背繃帶上滲出的血痕,在雨水的沖刷與浸泡后,已然結(jié)成了暗黑色的痂,在這陰霾灰暗的天色下,顯得尤為觸目驚心,宛如一道猙獰的傷疤,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傷痛與秘密。
“進去后,千萬別碰供桌。”師父冷不丁開口,聲音仿若從砂紙中艱難擠出,粗糲且喑啞,在暴雨的喧囂中,竟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低沉與威嚴,好似每一個字都裹挾著沉甸甸的警告。
說話間,他的右手自始至終緊緊按在腰間的刻刀上,那柄刻著“靈臺清明”四字的刻刀,歷經(jīng)風(fēng)雨洗禮,木質(zhì)刀柄已被雨水泡得顏色發(fā)深,刀穗更是沾滿了泥漿,沉甸甸地耷拉著,隨著師父的細微動作,有氣無力地微微晃動,仿佛在無聲訴說著過往的滄桑與兇險。
陸沉聽聞師父的叮囑,默默頷首,以示應(yīng)承。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左眼陡然一陣刺痛,如萬千細針同時扎入,疼得他眉頭瞬間擰成了麻花。自從三天前不慎觸碰佛像淚,這左眼便仿佛被厄運纏上,似有一道無形的魔咒枷鎖,每逢陰雨天,便會準(zhǔn)時發(fā)作。那鉆心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將他淹沒,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輕輕揉著左眼,試圖緩解那如影隨形的痛楚。可就在這短暫的分神之際,師父已經(jīng)大步上前,伸手推開了那扇斑駁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門軸發(fā)出刺耳的聲響,仿佛在抗議這許久未有的動靜。
剎那間,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那是塵封已久的霉味與香灰味混合而成的獨特氣息。這股氣味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直直地往人的鼻腔里鉆,嗆得陸沉喉嚨一陣發(fā)癢,喉頭忍不住上下滾動,幾欲咳嗽出聲。他趕忙捂住口鼻,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適與警惕。
陸沉抬腳跨過門檻,踏入道觀之內(nèi)。陰暗潮濕的氣息瞬間將他包裹,仿佛踏入了一個被時光遺忘的神秘世界。他的目光在這昏暗的空間中游走,很快便被供桌上的一尊神像牢牢吸引。
那尊神像歪歪斜斜地倒在供桌上,仿佛歷經(jīng)了無數(shù)歲月的滄桑與磨難,即將在這腐朽的道觀中頹然倒下。它呈現(xiàn)出三頭六臂的奇特模樣,每一張面孔都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神秘表情,仿佛隱藏著無盡的秘密。六只手臂姿態(tài)各異,有的揚起,有的下垂,仿佛在訴說著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周身隱隱散發(fā)著一種神秘而詭異的氣息,如同一團無形的迷霧,籠罩在它的周圍。
而在神像的懷里,靜靜地躺著一個玉雕嬰兒。那玉雕嬰兒仿佛是從夢境中雕琢而出,晶瑩剔透,栩栩如生。陸沉的視線剛一觸及那玉雕嬰兒,便如被磁石吸引一般,再也無法移開。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卻讓他心中猛地一驚,如同平靜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巨石,泛起層層漣漪。
只見那嬰兒衣襟上的紋路,竟與自己襁褓布上的刺繡如出一轍。每一道線條,都細膩而流暢,仿佛是用最精細的筆觸勾勒而成;每一處花樣,都精巧而獨特,仿佛蘊含著某種特殊的寓意。那熟悉的紋路,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深處的一扇門,讓他瞬間回到了那段遙遠而模糊的時光。他仿佛看到了小時候,母親溫柔地抱著自己,輕輕撫摸著襁褓布上的刺繡,眼中滿是愛意和溫柔。而此刻,這一模一樣的紋路出現(xiàn)在眼前,讓他不禁心生疑惑,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又與自己的身世有著怎樣的關(guān)聯(lián)?
