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血雨沖刷著焦土,九域山河沐浴在三百年來首場凈雨中。小荷跪坐在玄冰巨樹下,指尖輕觸枝頭的冰花——那里封存著赤練最后一片焚天鳳翎。冰晶映出她憔悴面容,妖紋已從鎖骨蔓延至頸側,每道紋路都似在皮下蠕動。
“該喝藥了?!鞍琢踔幫霃膭W叱?,霜毒紋路在她臉上結成蛛網狀冰殼。碗中湯藥泛著幽藍,那是用田大膽的斷刀碎片研磨而成。自三日前天道崩毀,她的霜魂劍氣便不受控地外溢,整座劍冢已化作冰晶迷宮。
小荷接過藥碗時,冰花突然炸裂。鳳翎碎片飄落在地,竟拼出殘缺卦象:“巽下乾上,天風姤...“她瞳孔驟縮,“青鳶前輩的預言書在哪?“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墨璇的機械殘軀破土而出,齒輪心臟迸射三千傀儡絲:“小丫頭,借你妖脈一用!“絲線貫穿小荷四肢,將她吊往地脈裂縫。白璃揮劍斬絲,霜毒卻反噬自身——冰殼在右臂爆開,露出森森白骨。
地脈深處傳來齒輪咬合聲,往生閣七十二判官的虛影抬著青銅棺槨踏空而來。棺蓋移開的剎那,緋夜的身軀緩緩浮起——她心口插著時光刃,周身纏繞的命紋正與天道殘留的命網共鳴。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劫...“白璃咳出冰渣,劍氣凍住半邊身軀,“他們要用緋夜重組天命!“
墨璇的機械臂突然插入地脈,十萬陰兵的殘骸從裂縫爬出。這些新生的尸傀眼眶燃著幽藍火,關節處嵌著天命碎片。小荷的妖紋突然暴走,玄冰凝成鎖鏈纏住尸傀:“休想...再擺布眾生...“
劍冢中的斷刀突然震顫,田大膽殘留的神念化作虛影。他伸手握住緋夜心口的時光刃,三百世輪回記憶如洪流涌入在場眾人靈臺——每一世天道崩毀后,都會有新的化身從眾生苦難中孕育。
“原來我們...從未真正贏過...“白璃的霜魂劍寸寸碎裂,劍氣凝成冰蝶群,“除非...“
緋夜心口的時光刃突然爆發出刺目銀光,將整座劍冢照得通明。田大膽的虛影握住刃柄的剎那,三百世輪回記憶化作實質化的畫面在虛空鋪展——每一世的天道化身皆由眾生最深的恐懼凝聚:有時是赤練被永鎮鎮魂棺、有時是白璃霜毒冰封九域、有時是小荷妖脈暴走滅世...
“這才是天道的真相...“田大膽的虛影愈發透明,“祂靠吸食我們的絕望重生!“
墨璇的機械臂突然插入緋夜胸腔,齒輪心臟迸射出血色光束:“那就讓絕望更濃烈些!“光束貫穿地脈的瞬間,九域各地升起三百道血柱。百姓們的哀嚎聲通過血柱共鳴,竟在蒼穹上凝結成新的命紋巨網。
小荷的妖紋已蔓延至右眼,玄冰鎖鏈突然調轉方向刺入自己心口:“以我妖脈...封地脈!“冰晶順著血色光束逆流而下,所過之處血柱凍結。白璃趁機擲出霜魂劍,劍氣凍住墨璇的機械關節:“你當真要助紂為虐?“
“虐?“墨璇腐爛的半邊臉露出癲狂笑意,“三百年前楚昭南剜我雙腿時,你們這些'正道'冷眼旁觀...如今我要這九域陪葬!“機械軀殼突然自爆,碎片中飛出十萬噬魂蟲。
赤練的焚天鳳翎突然從冰花中躍出,殘存的涅槃火裹住蟲群:“小荷,快斬地脈核心!“少女咬破舌尖,精血噴在玄冰鎖鏈上。冰晶瞬間暴漲,化作巨刃劈向地脈深處。
“轟——!“
地脈炸開的缺口處,露出令人窒息的真相——九條青銅鎖鏈纏繞著緋夜的命魂,每條鎖鏈都延伸向不同的時空。在某個時空碎片中,年幼的田大膽正在梧桐樹下為赤練系上鈴鐺;另一碎片里,白璃跪在天樞子面前立下弒師血誓...
“原來我們...都是提線木偶...“小荷的妖紋突然爬滿整張臉,玄冰不受控地凍結周身,“殺了我...趁還能控制...“
白璃的霜毒已蔓延至心臟,她捏碎最后一塊冰魄珠:“要死一起死!“極寒之氣席卷地脈缺口,將時空碎片盡數凍結。田大膽的虛影趁機握住三條青銅鎖鏈,殘存的神念開始燃燒:“緋夜,這次換我渡你!“
緋夜命魂上的青銅鎖鏈突然繃直,時空碎片如鏡面般接連炸裂。田大膽燃燒的殘魂握住其中三條鎖鏈,竟將另外六條甩向不同時空——每條鎖鏈盡頭都束縛著一個天道化身。白璃的冰魄珠寒氣凍住最近的三條,卻見鎖鏈另一端浮現出可怖景象:某個時空中,赤練被永生囚禁在鎮魂棺內;另一時空中,小荷的妖脈失控冰封九域...
