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投稿，稿子什么樣都還沒有看，就揚言稿費不滿意就要轉投別家，這在兩人多年的編輯生涯中，還是頭一次見到。

小汪名叫汪明杰，看著手中稿紙上的筆名“憤怒的小鳥”，替領導解圍道：

“小林，你的這個筆名我是第一次見，想來你是一個新人作家，雜志社投稿的新人作家最高稿費一般是千字4塊，不知道你對這個有沒有異議？”

在他看來，對方不管是哪一個曹老推薦，其文章的質量都差不了哪去，給新人作家的頂格稿費應該問題不大。

孟兆陽聞言也點了點頭，十分贊同汪明杰的提議。

只要是稿子能過，就算是看在曹老的面子上，稿費也不能給低了。

“汪編輯，可能我要讓你失望了。”

“我其實不是什么新人作家，但這個筆名倒是第一次用，之前小說還上過其他雜志的版頭。”

林向東看到放報紙和雜志的架子上正好有今天剛發售的《兒童文學》，便拿了下來，遞給了對方。

汪明杰翻到雜志版頭一看，也是一個陌生的筆名。

但是，能排在版頭的文章，即便是兒童雜志，也不會是一般的新人，這就讓汪明杰對林向東更感興趣起來。

之后，又將雜志遞給了主編孟兆陽。

一個新人作家想拿老作者的稿費，這就不是他一個普通編輯能做的了主。

孟兆陽將雜志拿在手中，看了看上面的文章一點印象也沒有，便知道他還沒有看過。

“小林，方便說下你這篇稿子的稿費嗎？”

“沒有什么不方便說的，這篇稿子是千字7塊的頂格稿費。”

印證了心中猜想的同時，連帶著孟兆陽這個主編，對林向東的稿子也頗為期待起來。

現在當代雜志剛剛復刊，不怕你要的稿費高，就怕你的稿子質量不高。

如果不是國家規定在那里擺著，他都想千字十塊或二十的收幾篇質量上佳的作品。

“小林，如果我們給你的稿費不能讓你滿意的話，你接下來會投哪一家？”

“《人民文學》雜志吧！正好就在你們隔壁，省得來回跑了。”

“......”

如果換其他雜志也就罷了，偏偏是他們上級單位辦的雜志，和《人民文學》相比，他們《當代》就像是后娘養的。

在人員、稿件和印刷等方面，都向他們傾斜。

即便兩人都是出身人民文學雜志社，但站在《當代》雜志社的立場上，也都不想讓好的稿子從他們手中溜走。

特別是流向壓的他們有點喘不過氣來的人民文學。

兩個雜志看似側重方向不同，一個是嚴肅，權威性強，以中長篇小說和詩歌為主，一個是側重社會現實，沉穩厚重的長篇小說。

但有時候，文學的區分也十分模糊，你說是嚴肅也可以，你說是社會現實也沒問題。

甚至，如果遇到好的長篇小說，《人民文學》也會刊載。

這也是在《當代》雜志復刊以后，才暴露出來的問題。

甚至就是找人評理都找不到地方，因為人家就是你的上級單位辦的雜志，哪有不向著嫡長子的道理。

結果便是，很多好的稿子流向《人民文學》，他們卻是沒有任何辦法。

如果有可能，他們寧愿提高稿費，也不會讓好的稿子從他們手中再次溜走。

沉思了片刻后，孟兆陽就做出了決定。

“小林，你等會有事不？”

“我今天都沒事。”

“行，我們這樣吧！我讓小汪現在就看稿子，給出意見后我再看，小林你就在雜志社里面轉轉，中午差不多就能出來結果，到時候你再決定是否要投我們雜志社，小林你看行不？”

“我沒問題。”

之后，汪明杰就帶著他出了主編辦公室，讓他自由活動后就拿著稿子坐到自己的工位上看了起來。

這稿子又是“曹老”推薦，作家又是揚言給不出滿意的稿費就要轉投《人民文學》，再加上主編的吩咐，汪明杰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對待。

一開頭便說明了故事發生的背景：一個高中學生靜秋和幾個同學一起被學校選中，參加新教材編輯，去西坪村采訪。

看到開著紅花的山楂樹時，他還有些皺眉。

難道是寫錯了？

直到后來老村長的介紹才恍然大悟，但隨即又覺得作者不可能憑空寫這些，可能有著更深層次的隱喻。

緊接著，靜秋就被手風琴聲吸引，認識了老三。

這個時候，汪明杰基本上已經確定，這本書的故事應該寫的就是這兩個人。

那么問題又來了。

少男少女除了愛情之外，好像也沒有什么可寫的了，難道這是一本愛情小說？

現在傷痕文學大行其道，主編口中的“曹老”卻給雜志社推薦了一本愛情小說，這頓時又讓他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繼續往下看，緊接著便了解到兩人的身份背景，貧窮且出身不好的城里姑娘靜秋，又和身在勘探隊的高干子弟老三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這頓時讓他剛剛的不看好，又變得希望兩人發生點什么。

緊接著，兩人互生好感之下，通過采訪和接觸慢慢的走近了一些的同時，也順便有了“等來年山楂花開一起看”的約定。

然后，老三果然喜歡上了純真可愛的靜秋，但是靜秋卻因為自身原因而養成的謹小慎微的性格，對心儀的老三若即若離，讓汪明杰看的心里著急上火。

之后，在看到靜秋每年暑假都會到外面去做搬磚、攪合水泥這樣重活，就為了努力活下去，而越發讓汪明杰看的心疼。

當看到老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不能替其承受這些痛苦時，又揪心不已。

緊接著，就有了老三給其買膠鞋，說出了那一番令汪明杰都有些動容的話：

“如果再看到你不穿鞋赤腳打工的話，我就把自己的鞋也脫了，泡石灰水里直到自己的腳也燒爛為止。”

終于，兩人相互靠近之下有了第一次牽手。

然后就沒了。

就像剛嘗到糖霜的甜味，整塊蛋糕卻突然被收走一般。

差點讓沉浸在故事中的汪明杰，給憋出內傷。

緊接著，就拿著稿子闖進了主編辦公室，對著正在看《兒童文學》雜志的主編孟兆陽激動道：

“主編，這篇稿子如果后續部分能夠保持質量，能當咱們雜志的主打作品。”

“主打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