“別盯著看!”師父的一聲暴喝,猶如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驚得陸沉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他轉(zhuǎn)頭看向師父,只見老人的獨眼布滿血絲,眼神中透著前所未有的緊張與警惕。師父迅速從包袱里掏出一個油紙包,遞到陸沉面前,沉聲道:“先把這吃了。”
陸沉伸手,默默接過師父遞來的油紙包。他緩緩打開,只見里面靜靜躺著一塊烙餅,餅身已然發(fā)硬,邊緣處微微卷起,像是在訴說著時光的流逝。餅中間夾著些許咸菜和醬肉,咸菜色澤暗沉,醬肉也沒了原本的鮮亮,散發(fā)著一股質(zhì)樸的氣息。
他接過烙餅,下意識地咬了一口,干澀的餅皮在齒間摩挲,口感粗糙,卻莫名帶著幾分熟悉的味道。他一邊咀嚼,一邊將目光投向師父。此時,師父已手持刻刀,穩(wěn)穩(wěn)蹲在神像底座前。那刻刀在師父手中,宛如靈動的畫筆,隨著師父的動作,在石面上刻起符來。
刀鋒與石面刮蹭,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聲響,恰似夜梟啼鳴,在這寂靜又陰森的道觀內(nèi)肆意回蕩。每一道劃痕,都似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無形的漣漪,攪得人心神不寧。聽著這聲音,陸沉的思緒如同脫韁之馬,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十年前的中秋夜。
彼時明月高懸,銀白的月光灑在小院里,仿若鋪上一層薄霜。師父也是這般模樣,蹲在院子里,全神貫注地刻著鎮(zhèn)宅符。而年幼的他,被供桌上香氣四溢的供果迷了心智,偷偷伸手去拿,剛拿到嘴邊,便被師父逮了個正著。師父那佯裝生氣的眼神,以及自己驚慌失措的模樣,此刻如電影般在他腦海中清晰浮現(xiàn),與眼前的場景相互交織,讓他心中涌起一陣復(fù)雜的情緒。
“當(dāng)年你娘抱著你來過這兒。”師父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手中的刻刀在“玄”字的最后一劃處穩(wěn)穩(wěn)收鋒,“那會兒道觀還住著個瞎眼老道,專給嬰兒刻長命鎖。”
陸沉聽聞師父的話,猶如遭受一記重錘,整個人猛地一僵,原本咀嚼的動作戛然而止。嘴里的餅渣像是故意作對一般,瞬間卡在了喉頭,讓他呼吸一滯,臉色瞬間漲得通紅。他瞪大了眼睛,那雙眼眸中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直勾勾地看向師父,仿佛試圖從師父的臉上找到一絲玩笑的痕跡。
恰在此時,一陣清脆聲響突兀響起,打破了道觀內(nèi)令人窒息的寂靜。聲音來自供桌,那尊玉雕竟毫無征兆地發(fā)出一聲脆響,恰似薄脆的瓷器在驟然間崩裂,在這死寂的空間里回蕩不休。緊接著,更為詭異的一幕出現(xiàn)了,玉雕嬰兒的眉心緩緩裂開一條細細的縫,恰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悄然撥開。隨著裂縫擴大,里頭蜷縮著的一具干尸逐漸顯露出來。
這具干尸身形干癟,皮膚緊緊貼附在骨骼上,呈現(xiàn)出一種駭人的青黑色。其手腕上,系著一個青銅鈴鐺,鈴鐺在道觀內(nèi)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冷冽的光,透著一股森然寒意。陸沉的目光觸及鈴鐺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這鈴鐺,與師父常年戴在腳踝上的那個,竟毫無二致,無論是形狀、色澤,還是鈴鐺表面那細微的紋路,都像是出自同一模具。
“師、師父......”陸沉驚恐地指著玉雕,手顫抖得厲害,聲音也因恐懼而變得顫抖。然而,老人卻像是早有預(yù)料,神色平靜,只是從懷里摸出一個桃木匣,抬手扔在了供桌上。就在木匣彈開的瞬間,七枚浸過雄雞血的棺材釘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它們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嗡嗡震顫起來,發(fā)出低沉的鳴聲。
