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觀測者的王座

深海的黑暗，如濃稠的墨汁，將一切都包裹其中。周峰身處這黑暗的基地內，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帶著壓迫感，沉甸甸地壓在他的胸口。手中的槍，冰冷而沉重，槍口微微顫抖，瞄準器里映出一個男孩的臉。那張臉，如同磁石一般，將他的目光緊緊吸住，記憶的洪流瞬間決堤。

七歲那年，在孤兒院冰冷的鏡子前，他看到過自己左眼下方那顆淡褐色的淚痣。而此刻，這顆淚痣竟分毫不差地長在眼前這個泡在營養液中的男孩相同位置。營養液在玻璃艙內緩緩流動，男孩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如夢如幻。周峰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與荒謬感交織在心頭。他的腦海中不斷閃過孤兒院的斑駁墻壁、破舊的玩具，還有那充滿孤寂的夜晚，那些被他塵封多年的記憶，此刻如潮水般涌來。

“嘀嘀嘀——”作戰服內置的生理監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尖叫，那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里格外刺耳。周峰的目光掃向監測儀，上面的數據讓他的呼吸瞬間停滯——他的基因序列與艙內生命體匹配度99.97%。怎么可能？他的心中涌起無數的疑問，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會和這個男孩有著如此高的基因匹配度？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槍，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母親用二十三組基因樣本才完成我的穩定態。”男孩的聲音從玻璃艙內傳出，帶著電子混響，仿佛來自遙遠的虛空。周峰童年穿過的藍色連體睡衣正投影在十二面體表面，那熟悉的圖案和顏色，讓周峰的眼眶微微濕潤。“她始終無法理解，為什么你當年要燒毀實驗室。”男孩的話語如同一把銳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周峰的內心深處。

周峰的思緒回到了多年前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實驗室里彌漫著刺鼻的煙霧和燃燒的味道。他看到自己手持火把，眼神決絕，將火把扔向那些裝滿實驗器具的架子，熊熊大火瞬間吞噬了一切。可他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那一段記憶就像是被刻意抹去了一樣，只留下一片空白。他的心中充滿了困惑和痛苦，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額頭上的皺紋如同溝壑一般。

突然，一聲悶響打破了這緊張而壓抑的氣氛。周峰轉頭望去，只見小王突然跪倒在地，戰術匕首當啷墜地。小王的太陽穴處浮現出數據接口，與基地的量子網絡強制鏈接。周峰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周隊...他們在下載我的記憶...”小王從牙縫中擠出話語，聲音因為痛苦而變得扭曲。他的眼白逐漸被克萊因瓶結構占據，那詭異的畫面讓人毛骨悚然。“我看到林醫生...在疫苗里植入...”小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周峰的心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林醫生？疫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將這些零碎的信息拼湊起來。可還沒等他理出個頭緒，十二面體突然折射出刺目強光，周峰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睜開時，視覺神經被注入全息影像。

那是二十年前的深夜，實驗室里的燈光昏暗而閃爍。穿著白大褂的自己正將試管中的銀色流體注入胚胎培養艙。畫面中的“周峰”轉頭對監控鏡頭微笑，左眼下的淚痣泛著詭異藍光。周峰看著這一切，心中充滿了陌生感，那真的是自己嗎？為什么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他的雙手抱住頭，試圖從混亂的思緒中找到一絲頭緒，可大腦卻像是一團亂麻，越理越亂。

“這是認知污染！”周峰怒吼著扣動扳機，他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空間里回蕩，帶著無盡的憤怒和不甘。子彈呼嘯著射出，卻穿過男孩的虛影，在記憶晶體上撞出蛛網狀裂痕。周峰看著那裂痕，心中涌起一股絕望。他突然感覺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而自己卻一直被蒙在鼓里。

真實的男孩此刻正站在他身后，悄無聲息地靠近。男孩的手指輕輕搭上他的頸動脈，納米機器人順著毛孔滲入血液。周峰只感覺脖子處一陣微微的刺痛，他想要反抗，卻發現身體已經不受控制。

“父親，你還不明白嗎？”男孩的瞳孔中流轉著整個量子網絡的拓撲圖，那神秘而復雜的圖案讓人目眩神迷。“當年燒毀實驗室的才是克隆體，而你一直沉睡在海底的觀測者王座里。”男孩的話語如同晴天霹靂，在周峰的心中炸響。

周峰愣住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自己是沉睡在觀測者王座里的人？那自己這些年的記憶，那些經歷過的生死與共，難道都是假的？他的心中充滿了迷茫和痛苦，就像在黑暗的大海中迷失了方向的船只。

這時，前負責人的咆哮聲突然通過通訊器炸響：“菜鳥！看天花板！”周峰和小王艱難抬頭，發現穹頂的機械結構中嵌著正在倒計時的反物質炸彈——那正是他們潛入時攜帶的裝備。周峰看著那不斷跳動的數字，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懊悔。他們怎么會如此大意，讓敵人有機可乘？

“這是...十分鐘前...”小王的意識在真實與虛假記憶間撕扯，鼻腔再次涌出鮮血。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掙扎，身體也在不停地顫抖。他突然抓住周峰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戰術服下的皮膚浮現出發光的遞歸方程：“用我的認知錨點！林醫生的疫苗讓我...成為臨時觀測節點...”小王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周峰看著小王，心中充滿了感動和不舍。他知道，小王這是在犧牲自己，為他們爭取一線生機。他緊緊握住小王的手，用力地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整個球形空間開始量子化，奇異的光芒在四周閃爍，一切都變得虛幻而扭曲。男孩的身體出現數據紊流，他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慌。周峰趁機撞向最近的記憶晶體，在皮膚被納米機器人啃噬的劇痛中，他看到了被封印的真相：夜梟行動組全員都是初代觀測者，而所謂的“逆模因武器”其實是維持世界穩定的認知錨。

“住手！”男孩首次露出驚恐神色，“摧毀主腦會讓所有觀測者...”男孩的話還沒說完，反物質炸彈的藍光吞沒了后續話語。那強烈的光芒，如同世界末日的審判之光，讓人恐懼而絕望。

在物質湮滅的絕對寂靜中，周峰抱著小王殘破的身軀墜落。他們下方是沸騰的量子海洋，無數被困觀測者的意識體伸出蒼白手臂。周峰看著那些手臂，心中充滿了憐憫和無奈。他緊緊抱著小王，仿佛這樣就能給予他最后的溫暖和安慰。

當周峰即將觸碰到海面時，男孩最后的意識波動刺入他的大腦：“去找2075年7月的月亮。”周峰的心中充滿了疑惑，2075年7月的月亮？這是什么意思？可還沒等他想明白，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次睜開眼時，周峰躺在一間純白色的病房里。窗外飄著鵝毛大雪，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變得如此寧靜而美好。床頭電子鐘顯示：1999年12月31日。周峰看著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房間，心中充滿了迷茫。他抬起纏著繃帶的手掌，鏡面倒影里，左眼下方的淚痣正在滲出血珠。那血珠，如同他心中流淌的鮮血，帶著無盡的痛苦和疑惑。他知道，自己的冒險之旅還遠遠沒有結束，那個神秘的“2075年7月的月亮”，將成為他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