“斬斷這些因果鏈!“緋夜的聲音從命魂深處傳來,她心口的時光刃突然分裂出九道虛影。小荷的妖紋已蔓延至瞳孔,玄冰巨刃調轉方向劈向鎖鏈:“就讓我的妖脈...終結這一切!“
刀刃觸及鎖鏈的剎那,時空驟然扭曲。眾人被卷入因果洪流,目睹三百年來最血腥的真相——楚昭南剜取赤練心頭血時,天道化身正在他識海中低語;青鳶自毀雙目前夜,命紋巨網已在她眼中顯現;甚至墨璇被斬斷雙腿那日,天道的命絲正纏繞著行刑者的刀刃...
“原來我們從未逃出輪回...“白璃的霜毒徹底爆發,整個人化作冰雕,“田大膽...替我看看真正的自由...“最后的劍氣凍住兩條鎖鏈,冰雕轟然炸裂,寒氣竟將時空洪流撕開缺口!
田大膽的殘魂趁機拽動鎖鏈,將三個天道化身拖入現世。這些化身形態各異:一個渾身纏繞赤練的涅槃火,一個雙瞳流淌小荷的玄冰魄,最后一個竟長著白璃的容顏!緋夜的時光刃突然共鳴,九道刃光貫穿化身眉心:“哥哥,這是最后的機會...“
化身爆裂的瞬間,往生閣七十二判官突然現身。他們手中的孽鏡臺拼合成巨鏡,照出天道本源的藏身之處——九域眾生的心魔深淵。墨璇的機械殘軀從深淵中升起,齒輪心臟已與命紋巨網融合:“歡迎來到...真正的天道裂隙!“
深淵底部,億萬生靈的恐懼凝聚成黑色太陽。每個光斑都是一個具象化的噩夢:母親抱著死嬰哭泣、修士被心魔反噬、孩童在戰火中奔逃...這些噩夢正通過命絲匯入黑日,滋生出新的天道化身。
“這才是永恒的天道...“機械墨璇的聲音帶著金屬顫音,“只要眾生還有恐懼,吾便永生不滅!“
小荷的玄冰巨刃突然調轉,刀刃刺入自己心口!妖脈精血噴涌而出,在虛空凝成血色卦象:“以我妖魄...祭八方鬼神!“冰晶順著命絲逆流而上,竟將部分命紋巨網凍結。緋夜的時光刃趁機劈向黑日,刃光卻在觸及表層的瞬間湮滅。
“沒用的...“機械墨璇的齒輪心臟迸發紅光,“這些恐懼已沉淀三千年...“黑日表面浮現出上古畫面:初代斬孽刀靈被眾生背叛鎮壓、九尾天狐被剝皮煉器、甚至初代天道化身正是由十萬奴隸的怨氣凝聚!
田大膽的殘魂突然融入妖刀,刀鍔金瞳迸射出血色光束:“那就讓眾生看看...何為真正的恐懼!“刀光貫穿黑日表層,顯露出核心處的蒼白女嬰——那竟是天道的本源形態!女嬰臍帶連接著億萬命絲,每根絲線都流淌著眾生淚血。
緋夜突然扯斷心口的青銅鎖鏈,時光刃化作流光沒入女嬰眉心:“娘親...女兒來陪您了...“驚天真相在時光回溯中展開——女嬰本是上古巫女為平息戰亂獻祭的親女,她的怨念在三千年的血祭中畸變成天道!
白璃殘留的霜毒突然具象化,冰晶中走出她的命魂虛影:“真正的破局之道...是以愛化劫!“她抱住黑日中的女嬰,霜毒竟轉化為溫柔月華。機械墨璇突然發出凄厲尖叫,齒輪心臟在月光中生銹崩解。
小荷趁機將玄冰妖脈注入女嬰體內:“我們承受的苦難...不應延續給后世!“妖紋與命紋在黑日核心交織,赤練的焚天鳳翎突然從冰花中躍出,裹住女嬰化作金色繭蛹。
往生閣判官齊聲誦念往生咒,孽鏡臺碎片拼合成搖籃。當第一聲嬰啼響徹九域,新生的天道化身睜開眼睛——她的瞳孔倒映著赤練的火、白璃的冰、小荷的紋,卻沒有絲毫怨氣。
“這才是...真正的蒼天...“田大膽的殘魂徹底消散前,妖刀在金繭旁插地而立。墨璇的機械殘軀化作粉塵,地脈裂隙緩緩閉合。唯有劍冢中的斷刀微微震顫,似在等待下一個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