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第八次檢查曲率引擎參數時，量子計時器顯示地球標準時凌晨三點整。整個艦橋籠罩在幽藍的應急照明里，他對著空氣比了個中指，這個動作讓作戰服左臂的聯邦徽章閃過一道微光。

“副官蘇洛的全息投影突然在控制臺炸開，熒光綠長發在虛擬空間里飄成海藻模樣：“艦長，您的生物電信號顯示又在心里罵議會那群老頭子，需要我播放舒緩音樂嗎？“

“留著你的巴赫協奏曲去哄導航組小姑娘。“林淵抬腳踹向投影，穿過蘇洛腰部時戰術靴帶起一串數據漣漪，“第三次躍遷準備完成沒有？“

“曲率泡穩定率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蘇洛轉身調出星圖三維投影，獵戶座懸臂末端突然出現異常引力源，“等等！這個讀數——“

警告聲比視網膜投影更早炸開。所有操作界面同時泛起血紅，林淵條件反射去摸腰間的神經阻斷器，卻發現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板——那是他偷偷帶上艦的二十世紀古董Zippo打火機。

“量子雷達的尖嘯幾乎刺穿耳膜：“艦長！空間曲率指數突破閾值！重復，這不是自然現象！“

舷窗外星辰開始扭曲成梵高的筆觸，青銅色光暈從虛無中滲出。仿生裝甲板發出高頻震顫，林淵聞到臭氧分解的味道——這是金屬疲勞的前兆。

“全艦注意！抗沖擊準——“

最后一個字被掀翻在甲板上的失重感碾碎。林淵的后腦勺重重磕在應急艙門，生物芯片瞬間過載，視網膜上炸開無數噪點。等他掙扎著爬起來時，發現作戰服內襯已經浸透冷汗。

蘇洛的投影閃爍不定，像是信號不良的老電視：“艦長，我們好像卡在宇宙的牛皮癬里了。“

林淵抹掉流到下巴的血漬，抬頭瞬間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

橫亙在星海之間的青銅長城正在真空中無聲咆哮，每塊城磚都有木星大紅斑的規模。螢火蟲般的符文在金屬表面流動，林淵數到第七個呼吸才意識到，那些光點是沿著特定軌跡運行的防御矩陣。

“上帝啊......“導航員杰克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這玩意比土星環還大三百倍！等等，那些凸起物是炮臺嗎？“

林淵的視網膜輔助系統突然標出十六個紅點。在他看清那些棱形要塞前，八千公里外的垛口已經亮起藍光。

“撤退！全速撤退！“

曲率引擎發出垂死掙扎的嗡鳴。艦橋燈光忽明忽暗中，林淵看到自己映在舷窗上的臉被青銅反光涂成青面獠牙的模樣。

“地球人，回頭。“

聲波直接在大腦皮層炸開的瞬間，林淵想起小時候被按在牙醫椅上的經歷。他艱難轉頭，看到玄黑色戰艦撕裂空間褶皺，艦首的赑屃雕像正對他亮出獠牙。

蘇洛的投影突然扭曲成雪花噪點。當繡著“仙秦“二字的戰旗刺破虛空時，林淵的生物芯片開始瘋狂報警——他感覺有只滾燙的手在攪動腦漿。

銀甲將領的身影凝結在艦橋前方，星辰在他戰甲縫隙間生滅。王翦手中長劍指向探險隊時，林淵看到劍格處的“定界“二字正在分解重組。

“警告！真空零點能波動！“

艦載AI的合成音帶著哭腔。林淵眼睜睜看著青芒劍氣在真空中畫出莫比烏斯環，剛投放的深空探測器化作量子塵埃，三百光年外的類星體突然噴發伽馬射線暴。

王翦的瞳孔變成豎立的金色，身后浮現的九鼎虛影讓林淵想起故宮博物院丟失的那套青銅器。

“爾等驚動星淵封印。“

青銅長城亮起血色紋路時，林淵的生物芯片突然接收過量數據流。他看見燃燒的修士在真空中列陣，某種多瞳生物正在啃食脈沖星，最后畫面定格在黑色龍旗插入異形母星。

“艦長！引擎過熱！“

蘇洛的尖叫聲中，林淵摸到腰間那個冰涼的Zippo打火機。金屬表面的雕花突然發燙，在他掌心烙下太極圖案。

王翦的披風燃起紫色真火時，林淵感覺自己左眼開始變異。戰術目鏡的數值瘋狂跳動，他看到橫跨十二個天文單位的空間裂痕，看到章魚狀黑影涌出，看到玄龜戰艦展開成八卦陣圖。

“告訴后世，仙秦銳士仍在戍邊！“

將軍的囑托化作劍鳴扎進耳膜。林淵在劇烈震顫中按下曲率引擎自毀鍵的前一秒，那個古董打火機突然射出一道金光。

“太虛板磚，啟動。“

機械化的古漢語在腦海炸響。林淵看到手中多出塊板磚，其表面流轉的星云讓他想起哈勃望遠鏡拍的創生之柱。

第一拍，板磚敲在控制臺上。

蜜雪冰城領域展開。

粉色暴風雪瞬間席卷艦橋，所有操作界面變成奶茶杯投影。蘇洛的頭發結滿冰碴還在頑強吐槽：“艦長您終于瘋了嗎？“

第二拍，板磚砸向舷窗。

玄龜戰艦的量子護盾泛起漣漪，王翦的瞳孔地震中，林淵看到他戰甲上跳起《極樂凈土》的光效。

第三拍，板磚脫手飛出。

在真空中膨脹成類星體大小的磚塊撞上青銅長城，某段城墻突然開始播放《黑人抬棺》BGM。

林淵在意識消散前最后看到的是：十二金人從長城垛口躍出，它們鑲滿符咒的關節正跳出完美機械舞，而自己的血液正在凝固成銀河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