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東吊足了眾人的胃口，在千呼萬喚的情況下，微微搖頭的石鐵生，將未來自己可能會遇到真愛的事拋到了腦后，這才將那句詩念了出來。

“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

“......”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當眾人聽到這所謂的“真愛一句詩”后，一愣之下都反復的回味起來。

王憶安別看現在是魔都《兒童時代》的編輯，但之前可是上山下鄉過兩年，如果不是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地區文工團，現在恐怕她可能已經在農村結婚生子，成為孩他娘了。

所以，她算是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光，正在朝詩和遠方邁進。

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要么是農民家庭出身，要么是經歷過上山下鄉，吃過苦受過累。

也是因此，他們才能感同身受到林向東這一句詩帶給他們的震撼，和對未來的積極向上。

和他們這些已經基本上走出泥潭的人相比，雙腿癱瘓，可能永遠都站不起來的石鐵生，更需要這種鼓勵。

所以，這一句詩，恐怕真的是為了石鐵生而作的。

要知道他們倆認識也只比他們早一個小時，林向東得是多么有才，才能張口就做出這等震撼人心的詩。

雖然只有短短一句，但卻勝過千句萬句。

“怎么樣？”

“各位大佬，我就問你們服不服？”

“不服的站出來，只要是能作出一句比我這句更好的詩，我甘拜下風。”

林向東的囂張，讓眾人都不敢直視。

實在是連擅長寫詩的石鐵生都做不出比這句更好的，就更不用說他們這些不擅長的作家了。

“鐵生，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我們只請你，某些人的嘴臉實在是面目可憎。”

“王憶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好的請我和鐵生兩人，你怎么說話不算話啊！”

“我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

“......”

眾人看到林向東吃癟，又是一陣大笑。

一頓飯吃得一波三折，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

就連被林向東殃及池魚的石鐵生都感覺，這頓飯吃的很開心，也交到了一群不錯的朋友。

如果林向東要是沒有那么不靠譜，就更好了。

吃飽喝足，眾人散去。

當林向東推著石鐵生在院子里溜達了一圈回到宿舍后，憋了一上午的石鐵生就想自己用搪瓷便盆上廁所。

“我說你怎么喝的水少，中午的羊湯也是喝的慢慢吞吞的，原來是怕上廁所啊！”

一邊說著，一邊幫著石鐵生解褲腰帶。

“我自己能行。”

但是石鐵生堅持要自己來。

林向東見此，沒有再說什么。

等著他慢吞吞的將褲子解開褪下，這才把他抱到了搪瓷便盆上。

因為雙腿癱瘓的緣故，石鐵生還得用雙手抓著床沿和輪椅來將身體固定住。

對普通人來說輕輕松松地上廁所，對石鐵生來說每一次都十分艱難。

這還是在有人幫助，如果石父上班，他妹妹上學的情況下，林向東都無法想象，他是怎么僅僅憑借一雙手完成從輪椅到搪瓷便盆的過程。

前世，就算是不了解輪椅的林向東也覺得，不應該這么麻煩才是。

在他的印象當中，起碼上廁所都不用離開輪椅，座位下面更應該是活動的，需要的時候就可以露出個大洞，放上便盆，上完廁所再取下來一倒就完事了。

不像石鐵生現在這樣，整個人還得下來，坐到搪瓷便盆上上廁所。

再加上上午和石鐵生在操場上又蹦又跳的時候，輪椅的車輪子還掉了下來。

林向東覺得，有必要給石鐵生換一個更好的輪椅。

他或許給不了石鐵生太多幫助，但是如果能有一個功能便捷，質量更好的輪椅，還是可以他艱難的生活變得稍微容易一些。

必須要給石鐵生買一個好輪椅。

剛想到這，緊接著就被一股屎臭味所吸引。

雙手抓著床沿和輪椅，臉色漲紅，額頭見汗的石鐵生見此，就不好意思道：

“很臭吧！你可以先去外面待會，我一會兒就能好。”

“拉屎而已，臭是肯定的，打開門和窗戶通通風也就好了。”

說完，林向東就打開了宿舍的大門和窗戶，在空氣流動之下，果然就沒有那么臭了，只是能偶爾聞到臭味。

“是不是好了很多。”

“謝謝！”

石鐵生知道，這是林向東為了不讓他感受到被嫌棄，寧愿聞著屎臭味也要留下來。

即便是開著門和窗戶通風，也不能完全隔絕。

這讓他心中有些感動。

“咱們倆不是真愛嗎！你還跟我客氣什么。”

“呵呵！”

聽到林向東又提這茬，讓他剛剛積攢出來努力拉屎的勁，差點破功。

半晌過后，將褲子提好，重新坐在輪椅的石鐵生才恢復到了平常時的模樣。

看著林向東幫自己去倒搪瓷便盆回來，他還有些不好意思道：

“向東，謝謝啦！”

“客氣了不是，我還準備去你家里吃石叔做的炸醬面哪！所以必須把你給照顧好了，否則到時候石叔再往我碗里摻了沙子石子怎么辦？”

“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別自作多情。”

林向東的這套解釋，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就更不用提聰明的石鐵生了。

但是恰恰如此，卻讓他感受到了一種除去親人之外，從來沒有過的尊重和關懷。

石鐵生因為雙腿癱瘓了六年，身體比平常人稍差，本身就有睡午覺的習慣，再加上上午瘋玩了一陣，體力消耗得厲害，所以在上完廁所沒多長時間就睡了過去。

林向東則是悄悄關上了門，又找門衛大爺借了輛自行車，問清楚最近的國營商店后，就不顧頭頂的烈日，騎著自行車出了文學講習所的大門。

結果來到國營商店后，發現里面賣的輪椅和石鐵生那個差不多，想要購買不但需要票，還需要出具醫院的相關證明。

別說他沒有票和醫院證明，就算是有票他也不會買。

最后在詢問營業員之下得知，全京城的國營商店賣的輪椅都大同小異，想要買更好的只能去友誼商店，哪里有外國進口的輪椅。

等林向東騎著車來到滿是玻璃櫥窗的友誼商店門口時，還有些感慨：給自己買布做衣服的時候沒來成，現在來這里卻是為了一個外人。

隨即，他就推開了有些冷冷清清，在這個時代比較高大上的玻璃大門。

剛進去，就有個穿著旗袍的年輕美女招呼道：

“先生，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