“站坤位!”師父突然暴起,灰布袍子在狂風(fēng)中獵獵作響,宛如一面鼓起的戰(zhàn)旗。陸沉出于本能,迅速朝著西南墻角撲去。就在他后腦勺撞上墻壁的剎那,眼角的余光瞥見師父的刻刀已然閃電般捅進了玉雕的心口。
玉雕瞬間炸開,無數(shù)碎片如暗器般飛濺而出,擦過陸沉的臉頰,留下一道道細微的血痕。陸沉在滿地飛濺的玉石碎片中,一眼便看到了那個青銅匣——正是三天前他們從破廟帶出來的那個。此刻,匣蓋自動彈開,露出里面染血的襁褓布。布上暗繡的符文,在雨水的沖刷下,泛著詭異的血光,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裹住它!”師父的嘶吼聲與雷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陸沉迅速抖開襁褓布,朝著玉雕殘骸撲去。然而,就在他快要靠近時,那具干尸竟突然睜開了眼睛,雙眼空洞無神,卻散發(fā)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腐爛的手指彎曲著,以極快的速度抓向陸沉的咽喉,眼看就要觸碰到他的肌膚。千鈞一發(fā)之際,師父的刻刀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劃破長空,破空而來。刀柄精準(zhǔn)地砸中干尸的天靈蓋,干尸的手臂瞬間無力地垂落下去。
“用你的血!”師父的獨眼在閃電的映照下,紅得如同燃燒的火焰,顯得格外可怖。陸沉來不及多想,狠狠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了出去。血珠剛一沾到襁褓布,整塊布瞬間繃直,變得如鐵板一般堅硬,將干尸牢牢箍住,使其動彈不得。
地面突然劇烈塌陷,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大地被撕裂開來。塌陷處露出了底下七星陣的殘骸,七盞青銅燈從裂縫中緩緩升起,燈盞里燃燒的燈油,竟是漆黑如墨的血液,散發(fā)著刺鼻的腥味。師父眼疾手快,一把拽著陸沉跳進了陣眼。隨后,師父手持刻刀,在地面上用力刮擦,刻刀與地面摩擦,濺出點點火星,宛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當(dāng)年你娘在此布陣,如今該由你收尾!”
陸沉的手被師父緊緊攥著,在師父的引導(dǎo)下,刻下了最后一筆。剎那間,逆轉(zhuǎn)的七星陣爆發(fā)出一道刺目的青光,光芒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在這道青光中,玉雕殘骸瞬間化作飛灰,消散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當(dāng)震動停歇時,師徒倆癱坐在廢墟里,渾身布滿了被碎石劃傷的血痕,鮮血不斷滲出,與雨水混在一起,順著身體流淌到地面。
“您早知道這里有這東西?”陸沉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扯下道袍上的布條,為師父包扎手臂上的傷口。老人從懷里摸出酒葫蘆,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似乎讓他稍微恢復(fù)了些力氣。隨后,他將還帶著體溫的黃銅煙斗扔給陸沉,沉聲道:“看看這個。”
陸沉接過煙斗,只見煙嘴處新刻著一行小字:“城南三十里,陸家祖墳。”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煙斗熟悉的紋路,心中五味雜陳。這煙斗,師父用了二十年,早已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此刻卻沾著未干的血漬,顯得格外沉重。
“明早動身。”師父緩緩起身,拍落道袍上的灰塵,獨眼望向雨幕,目光深邃而堅定,“有些事,該讓你見見真章了。”
陸沉正要追問,供桌殘骸里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在這寂靜的廢墟中顯得格外突兀。他急忙扒開碎木,只見底下埋著一個青銅匣子,與他帶來的那個正好配成一對。匣面浮現(xiàn)出的血字,讓師徒倆同時變了臉色:
“左手執(zhí)生,右手握死。陸家兒郎,命祭閻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